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来到山顶,已经是傍晚了。晚霞浸透了半边天空,晕染出一片绚丽,好似日本动漫的场景。
佛应拉着之幻坐在崖边,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花溪,佛应已经许久没有望过山下的景色了。
“今天的晚霞很美,好久没见过这样美的晚霞了。”佛应转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之幻,“像是为你特意准备的一样。”
“是嘛。”之幻颇为高兴,笑得眼睛也眯上了,“我还从未注意过晚霞,不过今日的晚霞的确是漂亮。”
“在这山上甚是无趣,每日除了观景就是睡觉。可这景色看久了,也会腻啊。”佛应的神色有些暗淡。
之幻瞧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好转移话题,“佛应,这下面便是整个花溪了吗?”
“是啊。”佛应伸手指向花溪边界,“你看,花溪镇被群山环绕,这瑶山,也是其中一座。山外又是水,水外又是山。这便把花溪围成一个圈,与世隔绝,护佑花溪子民远离喧嚣,避开尘世纷扰。”
那山水,与天际相连接,分不清到底是天的颜色,亦或是水的颜色。镇上曲折的河流将小镇分成几片。山不是很高,依然可以清楚地找出学堂的位置,看清那里的亭子,假山。
这景色也并不稀奇,只是没了游客和现代化装饰的周庄,乌镇罢了。要真论个高下,或许周庄还更胜一筹。
“可他们与外界阻隔,也不能见识外界的美景啊。这地方,亏得还有4G网,不然我早就待不下去了。那个信号还时常不好呢”之幻抱怨。
“4G,是什么?”佛应疑惑地看着她。
之幻愣着,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突然想起包里还有可乐和薯片,便拿了出来,递给佛应。“要不你尝尝这个。”
佛应捧着,也不知该从何下口,无奈地望着之幻眨眼睛。之幻拆开包装袋,拿了一片,塞进佛应嘴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表情,“好吃吗?”
佛应嚼了一口,张大眼睛愣了许久,才继续嚼下去,“挺好吃的啊。”
之幻满意地笑着,又拧开了可乐瓶盖,递到佛应嘴边,“喝一口。”
佛应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后一仰,随后又乖巧地凑过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佛应咂咂嘴,细细品味着嘴里的味道,“美味。”
之幻再一次满意地点点头,拿了两片薯片给自己吃。
“你是哪里寻来这美食佳酿?”佛应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着。
之幻眨眨眼睛,笑着回道:“在,人间。”
“花溪从未有如此美食,难道是我太久没有下山了吗?”
“不不不,花溪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明天学堂放假,仙人可愿同我去人间一趟,我带你去寻些美食?”
佛应沉默了半晌,抬起眸来,对上之幻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无奈,只好道一句,“好啊。”短短二字,带着多少不安,又说得何等漫长。
之幻望着佛应,有些发愣。今天的佛应,面颊添了些许血色,不如初见时的病态,眼角挟着挥之不去的笑意,眼眸弯弯,溢出光彩。这样的佛应的确让人心动。佛应困惑地眨着眼睛,之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咳咳咳。”之幻挡住脸,以咳嗽作掩护,“好啊,太好了。”
佛应低下头,语气又变得些许低沉,“可是,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去过花溪了,那里早就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了。”
“我们,我们不去花溪。我带你去那群山之外,和花溪截然不同的地方。”之幻打开另外一罐可乐,看着小气泡溅出,“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是从未见过的。”
“相信我,你一定会很喜欢。”之幻直视佛应的眼睛,目光坚定而温和。
佛应满眼笑意地望着她,“嗯,我信。”他相信她,就像千百年来,即使失去记忆,她仍旧会相信他一般。
晚霞散尽最后一丝余辉,天却没有完全暗下去。山下,人家的烟囱里升起一缕缕炊烟,直升天际。
“我饿了。”之幻努努嘴,“你呢?你在山上吃些什么?”
佛应愣了愣,他是神仙,自存在开始就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感觉,除了偶尔嘴馋去人间吃些村民供奉的糕点,又怎么会特地去寻找吃食呢。不过,佛应仍是没有扫了之幻的兴致,“是有些饿了。不过山上只有些果子,也不甜,你大概也不喜欢。”佛应不喜山上的果子,但果子酿的酒倒是甘美,佛应很是喜爱。
“哎呀,家里到还有些泡面,现在下山,到了山下也是晚上了,村民也见不着你。怎么样?下山去?”之幻突然想起董道,“可能会遇见一个比较麻烦的人,不过应该没那么倒霉。”
佛应没懂之幻的话,却也没问什么。“好啊,我还有一些果子酒,路上解解渴也是好的。”
“酒?”之幻来了兴致,“那好啊,好久没喝酒了。明天去城里,带你喝些不一样的酒。”
佛应起身,又把之幻扶了起来,替她拍拍身上的土。“好啊。先去拿酒吧。”
佛应酿的酒香气扑鼻,回味香甜,之幻贪杯,到了山下,就见了底。“你酒量不错啊。”佛应本来还担心她会醉,她倒好,比自己还能喝。
“你这个酒度数不行啊,我当年干二锅头的时候,你是没见过。”之幻饮下最后一口果子酒,咂咂嘴。花溪镇已经完全静了下来,少有几家读书的小孩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油纸糊的木窗,洒落在窗前的石板路上。巷子昏暗的角落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叫声,急切焦虑,似乎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看,那个就是我的房子,我租了一整栋。”之幻放低声音,“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镇上找到个这样好的房子。”之幻摸出钥匙,这巷子里黑灯瞎火的,包里有什么也看不清。
“你家大门为什么要用链子拴着?这铁的色泽和手感真不错。没想到人间的炼铁技术都这么高超了。”佛应摸着门上的链子,啧啧赞叹。
“什么铁啊,这不锈钢。”之幻有些烦躁地回了一句,“你等等。”之幻看着门上的链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佛应有些奇怪。
之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细细瞧了瞧,“这链条不是我早上走时的绑的。”
“啊?”
“我早上绑的链条不长这样。”之幻又想起了董道,“不过,这锁是怎么被打开的呢?”
“我也能打开啊。”佛应稍施法力,锁就自动打开了。之幻颇为惊讶,迅速收起链子开门。佛应跟在后面,关上门,细细打量着屋子。
“看出什么不对劲吗?”
“没,我也没想到有人会进来。”之幻打量着屋子,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不过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没有什么问题吗?我感觉到这屋子外有个结界,刚设了不久。”佛应感受着结界散出的气流,气流雄厚有力量,能看出设结界之人法力深厚。
“这是想害我?”之幻感觉不妙。
佛应发笑,“不是,这结界没有恶意,只是防止鬼魂进来罢了。”
“能不能把结界撤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就是他不能发现结界撤了,但是鬼魂能进来。”之幻玩弄着手指,是在琢磨什么。
佛应不明白之幻的心思,可仍是没问,“可以的,我把结界换了。不过,不换更安全点。”
“没事,我就是想让他们进来。”之幻想起些什么,“你说过,人间近年无恶鬼,所以你隐居山上。可前几日秋祭,我见到的就是几百年的恶鬼。”
佛应一愣,“恶鬼?我并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她的出现定是有原因的,有人故意的。我还没套出话,她就被人化灰了。”之幻想起那晚董道的眼神,到现在感觉渗人,“对了,那人出现时,还伴随着一串铃铛声。”
“铃铛声?”佛应脑子像炸开一般,他努力保持镇定,安慰着之幻,却似乎是安慰自己,“我还真不知道。恶鬼被收了不是好事吗?本来也只是一缕魂魄罢了,徘徊于人世也不过徒增烦恼。”
之幻不再多问,“饿了吗?我煮点泡面。”
佛应不懂泡面是什么,就只管点头答应。
水不一会就煮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之幻一边煮面,一边想着明天的游玩计划。而佛应,望着桌上的划痕,微微皱着眉头。他把之幻的话又理了一遍,刚才不清晰的思路现在一下明了了。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或许,我不该下山。”佛应想着回去,可看着之幻开心的样子,终是没有扫了她的兴致。心里的那句话,也是没有说出口。
“面好啦。”之幻端着两个碗,佛应连忙赶去帮忙。
“你尝尝,好不好吃?怕你不吃辣,我煮的不辣的。”之幻递给佛应一双筷子,兴冲冲地问他。
佛应尝了一口,露出惊喜的表情。果然,连神仙也逃脱不了垃圾食品的诱惑。之幻突然觉得自己每天吃垃圾食品情有可原。
“话说,你就穿成这样出去吗?”之幻吃着面,突然意识到了问题,“你可不可以变个身?我看电视剧里的神仙都可以变身。”
“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个衣服样子,我只能变出脑海里想的东西。而且,变出的东西,一旦没有法力支持,就会消失。”
“哦。我懂那个意思。”之幻上网找了些男装,佛应挨个试了试,最终挑了件米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
再稍稍折腾一下头发,佛应就从与世无争的神仙,变成了富家公子哥。之幻想,佛应这样的人,穿个麻袋出去都能有女孩子要微信吧。是羡慕不来的颜值了。
之幻将客卧整理了一下,安排佛应睡下了。等到自己要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佛应可能不会用淋浴,又敲开了门,嘱咐了一遍。这才放心洗澡睡觉。
夜很静,之幻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过去。佛应躺在床上,仍是无眠,他心中仍有疑虑和担忧。明天,不知会遇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