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后啊,不知道有多少孤儿寡母又要流落街头咯。”
“咱家这医馆来看病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不过能付得起钱的人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多。”
“梁家那老头都赊了多少账了,老板娘你也不去和他说说……”
“就是啊,一直让老板娘你付钱亏空,我们也……”
忙碌了一天的医馆终于打烊了,关门后的小店遮掩着门扉,点亮了几盏油灯,几名店员一边吃着饭食,一边聊着白天的琐事。
自从战争结束之后,被强制征兵而去的战士们被彻底解放了出来,还家之后,有人喜,有人悲。
虽说战争结束的很慌匆,只听得玉国皇帝暴毙于白国将军的一次奇袭,那些势不可挡的巨人就离开了,并没有敲开白帝城的大门,就算是临近的几座小城也没有多少人受伤。
而且在前几天,听说白国的小皇帝从玉国回来了,管理政务、裁定公正等事务样样精通,甚至大赦天下,免除三年赋税。
这让天下百姓着实欣喜,基本上受到小皇帝政策照顾的人都为他拍手称快。
而这座坐落于北方小城的医馆,与这些政策、军事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甚至于就连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都很遥远,那些事情听起来就像是书上剪下来的连环画一般让人有距离感。
“明天早些开馆,这些天露水很重,小心他们得了瘴气。”
说话之人是这座医馆的老板娘,不仅医术了得,人也生的温婉柔和,虽然上了年岁,但眉角鬓稍之间依然能看到年轻时的秀色。
“行,不过明天咱们就不管他们饭了吧,实在是快没有余粮了……”一名较为年轻的医师手里端着一碗菜汤,略微能看见油水的汤水中泡着中午的剩菜。
“这不用你考虑,明日粥饭照做便是。”老板娘一边收拾着晾制好的药材,一边交代着命令,似乎并不担心自家的余粮问题。
“唉,老板娘你心太好了,他们这些流民中不乏有些骗子呢……”似乎这名伙计想要劝说老板娘,但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也劝了许多次了,她可从没听过。
“阿辰丈夫去世之后便在这医馆里看诊了,她的心地善良谁还不知道,你小子才来了几个月,多学学人家吧。”
“可……唉……”
“把碗筷收拾好再走,别四处乱丢。”另一名年纪不算很大的女子将年轻医师随手丢下的碗筷收拾好,一并拿走。
这名女医师其实并不会看诊,她是随阿辰老板娘一起来到这医馆的,脸上的半块青斑让她宛如悍匪,再加上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情,自然让人不愿意亲近。
“谢谢啦,朱姑娘!”但那个年轻医师似乎并不介意,每次都愿意热情的和她打招呼,显然自己那么摆碗筷就是想让她和自己哪怕说上一句话。
“你呀,要是喜欢人家朱姑娘就别这么弯弯绕绕的,看的我们都难受。”
“嘁,你懂什么,这样才有意境。”
“噫,还意境,你个穷酸小子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喝喜酒可不能没有我一份。”
“去去去,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别乱说。”
“不是你……”
几个伙计和医师们说说笑笑,离开了医馆,前往医馆后的小楼中休息。
整座医馆正堂此刻只剩下了老板娘一人,每天的收尾工作也是她一人所做,医馆的伙计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忽而间,几盏油灯的光亮骤降,隐隐由黄色的光焰向青绿色转化。
黯淡的色泽中满是诡异的味道。
“此地……为我国……杀尽敌人……为了陛下……不……”
阴风之中,几簇火焰从油灯上忽而跃起,于空中凝聚,黑褐色的血腥之气缭绕于其上,还有几股旋绕盘撵之声回环其中,向周围扩散。
“区区煞念小灵,就别在这里自讨没趣了,快走吧,我有些日子不杀生了。”老板娘似乎对此一点都不诧异,甚至神色都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在轻轻地包裹着一包一包的药材。
“煞……吾为战士……只为杀敌而来。”
“咦?”突然间增强的煞气让老板娘也有了些兴趣,手中写着药材名录的笔尖微微抬起,于空中划出一个圈。
这个墨水绘制而出的小圈如烟雾般扩散而出,轻轻笼罩在那片煞念之外,将其圈在其中。
“此地并非战场,我必须厮杀。”凝聚的煞气在接触了她的墨迹之后,似是发生了些许的变化,隐隐的能看得出来一匹战马的形状。
啪嗒。
一盏油灯摔落在地上,其中所有的灯油一并洒落,燃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汇入了那匹墨色的战马虚影之中,化作了一双赤红而狰狞的双眸。
“煞气化灵,还神魂俱在,不简单。”老板娘掏出一张藏在袖中的符咒,一双眼眸眼看就要化作竖瞳的瞬间,那匹战马却踏空一跃,伴着一阵腥血之风凌空遁去。
“吾,当离去,寻找吾之战场所在,杀敌致死。”
“好久不见。”
就像是一页胡乱粘贴进来的书页,一个不知何时就到来此处的算命道士就这么出现在了医馆之中,而且他此刻如此熟稔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已经来这里聊了许久一般。
“上仙!”原本波澜不惊的老板娘差点因为面前这个家伙现了原形,灰白的发色顿时全白,眼瞳也从褐色化作了金色。
“你应该遇到的是我的师傅,我算是他的开门弟子,只是跟踪那只煞怪而来,恰巧路过此处,和您打个招呼。”
狐仙张了张嘴,憋了一肚子的感谢话语没能说出来,有点难受,“啊……好。”
“哇,她是真的狐仙啊……”一名女子的声音突然间从他身后传来,就好像面前这人将那女孩裹在衣服里了一般,无论是发声位置还是声音大小皆说明如此。
“你也出来吧,这是前辈,要尊重。”卜轻轻让出一个身位,兰庶的虚幻身影才渐渐显现,如植物生长般从脚底开始生长而出一个瘦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