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历史并不像是一部长篇巨著,它更多的时候是一幅永远没有终点的画。这,就是它的魅力,一具你永远看不厌的精神躯体。
在这个新的世纪里,美国的辉煌如同它在巴黎点亮的夺目之光一样,开始覆盖其他大国。但就在辉煌的同时,美国经济社会的运行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也许只有借用《双城记》开篇的一段话才能最好地描述这一个时期:“这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头,也是愚昧的年头;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我们的前途有着一切,我们的前途一无所有;我们在一直走向天堂,我们在一直迈向地狱。”
摩登时代里的美国就如同这样一位时尚的模特,踱步在《双城记》里,她脸上虽挂着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淌着潜规则的热泪。在光明与黑暗中交错,在辉煌与堕落中前行,在这个时代里,美国永远闪耀着五彩缤纷的颜色。
在经历了第二次科技革命之后,美国各个方面都在迅猛发展,成为世界上的头号工业强国。随着工业的发展,托拉斯巨型企业开始崛起和发展,美国在经济上也后来居上,华尔街开始慢慢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
跻身世界强国之列,虽然给美国带来了更大的机遇,但美国的脚步并不仅仅停歇于此。取代世界老牌劲旅,追求世界首强,为美国开疆辟土,成为美国统治者和那些财团大亨们梦寐以求的理想。只是,路漫漫兮,美国以及它的那些财团大亨们还需努力。崛起和扩张成为这个世纪之交的时代的主题。
1898年,美国与西班牙打响了帝国主义战争的第一枪,从而揭开了美国再一次大规模海外扩张的序幕。美国开始在崛起中扩张,在扩张中崛起。美国的战略部署一向如此,而且屡试不爽。
对外扩张加速了美国的发展,可是巨大的发展是以等量的代价为条件的,也许是美国发展得太快,在繁荣的背后无法逃避地留下了种种隐患。譬如,经济大发展中隐藏着的矛盾,城市化进程中的环境问题,社会思想方面的变化……这一切的一切导致了各种社会运动的高涨。为了美国的安定,当时的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接受了新的主张,开始遏制托拉斯。
可还没等把托拉斯完全制伏,欧洲却发生了一场世界大战,美国身处茫茫的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本来是最安全的,然而,精明的美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把世界上的所有事件都当做一件件可赢利的生意,从中立到参战,都是生意的需要。即使在参战之后一战很快就结束了,可是,借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良机,美国从战前全世界最大的债务国变成最大的债权国,欧洲各国欠美国政府100亿美元,相当于1916年美国政府收入的13倍。
此时的华尔街成为世界金融体系中的太阳,而环绕其周围的是全球其他金融市场,包括伦敦、巴黎、柏林……一个全新形态的大国正在强势走上国际舞台,它将给世界带来古罗马帝国和大英帝国都不曾有过的影响。而在这样一个似乎繁荣可以天长地久的国家,当人们都在暗自窃喜,认为自由市场经济威力无穷时,没人意识到繁荣会戛然而止,更没有人想到,这一经济管理方式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1929年10月21日,美国人为爱迪生的生日高兴之余,也有一点担心。因为据说在致答谢辞的时候,老发明家因过于激动引发心脏病,被送入医院。不过这担心并不影响人们的好心情。可人们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象征,随着电气时代开启者的倒下,美国10年的繁荣结束了,甚至长达200多年的西方自由市场经济也面临崩溃,人类像需要光明一样需要创新精神引领着他们走出恐惧和沉沦。
在爱迪生生日庆典后的第三天,对于纽约来说,这天是一个清爽的晚秋,大多数市民都像往常一样充满信心地奔忙着。繁荣已经持续了10年,可是,就在这一天,华尔街却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当然,那只是对于那些金融大鳄来说。他们看似很轻易地解决了,但是,就在不久后的29日,华尔街风卷残云,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开始了。昨天还像往常一样充满信心地奔忙着的纽约市民,今天却已在忙着再找工作……由此,长达10年的大萧条时代开始笼罩在美国上空。
这是美国历史永远也无法忽视的一段时期,20世纪30年代初,社会形势已经混乱得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谁能力挽狂澜?强大的帝国难道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富兰克林·罗斯福,一个名字,一种希望,一种象征,在危机四伏的时代闪耀着灿烂的光芒,他站上了历史的舞台。他所推行的政策被誉为“罗斯福新政”。在新政的治理下,到1936年,经济有了恢复的迹象。拥有希望的感觉和对于未来的期待又开始回到美国人心中,新政成为新经济的发动机。
此时又一场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战争带来了灾难,但对于美国来说,却又是一次机遇。虽然在一战之后,更多的美国人想安居一隅,不过,世界的纷乱格局中又怎么可能少了美国人的身影?纳粹主义的不断逼近挑衅着他们蠢蠢欲动的神经,而“珍珠港事件”直接激起了全体美国人的愤慨。既是为了自身安全,也是为了经济的利益,美国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战争。最后,美国凭借先进的科技力量,用两颗原子弹结束了长期的鏖战。
至此,战争和经济上的双丰收,使美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强国。
危机四伏
圣路易斯代表着贿赂,印第安纳波利斯意味着来自方针政策上的不义之财,匹兹堡暴露出一个政治和工业的核心小集团,费城展示了文化制度的彻底腐败,芝加哥是改革的假象,而纽约就是好政府的幻梦。
——林肯·斯蒂芬斯《城市之羞》
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曾经是美国的钢铁之城。很长一段时期,匹兹堡的繁荣是通过空气中灰尘的浓度来衡量的。
工业革命的基本完成给美国带来了令人震惊的划时代巨变,这使得美国社会从底层到上层,从经济到政治,从思想文化到社会习俗,甚至连美国人的自身的生存方式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美国社会领域以城市生活为特征的全新生存方式展现在了美国人的面前。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正如人类发展史上的一切发展过程一样,城市化作为一种历史进程给人类带来巨大裨益的同时,也必然会产生某些负面效应。随着美国城市化初步完成,相伴随的经济垄断化也趋于成熟。大企业、大财团的相继出现,构成了美国经济社会的主要图景,它为美国经济带来了空前的繁荣。可是,工业化、城市化和垄断化给美国带来巨变的同时,也带来了各种问题,在这种繁荣的背后,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和各种罪恶,社会的不满在悄悄滋生。
当时的美国是工业化国家中工伤致死率最高的国家。
当时的美国是童工大肆泛滥的国家,约有200万名童工加入劳工的队伍中,最小的只有5岁。
当时的美国,也是矿难、火灾频频发生的国家。纽约曼哈顿一家服装厂发生火灾,为限制工人外出而紧锁的工厂大门挡住了工人们逃生的唯一希望,最终146名工人死亡,是“9·11”恐怖袭击之前纽约历史上最大的一起灾难。
巨大的发展是以巨大的付出为代价的,迅猛的崛起是以沉痛的牺牲为前提的。
犹如一枚硬币有正反两面一样,随着大都市的崛起,摩天大厦的矗立,贫民窟也就相伴而生。在工业化、城市化和垄断化不断发展的同时,各种隐患也埋藏在了美国城市里,带来了人们意想不到的各种阴暗与罪恶。工业化那看似强壮的身体里,流淌着带有病菌的血液。
复杂的工业社会结构和城市分层导致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产品的极大丰富与分配不合理,效率原则和公平原则间的矛盾导致贫富悬殊,一块诱人的蛋糕是如何分配的?1896年,查尔斯·斯帕尔在一项调查中揭示了答案,占全美国人口1%的人拥有的财富竟然占全美财富的一半以上,12%的人拥有全美国近90%的财富。一边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巧克力,一边是舔一下就消失的面包屑。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不过是一把利刃切出的沟壑。
物质生活的富裕与精神生活的空虚造成了文明的失落和道德的沦陷,千百万外来移民怀揣着梦想蜂拥而至,为美国带来了勃勃生机,也导致了城市贫民区域的扩大和蔓延。先不管美国对这些人的回报,单单因为国别、族裔、文化背景的不同,往往就会导致种族矛盾和冲突,同时又因为移民的收入低微和生活条件较差,也滋生出许多必须解决的社会问题。
这样,从大工厂到贫民窟,从童工到女工,从红灯区到政治交易,从保险公司的欺诈行为到铁路公司的管理不善,从对工人的残酷压迫到种族歧视,等等,许多肮脏而悲惨的社会现象——美国城市各种各样的弊病——赤裸裸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此时的美国就像一架正在起飞冲向蓝天的飞机,然而在起飞时却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和失衡。
1.发展的代价
城市,作为进步的焦点,不可避免地包含了好与坏两方面。
——美国学者韦伯
1898年,一位英国旅游者是这样描绘匹兹堡的:
“白天烟雾弥漫在城市上空,晚间河岸边是一片高炉发出的火光。它(匹兹堡)坐落在两条河流的汇合处;莫农加希拉河流淌着污浊的黄色水,阿勒格尼河则河水发黑……这是一个最杂乱无章的城市,但是至今还没有一种要求变得健康和体面的公共精神或大众意识。”
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城市化的进程,环境各种城市问题已经开始凸现,工业的发展开始破坏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特别是新型工业城市的出现,无节制、无计划地开发利用造成了大量资源的浪费。如树木的滥砍滥伐,野生动物的滥捕滥杀,还有因城市高楼大厦的无序建造致使城市绿地面积大量减少,等等,甚至使得某些城市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水泥森林。宾夕法尼亚州的匹兹堡就是这样。
而随着工业毫无控制地发展,工厂的大批建立,各种污染恣意蔓延。城市交通发达导致了汽车的大量使用,因而产生了大量的废气和噪音;工业污水产生了大量的水污染;摩天大楼上使用太多的玻璃产生的光污染,等等。这些在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所造成的严重污染,使人民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遭到破坏,环境污染问题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问题。也许这正是人类每征服自然一步,自然必然会向人类进行一次报复的结果。
然而,这仅仅只是城市化进程中负面问题的一个方面,更为严重的是,城市化给人类带来了复杂的社会问题。
在一些大城市里,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的同时,许多既脏又乱、既贫又困的贫民窟随之出现。大城市不断扩大,城市的社会问题也与日俱增。
在城市角落里的那些贫民窟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杂居在一起,穷人们居住在租来的陋屋或匆匆搭建的棚户中。这里人口拥挤,失业率高,卫生条件极差。他们承担着那些最艰苦、最危险、收入最低的工作,有些人甚至失业很久,没有收入。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市中心的富人区。虽然他们只占美国人数的1%,但是他们的豪华奢侈和贫民窟的饥寒交迫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种贫富分化之大,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为这些大企业家实现巨富和成功而付出惨重代价的,却正是那些居住在贫民窟里的贫民。
这无疑形成了一种复杂而又尖锐的社会矛盾。
生产流水线的出现,大幅度地加快了工业化的进程。在大工业时代,这种生产方式产生的成果带给人类无穷的梦想,但在我们脑海中铭刻下印记的却是喜剧大师卓别林在电影《摩登时代》里那拧转着螺丝钉无法停歇的身影。
是的,那是一个摩登时代。旁观者尽可以对如机器般运转着的工人们大肆地冷嘲热讽,而对于身处其中的工人们来说,他们已经机械得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体现的一切价值仅仅是流水线上的一枚飞舞的道具,他们每天上千次地重复一个简单的动作而毫无自由,既没有生活的自由,也没有选择的自由。人类劳动成了机器技术的扩展。
基于此,我们理解了,为什么福特的汽车工厂被工人们称为“把人变成机器的人间地狱”。
忧患早早就埋下了,等待着智者去发掘。而人们往往会被流光溢彩的进步或表象所迷惑,从而看不到繁荣背景下的沧桑斑驳。自然,这一切也为日后的革命以及汹涌澎湃的运动埋下了伏笔。
2.社会达尔文论
当红色的蔷薇含苞待放时,唯有剪去四周的枝叶,才能在日后一枝独秀,绽放成艳丽的花朵。
——卡耐基
19世纪的欧洲思想界发生了两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一件是1848年《共产党宣言》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另一件是1859年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发表,标志着生物进化论的诞生。
这两者都是从根本上对传统观念进行的挑战,但对社会发展所起的影响却截然相反。马克思的思想是消灭一切不平等,而达尔文则承认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与达尔文同时代的赫伯特·斯宾塞将达尔文的自然理念用于人类社会,试图利用这一理论来证明社会不平等,承认弱肉强食。在短短时间里,他的理论迅速传到了美国,在那里找到了适合生存的土壤,不可思议地流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