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杜子腾一起来的是他弟弟,一个又高又壮的道士,名字从他哥的,叫什么杜子通。
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诚实一狡诈,一铁雄一瘦猴。张泽乍看到他时根本就没想到他竟是那假道士的弟弟。
同是一个娘胎,竟是开出了两朵完全不同的奇葩,当真是怪之又怪,甚是难解。
四人穿过沙漠,越过沼泽,跨过山峰,招摇山已经近在眼前,山还是那么孤寂,浑身死气沉沉,斜阳滑过山顶,黑暗慢慢遮盖大地。
沿路上张泽一直利用各种借口从两兄弟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讯息来,他大概知道镇压数十万座荒山的宝剑全部遗失,异兽纷纷下山,百姓遭殃,但奇怪的是未过多久那些跑下来食人的异兽竟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世上再无异兽的半点痕迹,以那矮道士的观点是那些异兽都躲起来静候佳机,准备蓄力反扑。
异兽其实还只是灾祸的一部分,如今整个五服地域全都在面临各种怪事,异象纷扰,民生凋敝。
而与八荒国毗邻的死对头——六合国趁此机会骚扰八荒国,八荒国内忧外患,朝堂上下乱做一团,靖帝日理万机也只能顾首不顾尾,顾前难顾后,荒服百姓得不到任何支援,叫苦不迭。
现在的八荒国是天灾人祸并发,但是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黑暗要到最深处才能看见。
“铁漆树在哪儿?”张泽看着隐藏在云尖的山顶问道。
“嘿嘿,道友不要着急嘛!这种宝树之所以称之为铁漆树就是因为树本身又黑又硬,树枝可做绝世利刃,树汁可为绝色香料,此等物件见不得光,一切得等去到地下就可知其分晓。”杜子腾连忙拍着瘦弱的胸脯,连连作保,请张泽宽心。
“地下?我柔弱小中医一个,怎的去到地下?此等峻山峤崖,就是唤来穿山甲也没法呀。”张泽摊摊手,白了杜子腾一眼道。
“道友莫急,通往地下的洞不就在你眼前吗!”杜子腾贼眉鼠眼地往前方努了努,那里是一个大大的黑洞,正是杜子腾上次钻的那个。
一行人围在那个黑幽幽的大洞前,洞内吹出的阴风把四个人的头发都掀了起来,狂风在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面如地底恶鬼般横冲直撞,传上来的声音就像是森罗殿上正在被严刑拷打的恶鬼发出的惨叫。
“道友请吧!此洞可是贫道费了老大工夫才挖出来的。”杜子腾拢起道袍,指着黑不溜丢的地洞说道。
张泽望了望道士的黄牙,又望了望地洞,牙关咬得圪嘣作响,犹豫了许久说道:“纯月你就别下去了,下头八成凶险异常。”
“不嘛!月儿也想下去玩玩。”
“大哥哥刚才说请你们下去做客。”纯月挠了挠耳朵,嘟着嘴道。
“又来了。”张泽无语,与纯月推搡半晌也劝服不了她,只能领着她一道往下打探。
张泽滚动了一下咽喉,与纯月一上一下拽着细绳慢慢深入,越下到里头,风儿就越发狂劲与刺骨。
“哥哥,他们刚刚在骗我们。”纯月在上方,风儿把她齐刘海都掀到头顶上去了,一张混血的小脸蛋颇为灵动可爱。
“不管他们骗没骗,我都想下去看看。”
张泽内心的好奇支配着他一步步地走向深渊,他觉得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甚至是在诱惑他!
“哥哥,你听,有水流声!”
“应该快到底了,你怕不怕?”
“有哥哥在月儿就不怕。”
“看来他们已经到底了。”杜子腾见手中的细绳松垮了,便忙放下细绳,朝着洞口张望。
“大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杜子通有些憨厚地摸着后脑勺说道,模样看着虎虎的。
“不厚道!不厚道!”
杜子腾跳起身来想拍打他脑袋,可跳了几下才发现自己只能勉强够到他肩膀。
“我们兄弟俩天天掘人家祖坟就厚道了?遇到我们是那小子活该!这次就当是让他长点教训。”杜子腾抱着双臂奸笑道。
“哇!好神奇呀!”
地下世界是镂空的,看规模完全有一座城池大小,五彩的水晶石遍地都是,一条地下暗河哗啦啦地流向不知名处。
最宏伟的莫过于中间的那扇巨型石门,石门若一块巨型天碑,横亘在地下世界,一种洪荒古老的岁月感夹在风中迎面吹来,微风过面,张泽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上面有字!”
张泽借着晶石荧光望到那石门上刻了一行红色古老的字:在大门前的诸位,在你们打开这扇门的之前先把所有希望捐弃。
那一行字在夜里依然闪着可怖的血光,一种铺天盖地的神秘感与压迫感让张泽脊背发凉,冷汗沾湿了毫毛。
张泽楞着出神,凉气从头灌到脚。
“滴答!”
本来在外面小到可以忽略的水滴声,到了这里却清晰可辨。
“嗯?这水滴怎么有些黏糊糊的?”张泽摸着滴在头上的水滴讶异道。待他抬头向上望去时,头顶高耸的岩壁上登时有数千双血红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就像同时有数千束红色激光兀地照射开来般。
“这下该完犊子了!”
张泽吓得一个踉跄,心里狂跳不止,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遇上大麻烦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可不够那数千头畜生吃的。
“嘻嘻嘻……”
异兽倾盆而下,嘴里还发着如小孩嬉笑的声音,声音充斥在整个地下空间,四面八方掠来的声音让张泽腿肚子转筋,那一道道声音既像是戏谑嘲笑,更像是勾魂的鬼音。
“这下怕是要玩完了。”
张泽看了一眼旁边的纯月,只见纯月还在蹲在地上拾取玉石,全然不知危机的降临。
每每望见纯月的纯真,张泽便觉得就是豁出这条小命也要护她周全,为这个本来肮脏的世界保留最后一方净土。
自己可以死,但妹子不行!
张泽猛地回头看着天际,一股血性在他内心爆发,平时他也学着老头假不正经的,但该露出锋芒之时就得普照天地。
不管怎样,总得搏上一搏。
张泽抽出系在腰间的长鞭,猛地一抖,长鞭如一条弯曲的长蛇,鞭挞黑暗,其音若九天雷霆,横扫蛮荒恶障。
长鞭可以鞭药草,也可以鞭异兽!
生死皆在电光火石之中,是骡子是马都得硬拉着上战场,此时容不得半分犹豫。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是他第一次要舔血,但他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索命之音瞬间逼近,那无数双血红色的米粒大眼睛织成一片血海,黑暗中隐藏的血盆大口没人数得清。
由于离得近了,张泽大致可以看清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异兽的模样。
异兽看着像条鱼,面孔却酷似人脸,在鱼鳍下面生了一双小翅膀,浑身如苍岩,一张血盆大口占据了整张脸的很大一部分,蕴藏其中的牙齿比锯齿还要锋利,这要是被咬上一口骨头都怕是要直接咬成齑粉。
山海异兽:文鳐鱼!
“哥哥,这是怎么了?”
纯月看着天上袭来的无数文鳐鱼与那一排排密集的牙齿,顿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那些牙齿让她感觉不太友好。
张泽来不及答话,一把将纯月提到自己身旁。
“噗通!”
“噗通!”
“噗通!”
张泽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瞳孔放大,瞳孔中映着狰狞异兽,拿着鞭子的手已经被握得发白,骨节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