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严雨吗?”
“李警官,是我。”对面沉默了,声音一下子就低了。
“……是慕小姐啊,那,严雨他……”
“你知道的,如果他没有接,就是死了。李警官,你知道吗,严雨死前说他曾经听说一些事。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
“如何?”
“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但他的尸体,能不能还给我?我想葬了他。他是个好孩子……是我,是我害了他……”声音带着哽咽,悔意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林晓呢?怎么样了,严雨直到死都记挂着他。”
“还在手术室,我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李警官,冷静些,这两个孩子能靠的只有你了,你要是倒了,他们怎么办,是不是?”
“谢谢,慕小姐。我明白的……我不会倒,我会……”
“诶,别跟我说,你又不是对不起我。你想怎么样都跟我无关,先挂了,我等会到。”
“老纪你说,人是不是只有逼到绝路,才会真正妥协?”
“你打算转行去当人生导师随便研究哲学了?”
“当然没有。”
“那就别问这种废话。妥协哪里分什么绝路平常,你管他是哪种,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不是过错。”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种话的。”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不择手段只要套个正经壳子,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所以你也是咯?”
“……你什么意思。”
“外表正经内心闷骚的狂野型自闭症?”
“你什么都好,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不会说话就别说,去你的自闭症。”
“你难道不是?”
“不是!去你的医院别说话。”
“你把我传送过去呗,我不想自己过去。”
“做不到。”
“你布了结界,别不承认,你肯定做得到。”
“我欠你的?”
“对啊。”
僵持一会最后还是送她过去了。
已经九点了,但是天空却还像是六七点,今天是不会出太阳了。
“李警官。”
“慕小姐,你来了。坐吧,林晓一时半会醒不了,就在这说吧,已经交代过有事喊她们再进来了。”
“在我开始问之前,你想不想知道严雨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应该是,我是个懦弱的警察吧。我不配当一个警察,更不配做他们的队长。”
“既然你知道,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你是怎么看的?有关于二十年前的案子。”
“二十年前……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报应还是来了。”
“看来有隐情?”
“算不上什么隐情,只是我做错了而已。我的妻子去的很早,我没打算再婚不是因为爱她,我只是过不了那道坎,后来就习惯了。”
“不只是习惯孤身一人,更是习惯了身边有个孩子在,对吗?”
“……对。我父母,其实是我的养父母,他们没办法有孩子,但是又特别喜欢孩子,为此也做下了一些错事。我还记得,当我考上警校,回去给他们报喜的时候,他们那惊讶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有惊喜?”慕浔笙玩味开口。
“对,没有惊喜。他们的为难我不是看不到,我只以为他们担心学费问题,我告诉他们费用我自己能解决,当时的我,还是很骄傲的。”
“能看出来。”
“正式进队伍的时候,我也是很激动的,虽然上学时也有联系,但是却很少。我终于能回去看他们了,却得到了他们搬走的消息。留在那的,只有三样东西。一封断绝关系的信,一个只有我的户口本以及一张银行卡。”
“前两年每一年都有一笔钱打进来,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觉得,是我的养父母。”
“第三年呢?就是二十年前吧。”
“是的,恰好就是二十年前,我去追查一起人口拐卖的案子。最后在那里,发现了……我的养父母。是他们拐卖的人,有孩子也有女人,更多的是刚刚上大学的女孩子,她们很狼狈,见到我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当时是一个人进去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让我悄悄溜进去。我拿手机拍下了一切,又悄悄往外撤,我躲在灌木后面,犹豫了一会儿,却看见了我的养父母。我看见他们带了一盆馒头,就那么从窗户倒了进去,然后坐在外面吃着饭。”
“我完全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养父母,他们不该是这样……可我只能相信。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差不多一个小时,有人来跟他们换,彻底粉碎了我的希望。”
“哦?是你认识的人。”
“换班的人,我小时候透过衣柜见过。我的养父母从来不让我见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送我上学都是送到特别远的地方,从幼儿园到初高中我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外面,他们给我钱生活,帮我打点好住处,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但他们会特地陪我住几天,尽管很短暂。”
“他们不让我在家里留宿,有人来家里总让我躲进衣柜不要说话,我答应他们不说话,但偷偷在衣柜上打了洞,我能通过那个洞看到人,有时候回去会躲在里面跟他们开玩笑。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但还是很高兴,因为能跟他们在一起就很好了。”
“他们很疼你。”
“是啊,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一个当警察的儿子不该有一对犯法的父母,他们尊重我的意愿,所以离开了。”
“我做了一个不该做的决定,我瞒下了这一切,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甚至留下了记号去提醒他们。但我被发现了。”
“直觉告诉我关键来了。”
“没错,因为我是被林惊发现了。”
“?”
“是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林晓的哥哥。他也在被拐的人里,带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他很聪明,骗过了看守的人,也骗过了我。他猜出了我的警察身份,也记录下了我做的记号,甚至猜出我是在提醒他们。”
“我被威胁要带他们出去,并且瞒下他们被拐的事,算是交换。我答应了,也这么做了。他录了音,拍了照,比我知道的更多。还老气横秋的跟我说,“想怎么做随你,还有哦,我有备份”。我并不是很理解他特别说有备份的意思,但我想应该用不到。”
“可事实上,我错了。拐卖案一直都不少,已经追查很久了,我也不会被怪罪。但是不到一个月,就在野外发现了尸体残肢,我以为是新案子,兴冲冲的就参与进去。”
“调查到后来,各种各样的残肢被发现,但面部始终都没有过。却在有一天,林惊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去找他,一个很荒僻的地方,我去了,发现了第一张面部,确切的说,是两个头。”
“林惊他问我,是不是很眼熟,我一看,发现是我养父母的脸,两个头用线穿在一起,出现了大块的紫色,有蛆虫在上面扭动,在眼眶中打转,在唇缝间来回穿行。他告诉我,不止是他发现了我的记号,看守的人也发现了,养父母是为了我抗下了一切。”
“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回去了,他一直藏在角落,躲在人后,本就是多余的,没人会注意他。他用视频拍下了一切,包括我养父母给他们扔馒头。”
“真是可怕,不过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跳楼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但他说,会把我东西给我,让我去结束这一切,可我怕了,我甚至有杀死他的想法,我想继续隐瞒。但他不在乎的态度实在太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我当时快要被逼疯了。”
“最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销毁了他发给我的东西,打算破罐子破摔,如果他要举报,那就来吧,我坐牢也可以。但他什么都没做,最终,这个案子结案了,因为失踪人口的家人认领了尸体。”
“我始终不敢看他们,那几天就躺在家里,他们都来安慰我,说找不到凶手不是我的错,但他们不懂,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些人被杀都是因为我的冲动。”
“结案?难道不是存疑吗?”
“对外是结案,但我执意将它改成了存疑,我不能释怀。严雨是案子的受害者之一,他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家人也根本找不到,我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但他成年后就离开了,后来新人报到我才看到他。”
“那几年你都不知道他的动向?”
“我……不能去干涉他,但我做了和养父母一样的事,给他的卡打钱。我可能……有些明白他们是什么感受了。”
林晓发出一丝声音,李文哲就叫了医生,他和医生询问林晓的情况。
“老纪,你听明白了吗?这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什么跟什么嘛。”
“关键人物现在只有一个林惊了,温雅已经可以排除了。李文哲提到的和林惊一起的女孩就是温雅,但林惊和温雅,结合一下我们的猜测,温雅的母亲将她托付给林惊了。”
“温雅的母亲也是受害者,严雨失忆,所以有关李文哲的事,其实是失去的记忆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