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川在听雨楼住了一个晚上,听雨声滴答滴答,顺着屋檐流下,又汇聚成哗啦哗,不知奔向何方。
辰时,雨过天晴,暖日明霞光烂,窗外一碧万顷。“哎,这真是上好的湖景房,总算过得像个人了。”周幸川撑开窗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连。忽而看到客栈楼外黄莺作对,粉蝶成双,不禁撅起嘴唤起它们来,其中有一只小黄莺歪着头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幸川。
“不知道千雅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周幸川喃喃道。
“砰砰砰!”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卢弟,用早膳了。”
周幸川打开门,只见李辛大袖翩翩,饰带层叠,环环绕绕配以珍珠贝壳,走路时飘若游云,叮当作响。再看那满面春色,色泽亮丽的慵懒面庞,一定是剃须、敷粉、熏香样样没少。
“我按李桃的身量,给你在无双坊定制了一套衣物,你看喜不喜欢。”
周幸川瞧了瞧自己的破衣烂衫,架不住地嫌弃起来,欢喜地接过李辛的包裹,将其打开,一件青蓝宽袖大衣映入眼帘,薄如青丝、针线精致、光滑细腻,却不露肤色,遮蔽严实。周幸川迫不及待要更换衣服,李辛便转头过去。
“喜欢吗?”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
周幸川在古铜镜里照了半天,看这香菜天庭饱满、鼻梁高挺、齿如珍珠,将来长大了也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美少年。
“卢弟,你看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李辛将负在手后的画卷拿了出来。
只见一位年纪二十左右的女子渐入眼帘,画中人手如柔荑,态若仙子,面部一颦一笑,犹如正立当前。笔法娴熟,线条流畅,色彩明暗处理得当。没有十年功底,自是画不出如此上等佳作。
“这幅画画得真不错!没有瑕疵。”
“我也是紧赶慢赶才作完这幅画,仙门之人可是出了重金。”
“这,画得是谁啊?”
“据说是剑灵山一仙子其母,可惜妙龄早逝,遂睹物思人。不过,这是我第二次画了。”
“既是仙上的母亲,眼角眉梢应透露出温柔才对,而你的这幅画中,媚超出了柔,可能有点不太恰当。”
“卢弟说的有道理,我常年浸泡于妙龄女子身边,虽不曾无礼于她们,但为了采集女子的各种神情姿态,倒也被很多人误会了去。”
“这不打紧,只要宁枝小姐不误会就行。”
李辛在周幸川的建议下,又重新画了一幅。周幸川好奇,这古代,真的有仙子?不能吧!
“主人,画已画好。”篱落双手奉上画卷。
“嗯,挂在正厅。”篱落将手一挥,画卷便缓慢展开附于壁上。
山风掠过,卷轴翻起,画中女子泛起凝羞一笑。
“这幅画较上一幅,有何不同?”石沧见画中女子过于传神,不禁内心一紧。
“不敢妄加评论,但手法成熟很多,温柔大方,少许了少女姿态,似坊间已做人母的女子。”篱落如实回答。在这尘世中,只有篱落在自己面前才会说实话,以往那些仙侠,不是贬低就是恭维,或是直接,无视。
“近日前去寻缥缈峰,无果,偶然在一山脚处遇到一匹仙鹿,便化为其一瓣胡须,不曾想其是言梓琳坐骑,及至缥缈峰虚无室内,在三十六弟子草木簿中,我寻到了赵映源。”篱落见石沧伫立在画前久久未动,便禀报正事。
“说。”
“赵映源本为天和人氏,其父母都是炼制草药的赤脚医生,后启国君主闻其能制作长生不老药,便命令其闭门造药,直至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开化,天和患有疾病人氏因错过治疗时间,皆归于尘土,其父母悲痛欲绝,遂相继自刎而去。当时赵映源十三岁,被仙游的言梓琳上神所搭救,学习读心术两年有余,功力应和傅和颜相当或次之。钰成山有仙规,仅收弟子三十六人,因言梓琳与傅云逸交好,故将其送至古袂山门下。”
“可我观测他内力深厚,不像是仅仅学习了读心术。”
“这,主人,我没有查到。”
“好了,你先下去吧。”
石沧启动石门,进入藏书阁内室,查询到一本法器簿,上面记载了各个仙门的法器仙术。
石沧找到了钰成山部。
上有记载:钰成山,仙隐之地,其虚无缥缈无人能寻,门下弟子仅三十六人,寓意九重天三十六层天。读心术为言梓琳上神首创,分八个等级,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读心,会意,交流,修正意识。此仅仅作为交谈部分,一年即可学有所成,无关于攻击术;第二部分:交心,预判,羁绊,指引。此部分有很强的迷惑性,能迷人心智,使人丧失理智,达到攻击目的,需至少三五年方可习得。翻至第二页时,却戛然而止,一片空白。石沧愕然,顿时悟出钰成山一定还有其他隐匿的法术。
石沧懊恼合上法器簿,又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无意中翻到了“流离哨”。
其上曰:流离哨,萃取漓河千年柳骨汁液,融以无暇白玉浇铸而成,色泽青白相间,口音清脆嘹亮,仅特定者能辨其音。
“特定者?”石沧继而看下去。
“特定者,当为法器受持者所呼者;受持者,当有赤炼傍身;所呼者,囿于剑灵山门下仙侠者。”
“没有赤炼,不过一个玉哨,张镜恒岂能保护自己?”石沧暗自神伤,不知她近来可好。
周幸川已在听雨楼盘桓数日,李辛见其确为少年英才,便想着让他好吃好喝好住几天,好将他收归囊下,便也是美事一桩,如虎添翼了。
“没钱还想住好地方?出门左拐就是栖院,恕不远送!”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一手盘算着算盘。
所谓栖院,就是燕洲天府城流浪汉的住所,是富商巨贾为散不义之财捐赠建造而成。自打谷清秋从银月剑掉落之后,不敢再造作,自然也害怕带珠石玉器了。
“对了,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常住的客人叫李辛?”
“无可奉告。”
“清秋!”李辛见谷清秋来了便连忙走下楼梯迎接,“你怎么来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近来可好?”
“不好啊李辛,你看我现在身无分文,落魄到都没地方住了。”
“没事!”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被放在掌柜面前,“以后让她久居在这,不够我再续费。”
“李辛,你太好了,不过这次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新认识的三位朋友。”
李辛见谷清秋身后三位仙袂飘飘,不似凡人却胜似凡人,好客之道又被激发得淋漓尽致,遂将他们的衣食住行也一起包了起来。
“吴千雅,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周幸川惊愕地差点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