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燕洲宁县。
“卖巧果咧,又香又甜的巧果......”
“这位姑娘,这针线您买了,保准缝绣手艺赛过巧姑......”
这几日集市上钱大婶比谁起得都早,天刚露出鱼肚白,就开始占摊位吆喝,周幸川呆在一旁的角落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日。
钱大婶见角落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这谁家杀千刀的,孩子这么小就丢在外边不管不顾。”一边又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阿姨......不对,大妈.......呸呸呸,大娘,我走丢了,明日您是要去天府城卖巧果吗?”周幸川心想,自己既是个孩子,故事得编得精彩一点,情绪也得丰富饱满一点才行,“您看你能不能载我一程,我的娘亲就在天府城,我可想念她了,可是我现在又没有办法去。”周幸川拼尽全力才挤出了可怜巴巴的一滴泪。
钱大婶见孩子实在可怜,从前在这集市上也确实没有见过他,又见这孩子在外面呆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唤他回去,便信了他的话。
“我可不可以跟您换点铜钱?”见钱大婶上了套,周幸川便从怀里取出那一两银子。
“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明日给你换吧。”钱大婶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她只想着能帮这个孩子早点找到他的双亲,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换铜钱。
一番攀谈之后,周幸川给钱大婶临摹了一个商业画像。
钱大婶,有骡子,运输工具效率可以;货源充足,有完善的供应链系统;包装和宣传,勉勉强强还过得去。唯一的硬伤是-----产品单一,没有产品品牌。
周幸川将这些话用生硬的文言转换讲给钱大婶听,却瞧见钱大婶先是无视他直接收摊,而后翻了好几次眼皮,既纳闷又好笑:“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周幸川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也是秉承着他一贯以来交友的宗旨:“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有难一起当,有财一起发。”
周幸川哭惨后,终于成功收买了钱大婶的心,她答应明早载周幸川去烟波桥头。
第二日早上,周幸川的嘴就没停过,一路上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逢年过节,一定要在这最繁华的地段来卖东西,前期一定要保证物美价廉,销量优先,后面再打磨产品,创造品牌效应,我给你的巧果取个名字吧,就叫香菜牌巧果。”周幸川暗暗打起了算盘,“好歹我穿回去后,在这个世界还留下一点东西。”想到这里,周幸川眼角泛起激动而又矫情的泪花。
坐在骡车上的钱大婶,只当他是抽了筋,发了疯。
“卧槽,牛b”及至烟波桥头时,夜已降幕,“这灯光,这造型,可以可以。”周幸川一边扶着桥廊旁边石柱上的雕花,一边感叹古人的巧夺天工。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屁股,火辣辣地疼。想到今天坐了一天的骡车,窘态百出,路上之颠簸一言难尽。
“大家快来看啊,卖巧果了喂,又甜又香的巧果了喂。”倒是钱大婶似乎拥有铜躯铁干,直接卸货摆摊开卖了。
“小偷,小偷,快帮忙抓小偷!”忽而一阵尖利的声音传来。
烟波桥上痴男怨女占了三分之一,浓情蜜意占了三分之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姐们也占了三分之一,看来是没有人帮忙抓小偷了,只见周幸川一个托马斯回旋踢,将一个身形清瘦的人反手摔倒在地,又从他手上扒拉找钱袋子。只听得那人大声怒吼:“你疯了,小偷在前面,我是抓小偷的!”
周幸川始料未及,为化解尴尬,只得丢下被误打之人,起身朝前追去。清瘦之人缓慢站起,一手捂住淤青的脸颊,一面心想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李辛?李辛?”后面传来李桃焦急的声音,“抓到小偷了吗?”
李辛一个转身着实吓了李桃一跳,“李辛,你被小偷打了?这我怎么回去给爹交代!”
“抓到了抓到了。”周幸川似考试得了第一名般抓起小偷手上的钱袋子大声喊道,得意忘形之余,就等当事人来崇拜感谢他了,此刻他感觉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众男子见状,便纷纷过来“分羹”,将地上男子死死压住,见那些女伴们都纷纷娇羞不已,盛赞他们无比英勇时,周幸川吐了,不过还好他忍住了。他拿着钱袋子,将其交给了一个如花似玉,顾盼生姿的女子。
“镜恒,镜恒......”人群四散开去的时候,桥上又有一阵忽远忽近的声音。
周幸川正纳闷着,肩头却被什么敲了一下,周幸川转头朝上看去。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帅啊!就是左脸有点淤青,影响了美观。不对,这不就是刚刚被自己误打的人吗?
“敢问兄台年岁几何,如何称呼,家住何处?”
“我啊,哦,我十岁,我叫周幸川,不对,是香菜,卢香菜,对对对,家?”周幸川不好意思道,“这不合适吧。”
“原来是卢弟,幸会幸会。在下李辛,家住燕洲城附近,现正值舞象之年。”此时李辛一点也不忌恨周幸川将自己打倒在地,却叹服这个年仅十岁,个头不高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强的爆发力,遂萌生了要结交朋友的想法。
“是你?”
“是你?”
正和李辛攀谈着,李桃朝这边跑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时,都兴奋不已。
“原本以为你不会守约,没想到香菜兄还是如约而至了。”李桃作揖道。
周幸川见这着实好玩,便也回赠了一个揖。
“原来你们认识?”李辛大惊失色,“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哎呀,李辛,我就说你满脑子都是宁枝小姐,把我前几日跟你提过的蹴鞠之王给忘了?”李桃连连摇头。
张镜恒此时带着宁枝赶到周幸川面前,周幸川一看宁枝,又猜到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便放肆吹捧起来:“这位小姐姐,放到我们学校,那就标准一校花啊!”
李桃戳了戳周幸川:“香菜兄,这是我兄长的未婚妻,燕洲城远近闻名的才女,未来的嫂嫂。”
“朋友之妻不可欺”周幸川一想到这里,顿时感到索然无味。李辛见是宁枝来了,赶忙提起袖子遮挡左脸。
宁枝道:“是李公子吗?今日一聚是你写信唤我来的,为何此刻遮挡脸部不肯见人呢?”
“宁小姐,在下是李公子的胞弟,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亲见宁小姐,果真名不虚传。”李桃插话道。遂又将宁枝、张镜恒带至一旁赏花灯、买巧果,又顺便讲了讲李辛今日抓贼的大糗事,两个小姐妹不停掩面大笑。
“卢弟,你既已至启国,就应该抛却过去的一贯作风,融入到我们当中来。”李辛无心关注宁枝,只是异常珍惜自己的容貌,不可让女子看了丑样子去。
“启国?是哪个国家?你知道李白吗?”周幸川想找点共同话题。
“不知道。”李辛皱眉。
“潘安呢?”周幸川想唐代不知道,那就再往前推几个朝代,“就是那个长得很帅的那个,九亿少女的梦。不对不对,应该没九亿。”
“你恐怕不知道我还有个外号叫做小潘安。”李辛将手中的檀香扇“啪”得一声打开,好不得意,两鬓青丝随之扬起。
“帅啊,兄弟!今日我可是见到好几个帅哥靓女了,我们都可以组团出道了,c位给你。”说着周幸川就跳起来给了李辛胸口一轻拳。
李辛观周幸川甚有意思,却破衣烂衫,不像是从富贵人家走出来的,便问道:“卢弟,你可有什么愿望?”
“让我想一下哈,愿望嘛,倒是有一个,找、枯、井。”周幸川逐字说。
“找枯井做什么?”李辛不解,原本他还以为周幸川想要钱财之类的身外物。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跟你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要是你真想帮我的话,就将这启国的枯井全都找了来,绘制成图给我。”李辛见这卢香菜行为举止如此怪异,万分有趣,便点头答应了,“不过今晚,我和那位钱大婶,你能不能接济一下,我们找个地方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