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被锁上了枷锁,押进了京城的牢房。
无论京城有多么繁华,牢房总不是人呆的地方。
牢房的门咚的一声关上了,云柯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坐下了。巧的是,诸葛恺就在隔壁。
诸葛恺坐在石凳上,头上缠着纱巾,闭目养神。
“师伯。”云柯握住牢房的木栏,问候师伯。
诸葛恺缓缓睁眼,看到云柯也在牢房里,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是哈哈大笑。
“云柯,你也来了?”诸葛恺满脸笑容,像是有人请他来吃饭一样。
没想到诸葛恺会比他还淡定,淡定到云柯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伯,你的脑袋没事吧。”云柯看到诸葛恺头上的纱布,关切地问道。
“哈?”诸葛恺眉头一皱,一指自己头顶的纱布,“我看你脑袋才有问题,对我来说,这点小伤跟挠痒痒似的。”
两人正说着,那裴天和带着一位紫袍人走进了牢房。
紫袍人身形修长,步伐如蜻蜓点水,气质出尘。一双细腿如直如枪杆,贴身的紫袍勾勒出诱人的身材曲线。兜帽盖住乌黑的秀发,耳垂上挂着两颗翡翠耳环,黑色的面巾上是一对黑珍珠般的眼睛,似笑非笑。
一位大美人。当她走过云柯的牢门时,他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如一月冬风。
见到打伤自己的裴天,诸葛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道:“裴大官人,你身后这位是什么人?”
裴天和先拱手道:“失礼了,诸葛大师,这也是为了提防密宗的人。”
裴天和故意在城门前打伤诸葛恺,只是逢场作戏。真正目的还是暗度陈仓,把诸葛恺送入皇宫。
收到书信已经有七天左右了,也不到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又究竟是哪一位皇室成员写信给他,诸葛恺问道:“那封信究竟是何人所写?”
“我写的。”紫袍女子摘下兜帽和面巾,诸葛恺看到这女人的脸,两眼瞪地如鹅蛋一般圆,“你老了不少啊。”
的确是个大美女,只是师伯也不该如此惊讶,他的定力怎么会这么弱?云柯一模下巴,心想。
“师妹?”时隔二十年,诸葛恺没想到会再度遇见当年在捉妖宗的师妹。
二十年前,世人皆知“捉妖宗双龙”,却不知道他们两人之中还有一位女子。
扈秋巧,同样是赫赫有名的捉妖大师,与诸葛恺、霍岚两人一同被捉妖宗培养。只不过,她在捉妖宗双龙的光芒面前不值得一提,因此,世人常常忽视她的存在。
云柯跟随师父霍岚十六年,又跟随了师伯诸葛恺几个月,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一位师姑。
诸葛恺追问道:“你又不是皇室的人。”
扈秋巧嘴角一撇,冷冷道:“有人托我代写的。”
“谁?”
扈秋巧摇摇头,没有说一个字。
她摇头,是因为她不想告诉他,还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来,诸葛恺都看穿不料她的心思。
裴天和打开了诸葛恺的牢房,吩咐道:“大师,趁现在天还没黑。赶快梳妆打扮,我好把你们送入皇宫。”
云柯眉头一皱,裴天和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他似乎在提防什么恐怖的势力。
“京城内外,甚至皇宫里都有他们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还是低调点好。”
扈秋巧拿出了一套充满异域风情的衣服,笑道:“我们可以假扮成番邦进贡的使节,掩人耳目。”
正说着,牢房外又押进三个人,云柯啧了一声,这三人居然是令采玉、宁高雅和小白。
诸葛恺看到这三人,也是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宁高雅额头冷汗直流,不敢说话。
令采玉踢了宁高雅一脚,喝道:“都怪这人把印章刻反了,我们差点就糊弄过去了!”
云柯微微一笑,已经有了主意。
正巧要扮番邦使节,这不来了个“番邦头子”吗?
云柯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到京城来,抬头看见街道上张灯结彩,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好不热闹。每十步就可以看见一高楼,鳞次栉比。
“不愧是大梁的京城。”云柯穿上了不知道哪个番邦的男性长裙,鼻子下面黏了个八字胡,头顶锥形毡帽,还插着一只鹰羽。
宁高雅、诸葛恺都是差不多打扮,头顶着两盘珠宝,在背后跟着。
令采玉和扈秋巧的打扮尤其惹火,上身是三层丝绸衣,纤细的腰肢如两条灵蛇,随着两人的步伐缓缓扭动。惹得路人回头欣赏。
小白变成了狐狸形态,躺在盘子里熟睡,只说是异域的狐狸皮。
裴天和腰挂宝刀,守卫在两侧,说是护送进贡队伍。
街道上两位妖修密宗的密探正在对情报。
一人道:“那几位捉妖宗弟子去了哪儿?”
“被抓进大牢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就被一条好腰完全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跟着这番邦姑娘走,要不是他同伴提醒他,恐怕他脖子都要扭断了。
“色迷心窍的东西!”
正午之时,几人成功混进了皇宫。
老太监出来接待,说是陛下近日龙体欠安,进贡之类的事一律由太子负责。
扈秋巧微微一笑,那一件不能外传的事情就发生在东宫,也就是太子的居所。
进了东宫,却并没有见到太子。几人换好衣服,扈秋巧给诸葛恺发了一张令牌,这是御赐的金令,允许他随意进出皇宫调查。
只不过,不要乱看,不要乱动。
扈秋巧把几人带到了一处庭院,这里植青竹数百,正值晚秋,纤细的竹叶随风飘落。
一棵数十抱的巨树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巨树之下是一口水井。
这一口井由切割工整的石砖砌成,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都塞不进一根头发,皇家的井做工都如此精细。
井上放着木制的滑轮,这木头还散发着一股油香,滑轮之上的井绳吊着水桶,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师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诸葛恺问道。
扈秋巧一手放在井边,道:“打一桶水上来看看吧。”
云柯上前,一撸袖子就开始打水。放下水桶后,只听扑通一声,看来是打到了水。可当水桶离井口越来越近,云柯闻到一股浓浓地血腥味,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太子休息的地方,他非得吐出来不可。
云柯看了一眼水桶里的水,面色铁青。扈秋巧夺过水桶,面不改色,把这一桶水倒在了地上。
如血一般红黑色的井水,散发着一股浓浓地腥味,十分粘稠。
吓得众人往两边躲开。
井水倒在地上,很快凝固成了一滩血迹。
真是没见识,一点血水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扈秋巧道:“太子已经逃出京城避难了。有人传言是楚氏气数已尽,断了龙脉,这一口井里都是龙血。”
楚是大梁的国姓。
云柯恍然大悟,这种事情的确不能外传啊。
令采玉微微一笑,越是像大梁这种强盛的国家,越是防民如防洪,倘若大梁的百姓知道此事,还不得揭竿而起?相比之下,雪峰国一城一国,偏安一隅,就没这种鬼事。
诸葛恺虽然斩过龙,但那是海龙王,和这龙椅之上的龙又不一样。他捡起地上的一块血凝块,搓了一搓,道:“我看是妖兽在作乱。”
扈秋巧围着这口井转了三圈,盯着井水之中的倒影,说道:“我曾试过往井里倒除妖粉,果不其然,第二天的井水就要干净不少,但我不知道是除妖粉冲淡了进水里的血,还是压制了井里的妖兽。”
说罢,扈秋巧一对眼睛盯着诸葛恺:“有没有妖兽,还得到井里头瞧瞧。”
云柯看了看扈秋巧,又看了看诸葛恺,两人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却好像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诸葛恺一捋长须,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我懂了,你特意请我来,就是想让我跳到井里头看看。”
这口井里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云柯拉住诸葛恺,劝道:“师伯,别去啊,这味儿我闻着都想吐。你一大把年纪了......”
谁知那扈秋巧打断了云柯说话,眼一横,厉声喝道:“那你替他去怎么样?小孩就是小孩,本事没有,屁事一堆。”
云柯大怒,但看在对方是师姑,也不敢大发雷霆。
“师姑,这几个月来师伯对我照顾有加,甚至还救过我的命,我也只是担心师伯罢了,你为什么要如此呵斥?”
扈秋巧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云柯,她向来不和小孩一般计较。
诸葛恺脱掉上衣,露出光滑的肚腩。扈秋巧摇摇头,师兄这几年胖了不少啊。他年轻的时候水性奇佳,人送外号“入水蛟龙”。如今他更是入神境的强者,精湛的神行术在狂狮门里都是首屈一指。一口井罢了,难得住他吗?
突然,云柯看到小白趴在那一滩血迹之上,小爪子不停地摩擦着地上的血块,白色的毛皮都被染上了片片红斑。
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就在诸葛恺要跳入水井前的一瞬间,小白咬住了他的裤腿,拼命往回扯。
诸葛恺喝道:“小白,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