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京都市,长街上的霓虹灯梦幻无比,夜色中的京都市就像白天穿着制服的女子变成了穿着齐臀短裙的妖娆女郎,散发着东红酒绿的意味。
迎着来来往往的男女,人流如潮的街头上,许句就像一滴滴入大海的石油,虽然浸没在了汹涌的波涛之下,但是始终不会真的融入。无视了街边朝他暗送秋波的路人女子,许句微微点头致意,收拾过自己的许句虽然没有一张帅的惊世骇俗的脸,但也是一个俊秀的少年模样,在长达几千的寿命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形象,当他穿上正装梳起头发时一般都是重要的场合,今天他没有穿正装。
许句一直走着,就像漫无目的的行人一样,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京都市的上空,行人大都步履匆匆,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骑着机车的暴走族呼啸着穿过街道,印着黄泉两个汉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下,打在沥青的马路上炸成微小的水花,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印记,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京都市的天气就像女子善变的脸色,上一秒和跟你笑语盈盈,下一刻就是狂风暴雨。瓢泼的雨水自天际落下,连成厚重的雨幕,狠狠地冲刷在地面上,碎裂的雨滴变成满天的水汽,在空中弥漫。
上一秒,街上还是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下一刻,所有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绚烂的霓虹灯在雨中朦胧的亮着梦幻的光,整个京都市的街头上仿佛只有许句一个人。
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许句随手梳了一个大背头,厚重的雨幕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轰响。
许句的脸上面无表情,依旧顶着雨幕沉默的前行,漫长的生命里他见识过各样的人性,当然不排除,背叛。
雨越下越大,原本明亮的灯光在弥漫的水汽中变得朦胧,一滴滴雨水折射着光芒,整个街头仿佛笼罩在一片姹紫嫣红的梦幻之中。
引擎的咆哮声由远而近,各色引擎的声色混着雨水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呼啸而来的群兽。
刺眼的光柱透过雨幕照射过来,无数的灯光将许句围成了一个圆形,就像舞台上追随着主角的探照灯。
一辆接一辆的机车奔驰而来,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黄泉的旗帜在雨中依旧倔强的张扬。穿着黑色皮衣的暴走族腰间别着带鞘的短刀,棒球棒和太刀挂在机车之上,他们呼喝着驾驶着机车在许句的周围旋转,喷溅的水花画成一个圆形的界限,许句停下了脚步,灯光下的他脸色如常。
越来越多的灯光照射过来,明亮的疝气大灯将这里的雨水照的纤毫毕现,朦朦胧胧中越来越多的黑衣黑车汇聚,就像天上的乌云降临了人间!
最终,所有的声响都停止了,所有的引擎停止了咆哮,机车暴走族也停止了呼喝,只有绕圈的机车和雨水砸地的声音混合,这一团人间乌云压抑着躁动,仿佛暴雨前的宁静。
一柄黑伞越众而出,伞前的人潮自动分开一条宽敞的道路,伞后的裂痕像水一样自动愈合,黑伞途径之地所有的人都恭敬地低下头,这些平日里桀骜的极道成员此刻仿佛温顺的绵羊。
黑伞缓缓地走过人群,旋转的暴走族也停下了嘶吼的机车,所有人都低下头迎接着黑伞下的人,穿过机车,黑伞缓缓抬高,伞下是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恭敬地打着伞。一个比他矮小很多的中年男人穿着和服,扶着刀,静静地站在伞下。
男人的脸上有一条贯穿了整个脸庞的狰狞伤痕,从他的额头穿过眼睛一直到下巴,这让他本就严肃的脸显得更加的狰狞,嘴唇微动,男人干涩的开口:“许君,您不应该来这里的。”
打伞的年轻男人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尽管他的内心无比疑惑,中年男人的权势在整个瀛洲已经可以算是只手遮天,他的家族也是横跨了整个江户时代的大家族,但是身份如此显赫的男人在面对对面那个只有学生年纪的少年时却用了敬语,静静地垂下眼睑,打伞的男人不敢再想,稳稳地握着手里的伞柄。
“所以这就是宫川你欢迎我的方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许句静静地看着伞下那个与记忆里不太相符的男人,“南部至少还请我吃了一碗他亲手做的拉面。”
宫川祥苦涩的笑了笑,只是他一笑脸上的伤痕就像蜈蚣一样扭动,显得他的笑更加的狰狞。
“许君如果您只是来这里游玩的话,我相信不只是南部,宫川家、小天家、鹤园家还有其他三个家族都会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打伞的男人手腕不可遏制的轻轻抖了一下,宫川祥口中的几个家族都是瀛洲最恐怖的势力,可以说江户时代后整个瀛洲其实都是他们创下的基业!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地瞥了一眼站在雨中的许句,普普通通的一个少年,除了长得有些清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许句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表情,惋惜,仿佛是那种熊孩子不听自己的劝,执意走上错误的道路时而流露出来的表情。
“宫川,我说过,我们只是时代的配角。”
“但是我们也曾是时代的主角啊,许君!整个江户时代我们都是活在舞台中央的存在,为什么这个时代不行?!”宫川祥的语气有些激动,脸上的伤疤微微耸动,像一条扭动的蜈蚣。
“宫川,是你们,那个时代你们才是时代的主角,而我不是,我早就不是了。”
宫川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刚有些激动地心情,他的面色又变得沉静:“所以,许君您还是要阻止我们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犯下更大的错误。”
闭上眼睛,宫川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双眼闪过一丝锐利。
“许君,贵中原有句话叫做虽千万人而吾独往已,像我们这样旧时代的残党如果想要苟活下去只能迎着时代的潮流逆流而上,江户时代的船要想驶进新时代的海域只能用血肉开辟航道。”
“但是你们并不能组织历史的进程甚至改变他的方向。”
“那我们就把这两百多年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吗?!许君!当年带领着我们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血泪!”
许句微微垂下眼睑,声音中有些苦涩:“做个配角不好吗?我只想当个配角。”
“呵呵。”宫川祥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像您这样居于高天原般的天神怎会理解人间的苍生呢。”
“许君,就让您好好看一下我们称霸新时代的力量吧。”
猛地跪倒在地,宫川祥五体投地在水中重重像许句叩首,这是瀛洲最高的谢罪礼节,土下座。
“宫川请许君您,赴死!”
周围所有的极道成员全部扭过头,不敢直视跪在地上的宫川祥。
静静地跪了数十秒钟,宫川祥缓缓地起身,不再看许句,利落的转身离去。
当黑伞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就像按下启动的开关,所有的极道成员整齐划一的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声音震耳欲聋。
“黄泉组请许君赴死!!”
下一刻浓郁的黄色光芒从所有的人身体上亮起,一对对亮着金黄色的牛角出现在每个人的额头之上,逢魔时刻·牛鬼!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许句看着人潮后面巨大的牛头妖神的虚影:“何苦呢?”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照亮了一个个狰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