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勇晚上十点过后,他给远在美国的老板打电话,请示关于如何处理李家村的赔偿要求。老板讲了两点,一是集团五年后要出卖现有的化工厂,但目前要保住效益,维持工厂的正常运作。二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化工厂是违规排放的。其余的事情由他全权处理。老板的背景很神秘,他虽然跟了她八年多时间,开始时甚至有过亲密接触,却对老板了解不多。一向他都称呼她为“Boss”,这不但是称呼,也是他们关系的真实反映。
那时,他刚出国留学,适逢家中变故,女友也离开他。他很颓废,也没有钱,他就从麻省理工退学了,他是从国内硕士过来念的博士,他学的物理也彻底用不着了。为了生活,就去了当时老板开的中餐馆打工,认识了老板,从那时起他就是她的一个重要的左膀右臂。
后来,老板和大老板结婚,她个人从中餐馆发展起来的公司基本上就由杜勇管理。三年前,大老板去世,集团由老板和大老板的儿子、女儿三人共同继承,管理上由于大老板的儿子、女儿未成年,由老板全权负责。杜勇就被调到总公司集团参与管理。去年,老板承诺他干得的好的话,集团中国区的总裁明年由他接任,并配发集团股份。
杜勇说了赔偿数额的最高限额,老板同意了。于是,他通知律师事务所明天谈判。由于有上次的经历,杜勇没有要夏乐乐跟来。
隔天,谈判得很顺利,在放弃了要工厂停工的要求后,工厂承诺赔偿按人口数计算的基金,并补偿村民的医疗费。双方这次在上午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李德岚也乐的合不拢嘴。他很快的离开了律所,这时远方的夏乐乐跟上了他。这一天,就是6月6日。
第二天,他们都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德岚被人杀害了。
和他一同居住的杨红也被人刺中大腿,流血过多,昏迷不醒,正在抢救。市刑警队的人正在调查,因为李德岚的手机,马上联系到律所。很快,刑警队就将侦查重点放在了汇天国际集团公司一边。这一天是6月7日。
刑警开始约谈、调查公司人员,汇天国际集团公司的气氛很紧张。
6月8日上午,都市早报头版的一篇报道,详细报道了案件的情况。主要篇幅放在李家村的污染上面,以及李德岚如何为阻止污染所做的努力。杜勇看到报纸,有点恼火,这篇文章明里暗里就是说公司和命案有关。十点多,公司就发现应在地下停车场值班的老何,不见了踪影,公司报告给了刑警。刑警搜查了何云起在公司的宿舍,据围观的员工说刑警取走了他的梳子毛发,似乎要进行DNA比对。
下午,曾参与与李家村谈判的人员,包括杜勇在内,依次被叫到公安局调查。主要是了解和李家村的谈判情况,也调查了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杜勇说,那时他正好和一帮工商朋友聚餐。其他人,也有人证明。
临近下班5点多钟杜勇就收到老板的电话,这个时间正好是美东时间的凌晨,老板询问如何处理。
杜勇马上明白,在公司内有老板的内线,老板并不是很放心自己。实际上,他准备在今天晚上,和老板汇报。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也不能对老板表明什么。
杜勇马上详细地把案件情况汇报给老板,在沉默了一会后,老板询问杜勇是否和这件谋生案件有关,杜勇立刻否定。老板指示请刑警队队长吃饭,并要行贿。杜勇没有接话。
老板又再次严厉的指示,并说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件事件牵扯到公司,任何公司都经不起这样的丑闻。并说和李家村的赔偿问题在前面的谈判基础上,不惜任何代价尽快正式达成协议,不能因为李德岚的死额外生起风波。但杜勇表示,目前没有人能代表李家村,律所拒绝在刑事案件调查清楚前再参与此事。而从当地工厂负责人反馈的消息,李家村要求必须首先严惩凶手。
当晚,杜勇通过他认识的一个官员,约请到了刑警队长。杜勇表示公司会全力配合调查,他们公司绝对不可能买凶杀人,因为毫无意义,而且当时他们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了,再出任何意外都对公司不利。例如,现在的舆论就对公司很不利,这都是可以事前预料得到的。希望刑警队不会在舆论压力下错误办案。
他们进行了若干万元的现金交易。队长田光烈表示,队里会按事实证据调查,不会在压力下特意针对公司人员,当然也不可能包庇。至于公司的老何正在追捕,没有消息。公司人员的调查也没有问题。
田队长拒绝向杜勇透露详细的案件细节,说会干扰到调查。实际上杜勇也不奢望会透露给他,他想那可能严重违反了侦查纪律。
实际上田队长为这个案件很头疼,似乎有两个凶手。凶器是尖刀,有指纹,但很模糊,正在对比。李德岚身中两刀,胸口和手臂,案发地的脚印分析表明除了急救人员外有一个女高跟鞋印,一个男人的鞋印。
但是,田队长为了对得起若干万元的赞助,仍是大体谈了一些。比如杨红刺中腿动脉,大量流血。但目前杨红由于失血过多,都三天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目前有两个线索,一个是逃走的何云起,一个是昏迷的杨红。至于李德岚的废物儿子李举伟这几天一直在网吧打游戏,有网吧监控录像给他做证明。
杜勇听完,表示那岂不是目前没有办法很快侦破。田队长说目前只能寄希望于抓到老何,或者杨红清醒。
田队长最后说,他肯定不会办冤案,但也不会包庇任何人,并表示有新情况会先和杜勇联系。至于若干万元,只是当赞助刑警队集体了,可不是进他个人腰包,兄弟们也要吃饭。
“我是不会给你开发票的,也不会承认有这一回事。”田队长自以为幽默的哈哈大笑。
杜勇赶忙赔笑道:“那是,那是。”
杜勇告别田队长,心里想自己还是嫩呀,老板似乎对此更为精通。老板的事业这几年,越做越大,集团规模扩大了三倍多,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目前的观察,老板本身是个阴毒狠辣的女人,最近这几年甚至和美国当地华埠的黑社会有所牵扯。
杜勇心里打了一个寒战,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者是老板直接下令做掉了李德岚,没有通过自己,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公司里有老板的眼线,安排个杀手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这几乎是很不正常的举措,但老板是正常的人吗,也许不是。
老板自己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四十多岁,但不知什么原因,似乎无法再生育了。她相当于没有后代了,老板最近这几年正常吗,他开始怀疑了。
想到这里,杜勇想以后办事,一定得机灵点,特别是老板的吩咐,表面绝对要坚决服从。像昨天晚上的迟疑,也许老板对自己的忠心已然起了怀疑,这对作为下属的是致命的。办事情更是绝对要留一手,不能事事都照老板指示做,否则极有可能吃大亏。
晚上十点,杜勇小心谨慎的一五一十的把和田队长吃饭的事情经过汇报给老板。老板说,下一步,就要他把赔偿问题马上搞定,他还是要去一趟李家村,要表现出诚意,争取谈判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