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的疗愈力量
我们会给别人带来的伤痛,别人也会给我们带来的伤痛,无论怎样都只有两种可能,将我们摧毁,或者将我们唤醒。如果允许自己从深层次感受自己的伤痛,唯一的选择就是觉醒。
如果我们将痛苦掩盖或用药物止痛,只会使痛苦变成慢性病。伤痛只是被暂时掩盖,并没有得到治愈。
我们看到了这世界上所有的野蛮行径,这些似乎是生活正在和我们开着残酷玩笑,而痛苦也似乎是无休无止,没完没了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然而,只需家庭中的一位成员意识到“我再也不要承受这种痛苦了,必须找到它的病根,彻底治愈它。”于是,这位家庭成员有了停止痛苦的可能,不仅是为她自己,还为了她的孩子们和她的孩子们的下一代。
觉察到自己的痛苦并且疗愈伤痛是一种选择,每个人都会面临要么接受要么拒绝这个选择。如果接受了这个选择,希望的烛光会为无数人照亮疗愈的前进道路;如果拒绝了这个选择,这世界就会变得更加黑暗、更加没有希望了。
这些似乎即抽象又难以理解,不用担心,下面要分享两个来自我们疗愈团队中的真实故事。
与我面对面的这个小女孩受过伤,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每件事情都做错了。我将她轻轻抱起,拥入怀中,慈爱地抚慰她。
我痛哭流涕,请求她的原谅。渐渐地,否认伤痛的外壳开始打开。
玛丽安的故事
两年前,玛丽安参加了我们的灵修课程。很快就辨清了玛丽安的核心伤痛,因为她的伤痛是如此明显,就仿佛是一块被她扛在肩上的巨大石头。对于玛丽安来说,扛着这块巨石是如此沉重又让人难过的事情,但是放下石头却又不容易做到。
玛丽安戴着一副非常精致的面具。她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性格很具有魅力。别人和她相处都会觉得很自在,乐意与她在一起。
她很会照顾自己,对朋友也慷慨大方。但很少人知道,在面具下面的她有着多么沉重的痛苦和悲伤。
玛丽安很多年前就开始读我的书,看到我对读者的召唤,因此就开始踏上深层次的心理疗愈和转化的旅程。最初的疗愈帮助她体验到无条件的爱和接纳的深邃力量。然而它也让玛丽安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立着一堵阻止爱进入内心的墙。
一天玛丽安要求我为她进行深入辅导。在这之前,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揭示过自己的伤口。
“我要你向我保证,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之后,不可以批判我也不可以全然否定我这个人。”她对我说。
“好的,”我告诉她。“我保证按你说的做。”
玛丽安能请求治疗,就是迈出了有勇气的一步。这请求仿佛在对我说,“我的内心不能允许这堵墙继续存在,我要把它推倒,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内心需要清理,这样爱才能住进来。”
从此,玛丽安开始了长达两年之久的疗愈历程。很多时候,这个过程真是令人难受。事实上,很多次我都以为玛丽安可能无法脱离黑暗的隧道迎向光明了。
玛丽安的自述:
在很小的时候,羞愧和无价值感就伴随着我。那时我住在乡下,家里养了一只狗还有很多只猫,我还可以和其他的小动物一起玩耍,但是我更喜欢和其他小女孩一起玩,而不只是和玩具娃娃在一起。
两个姐姐结婚后离开了我,我感到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很是难熬的,她时而对我关爱备至,时而对我极度不满,态度恶劣。六岁的时候,我为可以去上学而欣喜若狂。到现在还能记起那件特别为上学准备的衣服和心中美好的憧憬,因为我终于可以交朋友了!然而,上学的第一个星期就我的心就渐渐从天堂滑向了地狱。上学那天我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骑着自行车大约两英里,就到了学校。我被编进五年级,书桌的右上角印着我的名字。第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一位年轻的老师为我们上音乐课,我注意到前面的一个女生在自己的名字周围画圈圈,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于是我也在自己名字的周围画起了圈圈。
音乐老师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朝我走过来,她要我在全班同学的面前站起来,还打了我的手心。当着所有这些我想要结交的朋友的面被打手心,让我觉得非常羞愧和尴尬。
这位老师就像母亲一样严厉,这似乎是我遇到的另一个心理不平衡的女人。不管怎样,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想上学了,只有六岁我就准备“辍学”。
一个月以后,我终于交到一个朋友,她是乡村医生的女儿,家就在我从学校到家的半程路上。一天我们一起回家,她邀请我去她家玩,我说,“好的”。当她的母亲问是否我的母亲知道我在这里时,我说,“是的,她知道。”当然了,我妈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后来她发现了,就把我从朋友家拖了出来,在我的新朋友面前狠狠打了我一顿。我觉得很丢脸,真希望自己立刻死去。
当我处于青春期时,开始觉得自己很愚蠢,很丑陋,恨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十七岁那年,我还在依靠家里生活,却和母亲狠狠地打了一架。不知是什么原因,母亲说我是个荡妇,令我很受伤也很愤怒。那时候我还没有男朋友,却疯狂地喜欢上了一个结了婚的吉他手,随即我给他打了电话,有目的地和他上了床。很快,我就怀孕了。
随后,我去了附近一家修道院,四个月后,我生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两位可爱的护士学生悄悄把孩子抱来让我见他一面,然后,她们告诉我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我就马上离开了那里。我被告知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悔恨,没有悲伤,也没有了孩子!
我调整心情,重新回去工作了。
与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并没有让我觉得好过多少,我不得不想办法离开这里。看到姐姐们出嫁后似乎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找个人结婚也成了我的目标。那时候我以为自己需要的就是一个丈夫,而儿子父亲的一个最好的朋友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并不了解他,但是我自信如果他能带我离开这个家,远离那些在我看来愚蠢的教育方式,我就可以帮他解除缓刑的执行。认识这个年轻人只有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就结婚了,但是直到我觉得可以完全接受他之后,我们才真正成为夫妻。一年以后的新年前夜,女儿在我们这两个情绪浮躁的年轻人家里出生了。
知道我的事情后,母亲很生气,她不愿与我相处。她和父亲都很讨厌我丈夫,因为他很懒惰,几乎是一个无业游民。我没钱,没工作,也没有生活来源,相貌堂堂的丈夫也养不了家。一天,大姐莱伦邀我去她家和她住几天。我非常喜欢大姐,到了她家之后,她对我的孩子很好,就像对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记得自己那时还纳闷为什么我自己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感情一点也不像个母亲。结婚和生孩子本来应该是很自然的事,为什么到我身上就那么不正常呢?
因为丈夫无法依靠,也不值得信赖,我就把孩子交给了母亲,自己去工作了。丈夫的脾气暴躁,我们在一起总是打架,尽管这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但还是时有发生。而母亲一直都认为我无法做好任何事情,一天晚上我对自己说“我受够了”,我觉得对这个孩子来说,她值得拥有更好的家庭生活,我能为孩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将她交给我大姐,因为大姐懂得用心照料她。我猜有人会说我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知道大姐艾伦会对她非常好,她也的确如此,不过她只照料了孩子九个月的时间。
因为三十五岁的大姐不久就因为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医院,随后三个心脏病专家和她的丈夫无助地看着她离开了人世。这场悲剧让我失去了亲爱的大姐,我的孩子也失去了关爱她、照顾她的依靠。于是,我又努力承担起了母亲的角色。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了。虽然,后来又有了一个转折,但是这个结局给我以后的生活留下了巨大的伤痛和罪恶感!
三个星期之后的一天,二姐正在推着婴儿车带我女儿去公园的路上,突然桥断了,我18个月的漂亮女儿就这样溺亡了!
我彻底崩溃了。事实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向我证明,母亲的话是对的。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父亲似乎也是这么看我。是的,他告诉我他的看法正是在那个我没有权利伤心的葬礼之前。这几年以来,我一直相信他的话,直到我开始读保罗.弗里曼的书的那一天。
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内心的痛苦,没有人知道我对自己的谴责有多深。这么多年来,我内心深处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默默地惩罚着自己。在外面我学会了如何生存,别人以为我非常成功。作为一名房地产商人,我有着美好的职业前景,许多朋友和同事都非常爱我。但是,在我内心深处却是伤痕累累,伤口在哭着要得到疗愈。
我请保罗.费里曼来帮我检查自己的伤口。在下决心接受疗愈之前,我对他说,“向我保证,你不能批评我,我会受不了的!”他向我作了保证,接下去的六个月里,他给我一个宽松的情景环境,这样我开始看到我的反应模式,并且看到他们怎样使我背负起十字架的。
我与这受伤的小女孩面对面,这小女孩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做错了所有的事。我将她挽入臂弯,慈爱地拥着她。我泪流满面,请求她原谅我。
渐渐地,否认伤痛的外壳开始瓦解。保罗持续为我创造这个疗愈的环境。他鼓励我在灵修课堂上讲出自己的故事,让自己对进一步疗愈敞开胸怀。这有点吓到我了,我很害怕别人批判我,害怕被别人拒绝,但我还是坚持走完了所有的历程。
在佛罗里达的灵修课程中,我参加了教堂服务的活动,一位共同灵修的同学将我拥入她的臂弯中,她抱着我就像是母亲抱着她的孩子一样。我哭个不停,好多年沉积的痛苦和自我批判开始瓦解了。告诉你,这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我不敢对朋友和灵修团体成员表达自己的坦诚和脆弱,每次我想说服自己这么做时都想逃跑。有时候,我消失了好几个星期,甚至我离开大家长达几个月之久,保罗和灵修团队都始终和我保持着联系。不论我有多么害怕,不论我怎样地触景生情,不论我感觉到有多么伤痛和无价值感,我总是会找到回家的路。
“欢迎归来,玛丽安”,他们对我说,“我们爱你,非常想念你。”这时,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但是这一次他们流下的是欣喜的泪水。我知道在生命中,我第一次接受了自己,接受了自己的伤痛还有其他部分。这也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允许自己接受无条件的爱,而不是将它推开。
我接受了生活给予我的教导,你可能会说,“这是一条难走的路。”我相信,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可以从错误中学习。
保罗喜欢称我为“母亲”。对我来说这个词很刺耳,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但是我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叫我。
要想得到治愈,我一定要先变成自己的母亲。我必须学会用自己的臂膀来温柔地拥抱自己。今天,因为我不再鞭挞自己,所以我可以在所有受伤的被抛弃的孩子面前展现自己,因为我是他们中的一份子。我曾经经历过伤痛,所以我了解他们的伤痛,并且我也认识到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的伤痛,因为我就是其中之一。
保罗说过伤痛和天赋是孪生兄弟的关系,我想我现在体验到的就是这个含义。在那里,伤的最重的部分就是我必须去疗愈的部分,而那也是我最可能为他人服务的领域。
伤痛和天赋
我称呼玛丽安为“母亲”,因为这是她的天职也是她毕生的使命。她来到世界上就是为了成为一位母亲。而为了这样做,她不得不经历一些磨难。
首先,她从一位内心矛盾重重的母亲那里获得生命,她的母亲偶尔对她关爱有加,但却频繁地对她施暴。这造成了玛丽安的核心伤痛-被遗弃的感觉。
当她需要母亲的关爱时,得到的却总是母亲的呵斥和拒绝。同样,父亲也对她好不到哪去。
在她成为母亲的过程中,第一件痛心的事就是虽然她怀孕了,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当玛丽安想要从母亲那里逃离时,她自己却成为一位抛弃孩子的母亲。
随后她生下了女儿,却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照料她。所以她请求姐姐来帮助抚养这个孩子。后来她的姐姐去世了,这又导致孩子被抛弃!
她再一次努力承担起母亲的角色,但是孩子却在一场意外事故中落水身亡。这次事件的伤痛伴随了玛丽安一生。她所有深层次的羞愧和无价值感都被掩盖在这次惨痛的事故中,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玛丽安的核心伤痛就是被遗弃/ 自责/被拒绝。逃跑,把自己藏起来是她的行为反应模式。她努力地从母亲那里逃离,也想方设法地从做母亲的这样一个角色中逃离。玛丽安带着深重的与母亲相关的伤痛。
与这伤痛相关联的是如山压顶般的羞愧和罪恶感。因为玛丽安不仅要面对逃离的罪恶感,她还相信自己对女儿溺水身亡负有责任。照她自己看来,玛丽安不仅是一个懦夫,而且还是一个杀人凶手。
说到愧疚感了!玛丽安相信自己已经没有生存的权利。在她眼里,她就是个坏人,令人厌恶,不可饶恕,所以她不想告诉我关于她的秘密。如果我还要批判她,就等于将最后一枚钉子打入她已经被折磨的不堪忍受的身体,而她将永远被钉在十字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