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玖回去之后加了沈嘉珩的微信，之后又把他推荐给洛柒。
很快，沈嘉珩就接到了洛柒的好友申请，不过他那时候正在洗澡，没注意到手机信息。
另一头，洛柒怀着忐忑的心情按下发送信息之后，迟迟未收到回应，她有点急，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磨砂玻璃上聚满了一颗颗水珠子，顺着不平的沟壑间流淌。
沈嘉珩听到房间里的响声，随便扯了条干浴巾边擦着头发边走了出去。
短板寸湿漉漉的，水珠顺着额头往下淌，掠过嘴角和下颌。
陌生来电，他顿了几秒，还是接起。
他的嗓音沙哑里带着点漫不经心，伴随着水声滴答，洛柒隔着话筒似乎都能够感受到那边传过来的水汽缭绕，当听到沈嘉珩问是谁的时候，她吞吐着支吾了下，自己都没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漫长的嘟声响了几下，归于平静。
沈嘉珩神情淡淡的，皱了下眉，很快又注意到新信息上的好友请求，备注：【洛柒】。
一连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轻扯了下唇，可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晚自习之前，宋玖去小卖部买便利贴。
注意到迎面正走来一个人，额发干净，将浓黑的眉毛遮住一半，面容沉静。
毕楚手里捏着瓶水，目不斜视地朝这边走过来。
宋玖脚步停顿了，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正犹疑间，她抬头，人已经不见了！往回看，毕楚已经径直从她身边走出去好远了。
她垂着脑袋，有点颓丧感觉的。毕楚，他是看不见自己吗？一想到自己的小透明属性，好像又的确是这样，实在太容易被忽视了。
路忱和周妄几个人在另一边的树荫底下等毕楚。
“阿楚哥，今天晚上去上晚自习吗？”
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上。”
周妄大概也是看见刚才在小卖部门口的宋玖了，他眉梢带笑；“你刚才怎么不和小仙女打招呼啊？”
舌尖抵过后槽牙，毕楚敛了敛眸：“她也没和我说话。”
“还有。”他声音微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三个字。”
“哦，那宋玖……”
“别提她。”毕楚打断周妄说的话，才喝了一口的水被扔向远处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瓶子被准确投掷入其中。
周妄“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啊……”
毕楚侧头，又打断他：“你废话很多。”
被他这短暂的锐利的目光一交汇碰撞，周妄瞬间便闭嘴了。
在后面，路忱扯着他说话：“我就说吧，让你最近少说点话，诸事不宜。”
周妄小声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路忱淡定：“还能有什么好奇怪的，栽了呗。”
他这话说的音量小，几乎只有他自己和近侧的人才能听得见。
然而周妄这货还是没听懂：“啊？你说什么？”
路忱半掩着拳干咳了一声：“没、没什么。”
金乌西沉，倦鸟归巢。
晚上生物老师要讲卷子，是上次发回家做的。
第一组的后面几排，一片稀疏的晚读声中，夹杂着沈嘉珩的叫苦声：“哎呀，怎么这么多啊！密密麻麻的好多字！”
他甩了几下手，继续抄，“手都快抽筋了！”
要是放在平时，这种小问题沈嘉珩根本都不会放在眼里，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可是这个新换来的生物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不仅要一个一个的检查，还会重点抓那些平日里上课不怎么认真的。
别说上课不认真了，沈嘉珩都不知道旷了多少次生物课，绝对会是今天晚上的重点抽查对象。
他胳膊肘往宋玖这边撞了一下，宋玖没在意，手收回来一点，往旁边挪了几寸。
“小同桌啊，你帮我抄一下呗。”
“自己抄。”
回答冷漠，丝毫不带有商量的余地。
沈嘉珩：“…………”
算了，时间不多了，还是自己抄。
这个时候，窗户玻璃忽然被人敲动了下。
只可惜这周围嘈杂声太多，窗户隔音效果又好，宋玖完全没听到。沈嘉珩倒是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过他也没时间去理会，正在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抄卷子。
路忱眼神加手势示意沈嘉珩多次，未果。
风水轮流转。路忱想起来上一次这么站在外面叫人的还是宋玖，这回就变成他自己了，还是相同情况的叫不应人。
他干脆尝试着把窗户拉开，手一推动，没锁上，开了。
这回宋玖也终于注意到声响，侧过头去，就看见路忱站在外面。
“有什么事吗？”宋玖问。
“你出来一下。”
他觉得他这样说话宋玖可能会听不清，也不方便说事情，就叫她出来。
谁知道他说的这第一句话，宋玖就听得清楚明白，她起身拍了下沈嘉珩，沈嘉珩挪动椅子，让她出去。
门外过道上。
“阿楚哥让我来传个话。”路忱抓了下头发。
“作业吗？”
“对，他让你把做完的作业交过去。”
“知道了。”
宋玖回答的很干脆。但是其实她这次根本就没有帮毕楚做作业。自从上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她就总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帮助大佬改邪归正，也应该要从让他自己做作业开始，不能依靠别人。
楼道走廊角落里，感应灯亮起。毕楚早就在那里等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路忱：“你不回去晚读吗？”
路忱：“…………”想着你怎么回去晚读呢，而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监督他学习了？他犹豫了几秒，说：“对，我这就回去。”
路忱快步走上楼，于是就只剩下宋玖和毕楚两个人。
毕楚目光下滑，与她对视，视线又落在她两手空空的手里，挑着眉问：“作业呢？”
宋玖也不掩饰，坦然回答：“我没有写。”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半晌，毕楚喉结滑动了下，低声笑：“谁给你的勇气？”
宋玖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恍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在做好事是为了大佬好这没错，可是她好像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她眼前的，是一中杠把子。
传闻中那个乖戾嚣张，能动手绝不哔哔脾气还很不好的校霸。
毕楚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她是哪里来的勇气。
内心挣扎几秒，宋玖大概是个骨骼清奇不怕死型的选手，秉着破罐子破摔算了吧大不了就被打一顿没在怕的想法，她怔怔然：“那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知识是自己的。”
她也没看毕楚脸上具体是个什么表情，非常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也不会再帮你写作业了，我太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毕楚没有说话，淡淡看着她。
她眼睫微颤，和他冷淡的眉眼一撞上，心又咯噔一跳。
等平复下来之后，她试探道：“你生气了吗？”
“不要生气。”她清了清嗓子，“来，跟我念，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
气氛越来越沉闷，宋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她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高贵冷艳的校霸一定不喜欢话多的人！
毕楚眉眼低垂，黑眸清亮，全程似乎只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他弯起唇，似乎是被气笑了，散漫道：“相扶到老？”
“……嗯。”宋玖凝神屏息了一会儿，脑袋飞速回忆，“应该没有……没有出错，是这样的。”
见他表情应该是舒缓了一点，宋玖松了口气：“你现在不生气了？”
毕楚舌尖勾着，滑过上颚，从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嗯，所以自己的作业就应该自己做。”宋玖缓了缓，继续说，“连沈嘉珩的试卷都是自己做的，虽然说人家是抄，但是那也是他自己动手的。”
宋玖没注意到刚才毕楚眼里飞掠过的一丝极细微的情绪变化，她仍自顾自地说着：“所以……”
“沈嘉珩。”毕楚打断她，皱起眉头，“你跟他很熟吗？”
“嗯，应该也算不上是很熟吧，毕竟是同桌。”
可是这一声习惯性的“嗯”，听起来就好像是肯定性的语气一样。
“同桌？”毕楚嗤笑，他的双眸漆黑不见底，眉眼间还夹杂着几分戾气。
宋玖被他的眼神吓得几近瑟瑟发抖：“…………”
真的好可怕。大佬的情绪就是这么阴晴不定，极度不稳定的吗？
很不合时宜的，楼道里的感应灯忽然间就灭了。
宋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跺脚让灯亮起来。可是下一秒，手腕忽地被人拉拽住，她使不上力气，直直往那边倒，脑袋磕上温热的坚硬。
“咳咳咳！”似乎是被呛到，宋玖剧烈咳嗽。
感应灯亮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她发顶。过了几秒未动。光线明亮，从宋玖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他手上，偏白的皮肤下，青筋脉络延伸的走向。
毕楚轻摁了下眉心，低哑慵懒地开口：“可以。”
“啊？”
他轻笑一声，略略垂眸，睨过她一眼：“但是我自己写的话，不会。”
“哦。”
“所以。”
“……所以？”
毕楚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所以你要把手机号码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