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人吆喝着爬向山顶，其余人就像是得到号召一般，疯也似的往山顶上赶。
至于其他一些还记得誓言的山民望着脚下龙须草越来越稀疏，而山顶上龙须草却茂密成林，两相对比之下，他们也耐不住了，纷纷提着镰刀背着箩筐随大流。
“割一捆龙须草就可以换得一袋大米！这买卖不做白不做。”
“是呀，咱荒服年年闹饥荒，朝廷也不开仓济粮，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以吃到大米，有大米吃，何必去啃那树皮！”
利益在前，山民在后，纷纷趋之若鹜，奔走向前。
他们都成为了卑微的傀儡，没有灵魂，只知道咽着口水，望着那山顶上的龙须草大放精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刚刚还只是一人号令，而如今山上已成漫山遍野之势，百姓们摩肩擦踵，拼了命地往山顶上挤，谁也不肯让谁。
“那些富贾豪商简直罪该万死！其心何止可诛！”
张泽自知民心不可遏，只能狠狠地咬牙抱怨，他停在原地，屏住呼吸，望着山顶上是否真会发生什么恐怖之事。
老头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去到山顶上，山顶上的凶物怕是非同小可，那些激动到颤抖，状若癫狂的百姓已是凶多吉少。
“咦？怎么半晌没动静？”
张泽闻着风讯，听见山顶上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人陆陆续续地早已到达山顶，想拦也完全拦不住。
张泽头上不断渗出密汗，直到山顶上传来“吼！”的一声龙吟，把张泽惊得一个冷寒颤。
只闻那声龙吟似来自蒙昧蛮荒，可穿金裂石，响遏行云。
声波神似波涛浪卷，从被云雾遮盖的山顶激荡下来，一阵恐怖的能量浪花不断推进，拍打，那环绕着的云霄瞬间被震散开来，天地摇荡，令人闻风丧胆。
但见那万里浮云在一瞬间被震成碎末，山顶彻底露出真容。
青色的光影氤氲弥漫在山顶的每个角落，像倾泄的青色流水般，流光从山顶滚落到山下，青色光柱刺破苍穹，直贯斗牛，猛惊霄汉！
张泽望着那绿色流光，见有绿油油的青色鳞甲在碎云中若隐若现，结合刚才的那一声龙吟，想必是青龙显圣，大逞凶威。
那青龙藏在山顶蓄力，弹指间，猛地一记尾鞭抽打，只听见啪嗒一声巨响，那些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的山民立马失聪，耳膜瞬间爆裂，七窍哗啦一下淌出血来。
随后他们看到一记绿色鞭影，龙鞭对着脆弱不堪的肉体一顿横扫，气势若摧枯拉朽，无数百姓瞪着大眼转眼间就被甩成一滩烂泥，血肉涂覆在岩石上，怵目惊心。
青色长尾所过之处，无数的巨石崩裂开来，大小不一的碎石片从天而降，来势汹汹，气势滚滚，就像是发生火山爆发一般，石头向四面八方抛洒，坠落。
面对无边无际的滚石，百姓都傻了，他们突然心生悔恨，不该为了那一斛大米来此断送性命。
他们忏悔着，但并没有阻碍他们的生命被巨石无情带走，招摇山上茂密，但唯独生命凋敝。
整座招摇山上到处上演人间惨剧，山民们哭爹喊娘，跪在地上拜天求地，直至被巨石淹没。
只是一记龙鞭，便是造成了人间悲剧，上千无辜山民永远埋葬在了山上，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山魈夜叉。
张泽不忍再看，自己虽不是那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圣贤，但面对如此惨烈的厄难，也是独自神伤，奈何实力低微，挡不了这空降罹难。
过了许久，满山染血，浮云重新盖在山顶，青龙藏形，山上到处都是百姓的哭闹声，还扎着总角的儿童满脸鲜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是你！要不是你没拦住我们，我们怎会莽撞上山，你这个畜生，都是你见死不救！怪你！”一个幸存的山民一边扶住自己的媳妇，一边指着张泽的鼻子喊骂道。
那些跌跌撞撞下山的山民见状，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滔天怒气，如今见着面前这么一个白面软书生，正好可以大骂一通，替自己逝去的家人出口恶气。
“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个畜生将我们拐到这山上来，他明知山顶上有恶兽还放任不管，任我们上山，简直罪该万死！”
“对！此人罪该万死！”
“天地难容，人神共愤！”
穿着粗布葛衣的山民忙拉帮结派，将张泽团团围住，双眼发红，对着张泽指指点点，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们嘴里脏话连篇，不光只对付张泽，顺带着连他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张泽面对左右横飞的唾沫星子，也只能咬咬牙，低头忍住。
打他们吗？不行，毕竟他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既是可恨，但又着实可怜。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
“狗子！你没事吧？”
张泽见憨厚的狗子满头乌血，嘴边还抹着一把黄泥，模样极其狼狈，忙问道。
“莫得事！莫得事！还死不了。”狗子轻轻咳嗽两声，笑着挥挥手道。
“你别介意，刚刚骂你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们给带偏了，俺相信你是个好人，没有骗俺。”狗子嘴里溢出一丝鲜血，声音被鲜血掩着有些模糊。
“只是俺那娘亲勒…却是再也没下来。”狗子回望山峰，见着那满地的尸骸，眼中噙着泪花道。
“你放心！我会帮你们逃回公道，也帮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张泽暗暗握紧拳头，目光深沉。
“你可知道那些用大米收购龙须草的都有哪些个？”张泽眼色一横，问道。
“俺也不知道，俺只知道那些有钱有粮的大老爷都在暗地里较劲，看谁屯的龙须草多，官老爷对这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份儿呢。”
奸商！赚的金银珠宝都是在百姓们的血汗里浸过的！
“官不拿他，我自会拿他！”张泽剑眉一横，心下已打定主意，得为今日之耻雪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