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沁园春·长沙》
结束与客户的会议,已经是响午了,走出楼下,陈思浦长舒一口气,完成了这一单,公司这半年的业绩也就有了保障,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四十出头的陈思浦是一家物流公司的总经理,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浦东人,今天的会议便是与一家外国汽车公司达成一桩长期项目合作,成果颇丰。
从外滩华融大厦走出,抬起头,便是浦东那片起伏的高楼群,还有那颗矗立在黄浦江畔的东方明珠。天是一片白,略有阴沉,却也消解了一些中午的温度。简单对付完肚子,思浦不急着回公司,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便沿着外滩开始漫步。
江上往来的船只不绝,微风轻拂,江水波澜不惊的推动这道承载这希望与梦想的河道徐徐前行。信步而走的陈思浦,望着那一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思绪渐渐飘回了过去,那一江之隔,梦开始的地方。
“黄浦江边有个烂泥渡,烂泥路边有个烂泥渡镇,行人路过,没有好衣裤...”这首老浦东民谣唱的就是那时陆家嘴金融区所在之地,农田遍布、芦苇摇曳,恍惚间,一幢幢现代大楼拔地而起,似是一夜,便能认不得昨日的浦东。
小时候住在那拥挤的棚户区,印象里还有那邻居的呼喊和老人的闲谈。父母取名思浦,让他更能体会在那片土地曾扎根过的记忆。还记得彼时老人讲过浦东曾是一片浅海,长江冲下的泥沙逐渐沉积在这片江海交汇的地点,而这里的人就筑堤抗潮,与海争地,才渐渐有了如今的浦东。
虽然自己小时候便从棚户区搬迁离开了,但与浦东这片土地的羁绊却始终没有分隔,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将自己的青春和努力如同抗潮前辈一般播种在了浦东,砥砺前行、历经坎坷、也终收获了累累硕果,不变的是自己那颗奋斗的心。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不觉间,就走到了观光轮渡。买上一张票,思浦想看看那不知走过多少遍、熟悉而又陌生的浦东新区。上了船,多付了些许,便能来到二楼,泡上一壶茶,欣赏浦江风光。
随着轮渡缓缓开动,之前等待的人们也不再躁动,一点点打开话匣子,唠起了家常里短。此刻思浦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船缓缓前行,邻桌的一位老人逐渐吸引了思浦的注意,只见他随着船沿江而走,手中伸掌对着空气指指点点似乎在描绘什么,而口中也念念有词,仿佛在讲述着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
思浦好奇便上前道:“老师傅,您是上海人吧,看起来也对浦东很了解啊。”老人已是满脸皱纹,穿着干净朴素,身上透着一股书生气,看着就像是一位老知识分子。
“没人能比我更熟悉浦东了,我从它建设到现在就没离开过”老人感叹道,“九零年啊,党开始建设发展浦东啊,我就来了,这一来就没走过。那时你可能只是个娃娃吧”。
这一句话,让思浦肃然起敬。“老人家不得了啊,我那时就住浦东啊。您就是当时的浦东开发勇士吧!”思浦赶紧上前给老人恭敬地倒了一杯茶,坐到了老人对面。
“什么勇士不勇士的,都是改革建设者。”老人摆摆手,说得格外自豪,眉目间的神情似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当年。“我姓梁,以前是一名研究员。在82年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调研上海了。”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时许多经济学家,学者都写信啊,说这里怎么搞,那里怎么搞,给建议意见,晓道为什么嘛,上海那时在走下坡路啊。”
思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老早那个房子挤啊,一家子人七八口就住在一个屋子里,工厂啊房子就在一起。交通不便,污染严重,日子越来越难啊。”
“改革开放了,哪里都在发展,上海这边止步不前啊。你想想,上海以前是什么?经济、金融、贸易中心,还是制造龙头啊,凤凰缝纫机、永久自行车大家都晓得的呀”,老人说道。
一旁的游客也被谈话吸引过来,一脸自得用上海话讲道,“上海好东西多勒,六神、中华、海鸥相机、金星电视”。“还有上海手表”,说罢抬起手露出一块银白色的磨损得有些发灰的老式手表,眼神颇有些得意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