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里请来花匠，在庭院靠近围墙的花圃种上桂花，期望桂花盛开时，在空气中浸润着甜甜的桂花香味，让冷露、月色、花香在院落中弥漫，来个一株桂花院中栽，满院香味挡不住……
中秋一到，桂花果然适时而开，静静地绽放着不起眼的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清晨，推开客厅大门，一阵风儿迎面扑来，送来缕缕带甜味的馨香，我深深吸着气，想把所有的香味占为己有，不让满院子的空气白白糟蹋这桂花香的灵气。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感到桂花愈加香气四溢，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空气的分子都是桂花的香味，连其他的花儿、草儿、也因沾满了桂花香而窃喜，特别是老气横秋的盆景榕树，铁树、酒瓶兰，每一片叶子似乎都在笑，每个细胞都在享受着空气中的桂花香，走过它们旁边的时候，它们多情地留住我的脚步，让我驻足凝视。
每日和庭院的桂花对话，有点儿朝朝频顾惜，时时不能忘，生怕怠慢了曾经被我小瞧的桂花。中秋夜，清凉的空气又增加了桂花香的因子，味儿更加浓郁，更加香甜。围墙外的喧闹声渐渐少了，又恰逢儿子中秋放假回家，一家子围着庭院中的石桌坐着，品着红肉蜜柚，说着闲话，夜晚的凉风阵阵吹来，风吹着桂花扑入面，扑入心——真香，香得浓郁，又香得空灵。儿子说：“好香哦！”是啊，别看桂花外观很一般，香味却是一流的，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早些时候在家中栽种她。
瞧，她的外形太普通了，枝干、叶子、花式寻常、平淡、无华、极不惹眼。虽然终年常绿，有的枝繁叶茂，但成长缓慢，把她当绿化树又不成林，当做观赏的花又太不惹眼。她开的花实在太渺小了，花簇生叶腋生成聚伞状，极其微小，黄白色，好在极芳香，不娇贵，无毒，可以随兴靠近她，用手抓住其中的枝丫，挪到鼻子前深深地闻着，五脏六腑皆能吸收桂花的香气，令思绪飘香。如果不是为桂花香所熏着，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蕴涵着一股醉人的力量。
那年，在潮州“泰佛寺”的花园中，我走过一片平凡的桂花园，本是两眼望着别处的，却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儿拽住了脚步，努力寻觅着香味源自何处？哦！原来就在脚边。刹那间，问同行的人，拉长腔调说：“那是桂花。”我感到有“话中话”未直说，潜台词好像是“连桂花也不懂”。从那一刻起，桂花的名字便铭记于心。后来，因为心中有了桂花，无论走到哪里，眼里都能见到别人栽种的桂花，原来桂花并不稀有，平凡得很，随处可见。据说，桂林市的沿街都是桂花树，到桂林旅游除了看桂林山水，也看看桂花究竟怎样成就桂林的名声。不信的话，请在桂花开放时节到桂林逗留几天，看路边的桂花树万花齐放、满城飘香，她的香，有一种妖似的香，叫人躲不开，逃不掉——到处是芬芳，香在所有缝隙间，一城桂花，香得微醉，连清纯女子，亦愿意醉在这桂花树下。
这芳香四溢的桂花，可谓“独占三秋压群芳”。怪不得李清照在《鹧鸪天》写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我倒有点儿羞惭了，因为从来喜欢开得热烈，开得红似火艳如霞的木棉花、三角梅、杜鹃花；也喜欢满山遍野浪漫如云霞的桃花李花，至于自古为文人骚客赋予人的品格的傲雪寒梅、出水芙蓉、清雅秋菊就更不用说了。在心中怠慢了其貌不扬的桂花，好浅见啊！要是对待人也这样“浅见”，真不可饶恕呀！
其实，桂花在不起眼的外观中孕育着无尽的芬芳与魅力，其内质的美远远超出人们的感受力。而今能够在自家庭院中，待月桂花下，闻闻桂花香，在深深的旧梦中，恍悟人生的香风圆月几回同，不亦乐乎！
《闽南风》2010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