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市大学城。
“菲雪,在看什么?快走吧,要迟到了!”
杨菲雪正要出门,突然想把热水壶拿下楼,等中午吃饭回来顺便打个水。热水壶放在洗漱间的水池下面,站在这里往窗外看去,就是这么无意间的一瞥,杨菲雪发现一群奇怪的人。
大学城外有正常的道路和建筑,而杨菲雪所在的落雁外国语大学,地处大学城的边缘,外面是一块荒地,荒地以外是山林。一条弯弯的小路从两山之间蜿蜒而出,通往大学城。为了安全,落雁外国语大学和荒地之间有铁栅栏隔开,栅栏这边有一扇小铁门,有专门的门卫守着,每天定时开门和关门。
今天,杨菲雪所在专业班级开始了为期一周的义务劳动,虽然只有一周,却有4个学分,学生们都不能怠慢。特别是想保研和出国留学的学生,这4个学分不但必须拿到,而且要拿高分。杨菲雪的寝室里一共四人,每个人都是学霸,为了争夺保研名额,提心吊胆,明争暗斗,当仁不让。
室友在门口催促杨菲雪快点出门,可她似乎黏在窗口,没有出来的意思。
“菲雪?菲雪?”
“蓝蓝,你过来看下,好像有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直接说吗,我赶着去吃早饭了!”
“我看到好多人朝学校这边走过来了,他们精神都不太正常的样子……蓝蓝,你也过来看一下!”
“我的大小姐,如果精神不正常,门卫会把他们赶走的,你别杞人忧天了,快走吧!”
“真的!很不正常,我觉得像……”
“我先走了啊,你快跟上来!”
室友走了,剩下杨菲雪一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她放下热水壶,趴在窗口仔细地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好几个脏兮兮的,走路没什么目标,就像幽魂一般。除了最前面领头的那个少年,后面的人几乎都带着血。杨菲雪赶紧把书包扔在洗脸池上,取出眼睛,戴上后眯着眼聚焦,天哪!这些人中好多都时不时张合着嘴,牙齿上全是浓血!
平时喜欢看恐怖片的杨菲雪灵光一现,这些人跟僵尸好像!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僵尸吗?”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些都是电影里编出来的东西……网上说的什么红衣男孩的,是得了奇怪的病吧?吓人的,骗人的,给人猎奇的,一定是这样的!”
奇怪的人群越走越近。
“可能是一群逃犯,一群偷渡客,一群疯子……不行,不能让他们进学校!”杨菲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给学校保卫科打电话,却发现不知道电话号码。情急之下,打通了校医院的电话,说有一群可疑人员从山路里走来,请他们快点通知保卫科的人。
打完电话后,杨菲雪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再往外看,门卫来了,他三十多岁,每天都梳着一个大背头,叼着一支烟,腋下夹着几分报纸,手上的钥匙在走路的频率下摇晃出好听的声响。他到达小门时,奇怪的人群正好走到一个下坡,前面还有一个上坡,视线的障碍让门卫没有看到他们。
哐——门卫打开了小门。
小门旁有一个保卫亭,守卫走进去坐下,翻开今天的报纸,津津有味地阅读着。
“天哪!”杨菲雪四处看看,没有保卫人员的踪迹,而门卫压根没注意到潜在的危险。她捡起洗漱台上的肥皂盒,取出香皂,推开窗户,用尽全身力气,往保卫亭打去。这一下还真准,打在了保卫厅的玻璃上,守卫诧异地走出来,捡起肥皂,疑惑地四处张望。杨菲雪从窗户里探出小半个身子,拼命做着手势,门卫没有看到,她再把肥皂盒也扔下去,门卫才抬起头,发现张牙舞爪的她。
“这个小姑娘发什么疯?”门卫毫无头绪道,“难不成看上咱了,给咱搭讪不?”
杨菲雪指着小门,门卫也指指,却不朝那看,杨菲雪着急地点头,没想到门卫用夸张的表情跟她逗乐,杨菲雪无语了,放下手,门卫立正站好,给她做了一个还有些标准的军礼。路过的学生看到都乐了,杨菲雪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一气之下缩回身子,没有办法地看着门卫。
门卫一向寂寞,现在有人跟他玩,兴致上来了,又指着杨菲雪指着的方向,对她又点头又摇头。
一眨眼的时间,僵尸们就进来了。
门卫忽然感觉伸出去的胳膊一疼一湿一热,回头一看,已经在几个僵尸嘴里了。
“什么……东西……”
这下门卫才意识过来,杨菲雪不是在跟他逗乐,而是挽救他的生命,和大学城里所有人的生命。可惜,发现真相时,悔之已晚。
发现早餐的僵尸们自然不会客气,团体拥上,把门卫挤了个水泄不通,快乐地咬食起来。门卫的惨叫声惊动了四周的学生,打破了大学城清晨的宁静,僵尸们集体出动,品尝着各路美味,制造出更多的人间杀手。
“僵尸!是僵尸!”
杨菲雪吓得三魂出了七窍,后退几步,远离了窗口。
“完了,全完了……”
她嗑在洗漱台上,动也不能动,手机突然响了,她吓了个半死,因为声音可以引来僵尸!她接了电话,原来是保卫科的人问他有什么事,被保卫科人的效率震惊了的杨菲雪真的想直接骂上去!
可是,骂了又能怎么样?她用手捂着嘴在手机上,小声说道:“到小铁门那去……有僵尸……我说的是真的!你……你……就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在咬人!”
挂了电话,杨菲雪马上调了静音模式,如果晚一些,僵尸进入了宿舍楼,电话打过来一响,她就要完蛋了。“不行,我要自救,我……”她害怕被僵尸看到,用最快速度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又到门前,急急锁上,将室友的凳子架在门口,关上灯,心惊胆战地等待着。
她已经错过最好逃生的时间,就是在一开始发现僵尸离开这里,而现在僵尸已经进来了,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在窗口被僵尸看见,默默等待救援,这是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开电脑有开机音乐,打电话有彩铃或“嘟嘟”声,冲厕所会有水声,开水龙头就要慢了再慢……杨菲雪把所有注意事项都写下来,贴在墙上时刻提醒自己,窗外传来尖叫声、哭喊声、撕咬声和各种各样的声音,杨菲雪很害怕,却无能为力,能不能够自保,都无法保证,怎么去管外面的人。
门外的走廊里有动静。
塔塔的脚步,上楼的节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撕拉——撕拉——”
“啊——”
杨菲雪坐下来,靠在门边的墙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撕拉——撕拉——”应该是僵尸上来了,而那个发出“啊——”的女声,好像是室友左蓝蓝。
“救命啊——救命——”
左蓝蓝的声音近了,杨菲雪一阵心惊,左蓝蓝要干什么?跑回寝室?这是要害死她啊!
在生死关头,人最先想到的,就是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在如左蓝蓝这样的女孩心里,寝室就是最安全的。她的家在落雁市市里,大学城到落雁市有一段距离,近在咫尺的,只有寝室。
嘭——
杨菲雪听出这是跌倒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左蓝蓝摔倒了,接着僵尸上来抓住了她,左蓝蓝大哭着,拼命伸出手去敲寝室的门。
“菲雪,救我啊!”
都说固体的隔音是最好的,贴着墙壁的杨菲雪,可以听得到左蓝蓝被僵尸撕咬的声音……
不止一只僵尸,还有,有好几个,杨菲雪听不出来,有好几个声音在同时进行,混合着左蓝蓝痛苦的喊叫,走廊变成了屠宰场,猎物遭到群攻,而杨菲雪为了自保,只有袖手旁观。
左蓝蓝停止了叫喊,估计是死了吧……
杨菲雪又痛心,又不满,又庆幸,痛心左蓝蓝遇害,不满左蓝蓝要回寝室把她一起害死,庆幸左蓝蓝在到达寝室前就摔倒了……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一种凄凉和悲凉感涌上心头。在危险面前,每个人都是绝对自私的,别人死活与你就如浮云,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僵尸们享用完了左蓝蓝,漫无目的地在宿舍楼的各层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