第 86 章
站在火护法的厢房门前，我心里难免紧张。师父说晓梦就住在里面，这是真的吗？我始终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期待。
朱佑堂没有跟我一起来。蓝祉神婆说莫煞地坛是教中重地，外人不宜久留，朱佑堂这位中原来客就由他妥善安置。我也没有勉强，任凭神婆师父带走了他。朱佑堂心里不愿，但嘴中却客客气气地道着谢。
他临走时看我的眼神满是担忧与关心。我对他笑笑，没事的，晓梦回来了，是好事，我怎么会有事呢。那些不安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被害妄想。晓梦，一定是他回来了，他不会丢下我的，我是他的主人，他最在乎的主人。
我知道他爱我，虽然他总是不愿承认，但他是爱我的。那些小说里不是常说，爱是战胜一切的力量吗？说不定这股力量也能帮助他战胜恶灵回到我的身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轻微颤抖的手敲响了厢房的门。
“谁呀？”——确实是孟晓梦的声音，懒散中带着些许顽皮。
“谁？你说是谁？混蛋，快点给我开门！”不知为何，我的心中莫名地窝了一股火，只想找个地方发泄。
“吱呀——”一声，房门在我的面前敞开，孟晓梦那张让我熟悉到骨髓的面庞映入眼帘。红白相间的苗衣，那是骆小炎的旧物，晓梦穿了许久，怕是到该换的时候了。以前的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总是让晓梦帮我找新布匹做衣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替他换件新衣，或是做双新鞋什么的。
还好，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来。
晓梦的眼里映出我的轮廓，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一定是没想到我会回到莫煞找他，他以为我不在乎他的生死，所以宁愿选择回到苗家，也不愿呆在我的身边。
“混蛋！”我忍不住双手握成了拳头，低下头，只是害怕他看见我湿湿的眼。
“主……人……”晓梦的声音有些迟疑，他站在门口，愣愣地，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太可恨了！你这条臭蛇，我当初真应该把你卖到印度去，让你天天靠跳扭腰舞挣钱！”我抬起手背，装作不在乎地擦了擦眼，但动作却掩饰不住地僵硬。
“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
孟晓梦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抱住了他，紧紧地，把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胸前，将那些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一个男人，更准确的说是一条男蛇。
我有话要对他说，很重要的话。这一次，我一定要准确无误地告诉他，不再让他有丝毫的疑惑，更不会再让他伤心离开。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当我发现保持原样无法解决问题；当我察觉到有些感情早已在我不知不觉中发芽、生长，在我的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当我第一次察觉到失去一个人，就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时，我再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自以为是的别扭和无止境的暧昧上。
“晓梦。”我的声音里带有些许鼻音，他应该听得出我是哭了，“我爱你。”
孟晓梦的身子徒然一震，然后显得有些僵直。
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温暖的手臂才紧紧地回抱住我，他的发梢拂过我的侧脸，鼻息轻轻地掠过我耳垂的轮廓，一个温柔地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知道，流泪的不止我一个人。
他说：“傻瓜，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好吗？”
明明自己也落泪了，还叫我傻瓜。谁比谁更傻。
我抬头看他，晓梦的眼神很温柔，让我想起月光下的溪水，泛着清影的光亮，沉醉着最美的情话。
“既然你已经战胜了恶灵，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我吸了吸鼻子，平复之后，又撒起了娇。
“我……”
“你别想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敷衍我。你知道我也是一个说谎话的高手，所以直接讲实话，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路上被其他的母蛇吸引，移情别恋，红杏出墙了？”我知道他不会，但就是忍不住和他拌嘴。
“主人，我有你就足够了。”孟晓梦依然将我环在胸前，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眸，没有一丝地迟疑，“今生今世，我都只会爱你一个。”
“哼，你最好有这样的自觉。”我的脸一定红了，头有着发烧，为了掩饰，我将头微微侧到了一边。
“主人，你一直很想我吧？”孟晓梦那条臭蛇又恢复了自恋的本性，他说，“不是我不愿意回来，而是莫煞出了紧急情况，我不得不赶回来。”
“紧急情况？”我撇嘴，孟晓梦一直是听我的号令行事，为何会因为所谓紧急情况擅自行动。
“是的，主人。”晓梦将我带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你还记得平安镇的怪病吗？”
我点点头，那场怪病对我而言，是突然而来，又在一霎间平息，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晓梦此时提起怪病，却让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我被恶灵附身以后，他带我去了上圣门门会重地，在那里我见到了副门主李孜省。”孟晓梦和我面对面地坐定，他所表现出的稳健与成熟让我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看来，恶灵这一战，他一定非常辛苦。只有沉痛的经历才能让人飞快的成长。
“主人，你千万别误会。李孜省不是一个恶人。”孟晓梦的话让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接着说道，“是他帮我驱除了恶灵，得以恢复正常。但同时，我也从他口中得知，上圣门出了叛徒，偷走了禁药，想对我们滇北苗家不利。那些禁药就是引发平安镇怪病的罪魁祸首，是用迷香和苗蛊合成的毒，至今无解。”
“所以，你是怕有人会对苗家下毒，才赶回了莫煞？”我慢慢消化着孟晓梦所说的话。
“是呀，我也算是半个苗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管。”孟晓梦看着我的眼，笑得天真无邪。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李孜省为什么那么肯定，叛徒会用禁药对付我们苗家？”我觉得孟晓梦是被人给骗了。
“因为那叛徒和我们苗家有仇，他的母亲是被一个苗女间接害死，为了报仇，他不惜偷了禁药。”晓梦的解释无懈可击。
“哦，是这样。”我却始终无法安心。
算了，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既然晓梦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在一起的时光要好好的把握，才能酝酿美好的回忆。
“晓梦！”我上前一把拉住了孟晓梦的手，“走，我们出去玩吧。”
“玩？”晓梦的神情显出一丝呆滞，但一闪而过，他又立马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很感兴趣地说，“好哇，主人，你要玩什么？”
我把心中叫嚣的不安强制地压下，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们去逛集市，去吃好吃的，去看杂耍卖艺。总而言之，不管到哪，你都得陪着我！”
孟晓梦也笑了，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还需要我。”
希望是我看错了，他笑容里隐藏的点点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