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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妖刀下山

天色昏暗,如一口黑锅盖在穹顶,天上惊雷若紫鞭,狂风大作,海上波涛汹涌。

海平面上,一条七爪龙形妖兽在波涛里翻滚,纵使天昏地暗,一身彩色磷片依旧闪闪发亮。

七七四十九位捉妖大师,准备了十年,终于逼出了这万年海龙妖王。

“雷公电母,听我号令!”海龙妖王呼风唤雨,海面上波涛汹涌。须臾间,一座百人大船被巨浪掀翻。船上数百名捉妖宗弟子,未立寸功,已尸沉大海。

呼啦!海龙王大喝一声,震耳欲聋,数十只船的桅杆咔嚓一声折断。一声声惊雷劈在海面上,一座座帆船变成了火海。众捉妖大师皆惊呼妖王不可战胜。

“龙王受死!”洪亮的声音传进了龙王之耳,众捉妖大师皆望向天边,一位紫衣青年,腾云驾雾,手持一把精钢斩妖刀,逆着呼啸的狂风而来。

青年劈出一刀,这一刀劈破狂风,在电闪雷鸣之间劈来。只一瞬之间,斩妖刀砍进了妖王的脖颈。龙王长啸一声,巨浪冲天。随后风停雨停,烟消云散,海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青年下刀时,却发现妖王的脊椎无比坚硬,根本无法砍断。太阳出现,阳光照在妖王的脊椎上,可青年却看到那不是脊椎,而是一根亮闪闪的“刺”。

转眼间过了十年。

大雨如注,竹林间一股草腥味。云柯捂着斗笠,怕它被风刮跑。心里不停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一抬斗笠,见一破庙立在竹林之中。

他喜笑颜开,冲进破庙里,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供台上一尘不染,放着一盘金黄色的蜜橘,一盘白里透红的桃子。

下山四天了,他一粒米都没吃,刚伸出手想抓一只蜜橘到嘴里,一股苦涩涌上了心头。

如果师父还活着,他怎么会受这般的苦?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是只有一斤米,也得给他吃八两,剩下二两送给受灾的老农。

“师父被人暗算了,这最后的一柄刀不能随我入土,好徒儿,把它带到狂狮门......”话没说完,师父口吐鲜血,再也没有醒来。

究竟是何人能暗算师父这样的入神境五重的高手?云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师父会有什么仇家。

武道四境,一境五重:入道境、归道境、超然境、入神境亦或入魔境。之后的神道与魔道,腾云驾雾,毁天灭地,远远超出云柯这等凡人的想象。

师父是捉妖大师,云柯四岁起就给他当了徒儿。奈何海龙王死后,妖族绝迹。师父而立之年丢了饭碗,改行做刀匠。于是云柯就只学会了磨除妖粉。

然而,师父太醉心于锻刀,加上半生除妖,邪气太重,打出来的刀一把比一把邪,无人敢要。

师父也因此一生未娶,自然也没有子女,但他对云柯绝对是视若己出。

这把妖刀是师父最后的一把刀,刀身长四尺二,修长微弯,只有刀尖一掌的长度开了刃。

常人看了只会觉得这把刀瘆人。但如果没有超然境的功力,绝不可能看出这把刀的“妖”。

“纵使不信神,也要懂得敬畏。你偷吃祭品,是对神不敬。”

云柯转头,才看到这破庙里居然还躺着一位女剑客。

没料到有人会和他一块躲雨,他的手如探火般缩了回去,急忙给这神像磕了三个头,略带歉意地说道:“女侠,我也是饿极了,难免在神面前失态。”

云柯委屈巴巴的样子逗笑了女剑客,她拱手道:“我看你是入道境三重的高手,真是年少有为。这样吧,出门后,你要帮你遇到的第一个有麻烦的人,如何?”

云柯直直地盯着剑客,笑道:“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辈的准则,女侠不说,我也是要做的。”

“我乃心安剑客,你要是到了泉清城,一定请你吃一顿好的。”心安剑客起身,撑起雨伞,消失在了雨里。

心安剑客走远后,云柯关上庙门风卷残云。提刀,戴上斗笠。

推开庙门,雨哗啦啦地下。云柯长叹一声:“好雨啊......”

这后脚刚踏出门槛,一道白影飞身而过,如白驹过隙,云柯看得出那是一位身着白狐裘衣的妙龄女子。紧追过来的是手持朴刀的黑压压如乌鸦般的狂徒。

雨天道路泥泞不堪,少女没跑出几步就滑倒在地,怀中一本黑色的书卷滑落在树下。

“抓住她!”黑衣狂徒如群狼般围住少女,像是盯着落入泥坑中的绵羊。

云柯想起自己刚刚才与心安剑客立下的约定,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石,朝其中一位黑衣人的后脑勺砸去,

“喝?”众黑衣人回头,雨雾之中,走来一位持刀少年,正是云柯。黑衣人不屑地问道:“我们是公主府的卫兵,特来捉拿这女贼,你这臭乞丐怎敢阻拦?”

云柯冷笑一声,一抬斗笠,看这几人最强的也就入道境二重,剩下几个更是臭鱼烂虾。公主府怎么会养这样的废物?

“大哥救我!”少女在泥泞中往后挪了几步。

云柯像继续向前走着,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刀把。

“臭乞丐,你没听说过我阳钱大爷的名字?你不要不知好歹!”阳钱向前一步,手上朴刀直指云柯的脑袋。阳钱就是这帮人当中唯一一位入道境二重的人。

看来这帮人是功力太浅,根本察觉不到云柯已是入道境三重,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

雨越来越小,风越来越冷。

“雨停之前,我只出一刀,杀一人。雨停之后,你们无一人能活。”云柯紧握刀把,抖了抖斗笠上的雨水。

“什么一......”阳钱这句话还没说完,云柯已拔刀出鞘,一刀刺出,这一刀无人能看清,就像是寒风中凭空变出来的一刀。

黑衣人感觉胸腔一股刺骨的寒流涌了上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听雨刀法·急雨式。

黑衣人翻了白眼,扑通一声倒在了雨里,那“刀”字好像还在他嘴里没蹦出来。

“雨,快要停了。”云柯冷笑一声,雨水洗落刀刃上的血,这把刀再次明亮如新。

众狂徒被这一刀吓得脸色如煮熟的鱼肉一般地白,现在他们真的相信:雨停之后无人能活。

乌云散去,雨过天晴,众狂徒皆做鸟兽散。

云柯捡起树底下的书卷,古朴的黑色封皮上写着四个字:天魔伏阴功。

这是什么?云柯和师父在雪峰山上呆了十几年,倒不认得这种奇特的功法。

少女蹲在水坑边,用手舀起积水清洗裘衣身上的污泥。

云柯心想还真是爱干净,连这本天魔伏阴功都忘了捡?看这姑娘细皮嫩肉,没准真的是公主府的人,这本书没准就是公主府的私藏。

他捡起这本秘籍,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道;“姑娘,你没伤着吧?”

谁知少女冷哼一声,夺过天魔伏阴功,翻身后退了几尺远。

“这......”刚刚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风起,竹叶飘落,如下了一场叶雨。

叶雨之中,走来一位带着白色面具的剑客,步伐轻得像是竹叶落地。

云柯看不清他的脚步,他好像突然就在这儿,时而又在那儿。

云柯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刀把,他断定此人的功力已经远远超过超然境,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这姑娘是我教派下的教众。”话音刚落,白面具已经握住了少女如猫爪一般细小的手。云柯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走到少女身旁的。

狂风刮过,少女和白面具已经消失在了片片落叶里。

云柯心中仍有余悸,这白面具究竟是何人?

可他心中又扬起一阵激情,他和师父在山上呆了十几年,山外的时过境迁,一概不知。这么多年,这世间又多了多少强者?多少宗门?他双拳紧握,立誓要打出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

云柯四处打听了狂狮门的消息,原来狂狮门就在大梁国泉清城。后悔那时没叫住心安剑客,早知道和她一同去泉清城了。

狂狮门以长兵、拳脚功法见长,门主陆丰毅已是入神境五重,与神道只有一步之遥。号称“一拳开云见日,一掌劈碎星河。”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这样的门派,怎么会要这柄妖刀呢?

云柯孑然一身穿过山川、趟过大河,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透过云雾,看到了泉清城。

城外良田百亩,绿水悠悠,老农对歌,顽童嬉闹,好一个山清水秀。

云柯借问老农:“狂狮门往哪里走?”

老农一指花泉酒楼,继续唱他的歌谣。

一座三层的酒楼设在路边,里外宾客熙熙攘攘,店内酒香四溢,摆着许多古玩名画,云柯应接不暇。

在如此酒楼接待宾客,狂狮门果然大气,不愧为大梁国数一数二的宗门。

花泉酒楼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名叫陆凤来,是陆家的族亲。他身着一身黄衣,小眼宽鼻,长胡子梳得明亮可鉴,算得上“美髯公”。

他亲自出来接待宾客,一听云柯的名字,先是皱了皱眉,小声吩咐下人去查宾客名单。再看云柯腰上的刀,更是不悦,他的刀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力量,又听此人不是大梁国人,只怕是域外邪派的人过来捣乱。

可云柯却对店老板充满了尊敬,这老板怎么说也该有超然境一重的功力,如果不是年纪太大,耽误了修行的好时光,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入神境。

陆凤来看云柯乖乖巧巧,脸上没有邪气,以为这是哪里来的云游侠士前来投奔狂狮门,于是嘲讽道:“你这种小子一年能来几千个,你这连归道境都没突破的小子还是省省吧。”说罢,甩手而去。

陆凤来故意这样说,就是想轰云柯走。

“慢着,陆管家,怎么怠慢了我的贵客?”二楼走下来一位白须如雪金衣老者,见到他,陆凤来连都白了,他靠在一边的墙上,一拍自己的脸说道:“大师,没想到这小兄弟居然是您的贵客?”说罢,又转头去对云柯道歉:“云大师,小的有眼无珠,没看出来你就是诸葛恺大师的客人,还行小兄弟海涵。”

云柯心想这陆凤来倒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也难怪派他来接待宾客。

诸葛恺变得愁眉苦脸,轻轻推开陆凤来,抱着妖刀痛哭了起来:“想当年我捉妖宗当年威震大梁,如今连你也落到这番田地!世事难料啊!”

“老伯!”云柯扶起诸葛恺。他涕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他又抬起头看着云柯,哭诉道:“傻孩子,你师父就藏在这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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