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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信任危机

在爱情的世界里,似乎,每个人都很容易,对号入座。

莎拉怕自己以后会变成电影里的安娜,因为她现在爱着的穆罕默德,是一个比她年长11岁的男子。她因电影中安娜追求爱情的悲剧而产生矛盾与恐慌,异地的距离和年龄的差距消磨着彼此间的信任。

原来爱情,真的会令人患得患失。

那晚,我们在莎拉家过了夜,莎拉情绪低落直到夜深才入睡。

我到洗手间里卸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会儿神。我按了几滴卸妆乳便往脸上涂,白色乳液与脸上的妆相溶变得浑浊,我的思绪也开始蔓延,记忆回放。

在电影院门口,爱丽莎把我叫住后,马特也走了过来。

爱丽莎看到浓妆艳抹的我特别兴奋,一手把我拥进怀。我头靠在爱丽莎肩膀上,刚好与站在爱丽莎身后的马特四目相对。

他别过头,跟丹哥聊了起来。

“Beautiful girl!Sunny,you look so special today!(美丽的女孩!森妮,你今天看起来很特别!)”爱丽莎捧起我的脸直夸漂亮,这妞真热情!可我的脸就这么被她捧着觉得别扭。

我想轻轻推开爱丽莎给她介绍丹哥他们。

马特倒是先拉下爱丽莎的手,给她介绍起丹哥、莎拉和洪恩。爱丽莎热情洋溢地“Say hi”。

然后就和马特往7号放映厅走去了。

丹哥把马特叫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Enjoy your time!(享受你的时光!)”洪恩看着丹哥笑容可掬的脸,疑惑了,“你跟马特很熟吗?”丹哥嘿嘿了两声,“还行!跟他聊过几回,这小子跟别的中国小子很不一样!还不错!怎样,你还光着,你要不要考虑下他?”洪恩大手一挥,“你也还光着!你要不要考虑下他?”丹哥听洪恩突然冒出如此犀利的一句,哟了一声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洪恩脑袋,“算了!我看你也没戏了,马特现在有爱丽莎了!”“我才不稀罕。”洪恩回头看了看我。“马特从小在美国长大,当然喜欢美国的女孩,哪会喜欢‘Red flower’!”丹哥大笑着往前跑。

“你说什么!”洪恩听到“Red flower”就气,追着丹哥打。我和莎拉跟在后面,我拉起莎拉的手,我们都没说话。

马特他怎么认识爱丽莎的?前天还吼着要给他介绍,现在他们就已经认识了?他们在一起了?原来马特从小就在美国长大……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那天在机场,马特歇斯底里的呐喊。“你去美国干什么?你一句英文都不会说!”“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他,值得吗?压根就不值!你别做梦了!”我摇了摇头,别做梦的该是我,马特的事又与我何干?我急忙卸了妆,冲了澡。可躺在莎拉的床上,翻了好几个身才睡着。

翌日清晨醒来,回到学校就泡图书馆去了。毕竟自己是跨专业,理应多放心思在学习上。

学校有两个图书馆,林荫校区的图书馆很有艺术特色。刚开学不久,又是周日早晨,图书馆基本没人。我想在传媒板块找些专业书,刚走到Media Section看到好几十本书掉到了地上。我弯腰一本本地捡起,捡到一半,旁边就来个人,说了声“Thank you”就蹲下身和我一起捡。

“The early bird catches the worms!你这么早就来图书馆!好勤奋!”那人一口英式英文。我猜一定是个英国人,可我抬头却看到一张中国人的脸。他虽身穿简便的图书馆工作服,却一头时尚的潮人发型,潇洒飘逸的外表下,长着一双颇有神采的眸子。

在林荫校区除了K小姐,我从未看到任何一张亚洲脸孔,我顿时兴奋了起来。你是中国人吗?这话都到嘴边了又被我吞了回去,万一他不是中国人。我突然想起高泰盛那天误以为我是日本人,我到现在依然觉得不爽。

“Where are you from?”问这句总不会错。

“Are you Chinese?”他反倒直接问我是不是中国人。“China!”他回答。

“你真的是中国人!”我兴奋了,直接来了句汉语。

“Sorry!”对方挠了下头,“我在学普通话,但还不太会说,我会说广东话。我叫George,乔治,姓李,George Lee!”果然名字都起得这么英式。

李乔治祖籍中国香港,从小在英国长大,能说一口英式口音的流利英文,粤语说得不错,但也只是会说不会写,汉语只懂皮毛。知道我会汉语又会粤语,倒是很兴奋。

“以后就有人教我中文了!”他伸出右手想要和我握手,“我看你扎着一个马尾,长得清秀,气质优雅,肯定是中国人。”这人第一次见面就直夸,我尴尬地笑了笑,便低头继续捡书。他那手腾空半会儿,哈哈一笑,愣愣地放了下来。

把书都捡起放好后,我开始找专业书。

“你学Media(媒体)?”李乔治颇有兴趣,“这么巧啊?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新生吗?”“你也曾学过Media?”“现在还在学,我是新闻专业,Journalism!”李乔治推着一辆装满书的手推车。“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兼职。”李乔治把车里的书拿起放书架上,“你新来的?学Media?”“我是半路出家。”“……”李乔治愣了一下,“出家?你是尼姑吗?还半路?一半是尼姑?”我突然被李乔治逗乐了,看来他的中文有待加强。“我大学主修专业是国际经济,前三年就提前修满学分了。我一直对传媒很感兴趣,来北安交换前,特地向学校申请传媒学,北安后来对我进行了一个面试,面试通过了,就跨专业学传媒了。”我敲了敲书架上标着的“Media”标签。

“Oh!I see!这叫半路出家!”李乔治点了点头,“你是哪个分支的?”“其实我也喜欢Journalism,后来觉得Media Production(媒体制作)会更有趣!”“那你认识爱丽莎吗?她也是学Media Production!”“我跟她一个班。你认识她?”“说来话长,她特别热情。”李乔治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家的人……”李乔治在手推车上拿起一本书递给我,“一定要看看这本书!”他越过我,敏锐地从书架上取下另一本书,“出家为尼……喜欢新闻也可以看看这本书!”“你是突然间遇到个可以说中文说粤语的,就开始出口成章了!”我抱着他扔过来的两本厚厚的书,“我是半路出家,不是出家为尼。”“No worries!你喜欢新闻可以来旁听啊,我带你!”李乔治拍胸口说。“Good!不是周五上午就好!”李乔治中午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硬要邀我到餐厅吃午餐,他点了一份炸鱼和薯条,一杯可乐。

“你们英国人真可怜,整天都是Fish&Chips!”“所以我特别想念香港的美食,丝袜奶茶、车仔面、炒牛河、鸡蛋仔、咖喱鱼蛋……”李乔治咽了咽口水,无比深情。“唐人街不是有吗?”我吃起三明治来,“再说北安有三家中餐馆,还有好几家中餐外卖店!”“这不一样,这里的中餐都调和了英国本地人的口味,又贵又不正宗!”李乔治抓起薯条蘸着番茄酱,一口吃了起来,“这里的中餐完全不能和香港的比,种类也少!”“物以稀为贵!吃多了就不会觉得好吃了。”我没来英国前,没觉得中餐有多好吃反倒常抱怨。可我想如果现在我能吃到哪怕是一根油条、喝一杯豆浆,我一定感激涕零的。

“我超过五年没回去了,我家人和亲戚全都在这边!”李乔治竖起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五年没吃过正宗中餐了!五年!”“自己煮。”我低头啃着冷冰冰的三明治,又贵又难吃!若不是你拉我在学校吃,我早就回宿舍自己做饭了。

“中餐特难做,我不会做,也不能做。我跟四个Local住一个Flat,他们都是用烤箱啊微波炉啊,根本受不了中国人的油锅!开着抽油烟机,火灾警报还会嗡嗡响,我可不想祸害他人!”“有那么夸张吗?火灾警报都响了!”我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估计你是不会做饭的,才会烧了厨房!”“错!”李乔治取出插在可乐瓶的吸管对着我吹了起来,“我是不会做中餐,可我会做西餐!”午餐后,我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看起书来。忽而抬头,发现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我收拾好准备回宿舍,本想跟李乔治说声再见,可四周看了看,半个影子也没有。

图书馆离宿舍不远,我还没到宿舍楼,就听到巨大的警笛声,越靠近宿舍,声音就越发响亮和急促。

到达宿舍区域时,我愣住了,这警笛是从自己那栋宿舍楼传出的。楼下站满了人,我从没见过如此多的人。我纳闷着该不会这么倒霉遇上火灾吧,中午才说李乔治夸张,做饭烧了厨房。

我看到人群堆里的K小姐,她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握着手机来回转着。我走过去拍了拍她,她一转头看见我就哭了起来。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K小姐紧紧地拽着我手臂。“发生什么事?我手机没电了。”“火灾警报是我弄响的!”K小姐两眼通红,“都怪我嘴馋,我就想吃点辣椒嘛!多放了点油爆炒了一下,谁知火警就响了。”K小姐脸红耳热,身子颤抖。“我一听到警报声被吓坏了,手一歪,锅就倒在灶台上,油就着火了!我更急了,就一盆水泼了过去!怎么办啊?我英文不好,你待会儿多帮我解释下,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伤着?”我拉起K小姐的手,看到手腕几处被灼伤。

“我没事!”K小姐一手甩开。“别怕,不用担心。英国的火警感应器特别敏感而已,没事的!”我拉起K小姐的手,“你出来时火都灭了吧,这警报响了多久了?”“有10分钟了。火灭了,我急了就一盘水往灶台泼了过去。”夹杂着抱怨声和叹息声,被警报赶下楼的同学在身边蹭来蹭去。他们大多跟K小姐一样穿着睡衣,有美女还只穿着吊带,这么冷的天,真难为她了。

K小姐心乱如麻,“森妮,你说会不会有事啊?!整栋楼的火警都响了,全部人都下来了,都是我害的!怎么会整栋楼都响呢?!”我按着K小姐肩膀,“别怕,没事的!你先在台阶上坐一会儿,我去问一下工作人员。别担心!你先坐着,我很快回来!”我跑去临近的一个Reception(接待处),估计是下班了没人。我四周转了转,遇到了一个保安,我简单说明了情况。

保安是个老头,他竟然大笑了起来,“你们中国人啊就特别喜欢烹饪,Cooking,Cooking!不过中国美食确实很棒!”他竖起大拇指又哈哈大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末了,他说:“没事的,这事常发生!你再等会儿,等工作人员检查完确保安全了,关了火警警笛,你们就可以回宿舍了。以后做饭除了把抽油烟机打开外,还要记得把窗户打开,厨房的暖气也不要开得太高。”老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火灾报警原理及注意事项,我听了个大概就打断老头了。K小姐还等着我回去!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楼下时,看见不远处,在K小姐身边多了两个人。马特和爱丽莎,他俩都穿着运动服。

K小姐没有了刚才的狼狈和慌张,跟马特和爱丽莎有说有笑的。

警笛停了,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各自宿舍。“你终于回来啦!”K小姐大笑道,“是我们想太多了!根本不会有事!”

“你们这两个瞎担心什么!”马特看了我一眼。“不用担心的!”爱丽莎盈盈一笑。“原来警报响真的是平常事。爱丽莎说如果我们洗澡没关紧门,雾气漏到房子里,或者是在房间里抽烟也会引发警报。”K小姐拍了拍心口,“你说得对,英国的火警感应真的太敏感了。”“话是这么说,可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点!不要丢中国人的脸!”马特指着K小姐骂,“不会做饭就不要随便下厨!嘴馋到中国超市买瓶老干妈不就行了吗?”“可那吃得不爽!”K小姐不屑。

“你还嘴贫!爽!现在够爽了吧!整栋楼的人都陪你喝西北风陪你爽!”马特压低声音苦笑着把K小姐骂完,便又与爱丽莎谈笑风生。我不知怎的觉得浑身不自在。

“K小姐,我们先上去吧,我帮你搽些烫伤药。”我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Sunny,Sunny!”。

“出家为尼!你跑那么快干吗?!”李乔治气喘追来。“你怎么来了?”我满脸疑惑。“George!”马特和爱丽莎异口同声。

爱丽莎认识李乔治我知道,可马特也认识李乔治?我纳闷了,马特似乎谁都认识。

李乔治对他们挥了挥手后,就盯着我,“出家为尼!你走都不跟我打声招呼!”“……”我真没心情跟他扯。“你把学生卡落图书馆了。”李乔治递给我一张卡,我接过,看到卡上是我的头像。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快步走到了爱丽莎面前。“天黑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爱丽莎腼腆地点了点头,李乔治就牵着爱丽莎潇洒地走了。

我张大了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马特,他一副面无表情的脸。李乔治没走几步,就转过头来。

“出家为尼,刚刚的警笛你听到了吧?”李乔治龇牙邪笑,“你猜猜是谁家不会做饭烧了厨房?”听着他邪魅的笑声,我瞬间无语。“丫的!他说粤语是吧?在笑什么呢?”K小姐问。“笑你!还不快回宿舍!”马特说。

宿舍电梯还没恢复正常,只好走楼梯。马特也跟着上来。“你来干吗?不去泡妞!”K小姐落井下石,“小心爱丽莎被人家泡走!”“上去帮你收拾残局!免得你说我没良心!”“去!你刚才真没良心!打你电话这么久才接,我屋都着火了,你却跟爱丽莎打网球!”“你安静点行不行!”“好好好!”K小姐走在前。

我和马特几乎并排走着,他没说话,我也没作声。

我拿出药箱,帮K小姐搽了烫伤药。“你真万能,什么都有!”“对啊!什么都有,除了辣椒!”我卷起K小姐衣袖,见她手上好几处都被烫红了。“对不起啊,这个月来做的菜都比较清淡,可你又不说!我以为你在广州待了几年已经习惯广东口味了。”“没事!我自己不会做饭,都是你们做,我还能说什么!”“我待会儿百度下,做辣的给你吃!”桌上放着K小姐在中国超市扫回来的货,老干妈、青辣椒、干辣椒……我从没有做过辣的菜,不过怎么炒怎么翻也绝不会弄到着火的自信还是有的。

搽完药后,我让K小姐躺床上歇歇,这一天她也够折腾的了。

我到厨房时,马特已在清理。估计是K小姐第一次下厨,整个厨房还是一片狼藉,未熟的辣椒炒鸡散落一地。桌上的iPad,还在放着歌,依然是薛凯琪的《奇洛李维斯的回信》,这丫头估计是边听歌,边看食谱来做饭。“这边的警报比较敏感,只要发现火光、烟气重或温度异常就会响,还把暖气开得这么大!窗口也没打开!不响才怪!”马特用抹布擦着灶台上的油,他说的这些保安老头刚也跟我唠叨过。“幸好学校宿舍灶台是用电发热的,若真的是明火燃气灶,K小姐一盆水泼下来,这灶台也废了!”“她估计真的嘴馋了,待会儿做顿辣的给她!”

“你能吃辣吗?洪恩说你一丁点儿辣都吃不了!我这才一个月都不做辣的!”“……”我突然心里一酸。这是怪我不吃辣?“你跟K小姐以后要好好沟通,免得她又再烧一次厨房!”“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呢!”意思是我害了你们吃不成辣了!“反正以后多做点辣的!”“我怎么知道你也那么爱吃辣!”我不知道怎的,一下子火了。“不是我,是K小姐!你弄清楚点儿好不好!”“是我对不起K小姐了,行不!”“要道歉自己对K小姐说,不要对我说!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对不起!”……争吵来得猝不及防。“怎么了啊?你们干吗呢?”K小姐被我们吵醒了,披头散发地跑出来。“没事!借你们浴室冲个澡,刚打完球,一身臭汗就赶过来!”马特拿起背包就往浴室走去。

我第一次碰见马特发脾气,估计李乔治把爱丽莎带走了,真的伤了他的心。马特洗澡洗了很久,出来时我已经做好饭了,干辣椒炒鸡丁,青椒炒鸡蛋,还有蒜蓉菜心。

青辣椒是细长尖尖的,我切的时候都觉得辣。好!辣死你!我连蒜蓉菜心最后也放了一把干辣椒。我对马特确实有股莫名其妙的怨气,我曾以为我和他之间已建立了默契和信任。

刚洗完澡的马特,穿了件短袖,头发未干,身上也还有水珠。“辣味够呛!”马特把脏衣服放边上,光着脚走过来,靠近嗅了嗅。“呛……”我本想说呛死你,可是当我看到马特有些红肿的眼睛,就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先擦干头发吧。”我拿了条干毛巾递给他,“我去叫K小姐起来吃饭。”K小姐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叫她吃饭她反倒转过身去,我气了,“去!你还要不要吃辣椒!”这招果然管用!

K小姐不仅见蕉眼开,更是见辣眼开!K小姐吃得津津有味的。我当真吃不惯,特别是吃到尖椒上的白色籽时,那辣味辣得跟喉咙着了火没两样。看K小姐吃得这么爽,我只好猛往嘴里扒饭。

马特倒是很快吃完了,他放下筷子,去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也没说话。我没接他杯子,也没说谢谢。

整顿饭,出奇地安静,K小姐估计想打圆场,扒了一口饭说:“来了英国我才发现自己英语特差劲!你们知道吗?”K小姐大笑,“班上同学跟我打招呼问:‘How are you?’那天早上我没睡醒,直接回了他一句:‘How are you too!’他瞬间惊呆了!”K小姐又夹了一口辣椒鸡丁,“我是蒙了才以为他是说‘Nice to meet you!’,我要回‘Nice to meet you too!’,才会回他‘How are you too’吧!”“还有一次在工作室,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一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他跟我道歉‘I'm Sorry!’,我觉得小事一桩立马回了句‘You are welcome!’,然后他瞬间惊呆了。”我真被K小姐逗笑了,“‘You are welcome!’这是回谢的用语!”“我知道,可我口一快就说错了!”K小姐低头小声道,“说到底还是我笨!”“我班里同学知道我没Facebook,满脸疑惑,我心里在想,惊讶个屁!你们也没QQ呀!对!说起QQ,填表格填写邮箱时,惯性写了QQ邮箱,那些人都翻白眼了,问我:‘Are you kidding me?(你在开玩笑吧?)’他们完全不相信邮箱是数字来着!你们说数字怎么了!数字比起一大串英文又横杠又下划线的邮箱好几百倍了!”K小姐振振有词。

“学校每周三下午都有免费的语言辅导课,你可以去听。”马特一直看着我,也不知这话是对我说还是K小姐,“你还可以在学校官网上预约一对一的口语陪练。”“口语陪练?还一对一?”K小姐好奇了。“很多当地学生做志愿者,辅导国际学生帮助他们提高口语交流能力,时间和地点由双方来定,可以约在图书馆或是咖啡馆。每周一次,一次一小时,就当多交个朋友。”“你果真有经验!陪练之余,还秀色可餐!”K小姐一手指向马特,“老实招来,泡了多少个英国妞?!”马特一个白眼朝K小姐翻了过去,K小姐吐了吐舌头,看向我。“那森妮我们一起报名!”“我不建议你报辅导课。”马特抢在我话前,“你英语不错,那课对你太简单了,浪费时间。”“那她报口语陪练?”K小姐继续追问。

“口语陪练要是没约上当地学生。”马特把放在我面前的那杯水重新拿起递给我,“可以找李乔治或者……我。”“哦。”我接过水杯,“谢谢。”我刚喝了一口,抬头就看见K小姐笑嘻嘻的脸。“吃饱了吧!”马特准备收拾碗筷。“别别别,都说了,洗碗归我!”K小姐把他拦住。

马特拿起背包正要走,我不知道怎的,竟然说:“我和你一起,我到楼下看看信箱。”一路走着楼梯往下,很安静。“刚刚对不起。”马特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没事!”我浅笑,摆了摆手,“我也挺讨厌别人跟我说对不起的!况且刚也没什么。”他那通红的双眼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洗澡的三十多分钟里他哭过,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吗?”“……我能有什么!”马特大步走到信箱前,找到了我宿舍房号,往小箱子上敲了敲。

我掏出钥匙,打开信箱,不用看肯定没信,因为我上午才看过。我关上信箱,刚转头就看见马特一脸坏笑。

“笑什么?”“没什么。”马特摇头,又笑了起来,“你会打桌球吗?”我摇头。“想学吗?”“该不会学校有桌球协会吧?”“网球协会倒有一个!”马特敲了敲我的脑袋,“想学桌球,就先叫我师傅!”“……师傅?”我叫得特别扭。

“算了,叫得好难听。”马特向前走去。

K小姐把马特刚领到我们宿舍那天,就在他面前吼着说楼下可以打桌球。马特那时没作声,我以为他不会。

楼下的桌球台,以前和K小姐来过一次,我俩都不会,也就没来了。不过来这里的人很少,想打桌球的都去附近的酒吧了,热闹之余,还可以喝点酒。

通往桌球台的走廊漆黑一片,马特走过去,随着脚步声,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我跟在他身后。

走廊尽头转角,有两个桌球台,左边一个大一点,应该是英式桌台,右边的桌台略小,估计是美式。

“这还有美式台球!”马特异常兴奋。

两个球杆架,一个架上的球杆偏粗,另一个架上的略小。马特站在中间,他的手愣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取出左边架上一根略小的球杆,拿起边上浅绿色的巧粉往球杆的皮头边缘擦了擦。

“接地气,先学英式台球吧。”马特的声音低沉浑厚,“英式台球有两种,英式比利台球和斯诺克台球,Snooker(斯诺克),你有听说吧?”“嗯,可英式和美式有什么不同?”“桌台大小不同,打法不同,球也不一样,美式球上有数字,英式的没有。美式球比较大,所以用粗杆打,斯诺克球小,用粗杆感觉不到球,必须用细杆。”马特向我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那根细球杆,“斯诺克球杆虽细但硬,力度强。”我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桌上的球,我看到的红色的居多。“斯诺克打法,你看,15个红球和6个彩球。先打红色,一个红球、一个彩球地打,直到红球全部落袋。”马特娓娓道来,“要说不同,最大的不同可以说是法式台球。主球要连续触及两个球,这是法式台球最基本的要求,而且法式桌球台是没有网袋的。”我张了张口,哦了一声,心里嘀咕自己真没见识,原来还有法式桌球。

马特把台上围着所有红球的三角框拿起,身体自然地贴向台面,左手张开按在台面,手掌拢起,拇指紧贴食指形成一个稳固的V形,然后右手推动球杆,一杆把白色母球打向红球。

打得漂不漂亮我那时还不懂,只是马特的站姿、握杆,以及他认真的眼神,确实帅!

马特教了我基本功后,就把球杆递给我,让我试试。

我自个儿胡乱地打着球,可视线压根就不在球上,我侧眼过去看马特。他走到另一个台球杆架上,缓慢地取出一根粗球杆,利落地把球杆皮头往另一个深蓝的巧粉上涂,然后他走到了美式桌台。

我笨拙地挥着球杆,白球与红球撞击的噪音环绕着整个空间。而马特沉寂在他的世界里。

他握着球杆击打着球,球上的数字在灯光下赫然而见。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马特。

我收起球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我。“听说你从小在美国长大,还是习惯打美式吧!”

我走向他,“台球打得这么好,谁教的?你爸爸?”“……”马特握着球杆的手突然愣住了。他径直地向我逼近,眼神锐利。“别试图想了解我!”他一手甩开手中的球杆,咣当一声,球杆落地,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就听到K小姐喊我的声音。我应了一声,跑了过去。“怎么看个信箱看这么久呀?”K小姐一手托着电话,一手拿着已啃了一半的香蕉。

“跟马特打了会儿台球。”我有气无力地踏着楼梯上去。“什么!那家伙……”K小姐一把扯住了我,“你再说一遍!”

“我们打了一会儿台球。”我被K小姐扯住不上不下的,可她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她跟电话里的F先生说了句亲爱的我先不跟你说了哈,Bye!就把电话挂了。

“这么稀奇的事儿!”K小姐说话一向声大如雷,“他竟然和你打台球了!”“你声音小点儿!这么稀奇的事儿,改天你跟他打吧!我可不稀罕。”我确实心生闷气,可我还是很好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稀奇了?”“马特在美国长大,你知道吧?他很小就很喜欢台球,还参加过少年美式台球比赛,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妈妈就带着他回广州了,之后他再也没打过台球。”“你怎么知道这些?”“有一次我们在他家帮他庆祝生日,伯母把他小时候打台球的照片拿给我们看。”“为什么突然回中国了?”“马特说他喜欢呀!”“就这么简单?”“哪会这么简单!只是那小子特别倔!不想说谁也不能让他开口!就像打台球,这几年学校主任叫他代表学校参赛,他‘十动然拒’了!学联聚会时多次叫他打,他也死活不打!他之前交的几个女友,也没说动过他。”“他交过很多女……”我说到一半又觉得不该问。

“哈哈哈哈,你真逗!”K小姐拍了拍我肩膀,“马特他特别花心,特别潇洒!像爱丽莎这样的美国妞才适合他。”K小姐笑容妩媚,又拨通了F先生的电话。

“中国那边很晚了,你还跟F先生打电话?”我时常觉得K小姐的F先生是个超人,不用睡觉的。当然如果今晚K小姐不把她差点烧了厨房的事儿跟F先生浓重渲染一番,她肯定是睡不着的。

我洗完澡出来,看到马特刚放边上的衣服,一件运动背心和一条短裤。

不知自己哪条神经错乱了,我捡起来就拿去洗了。等我把它晾在暖气旁,K小姐又妩媚一笑。

我学起她的北京腔:“你姥姥的!别整天这副嘴脸看着我,我嫌他衣服又脏又臭!放着碍眼!”K小姐什么也没说,依然一副妩媚的脸,吃着她的香蕉。我有时候真不懂,她每天吃这么多香蕉,会不会吃出病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林荫校区大门口,碰到李乔治,他手里拿着根香蕉跟我挥手,他旁边的那男的手里也揣着根香蕉。

我似乎瞬间明白了,我不吃香蕉是我不合群。

“你也喜欢吃香蕉?”“For lunch!午餐吃!习惯了饭后一根香蕉或一个苹果!”李乔治憨笑。“没办法,我又不会做中餐,不过也好,免得烧了厨房!对了!你们的厨房没事了吧?哈哈!”“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厨房?!”“我料事如神。”李乔治笑容灿烂,可下一秒眸色骤然暗沉,急急地说了句“See you later”就跟他同学往教室跑了。我回头一看,便看见爱丽莎。

“Morning,Geroge!”爱丽莎跑了起来,“等我一下!”周一上午是拍摄课,我被分到和爱丽莎、一黑一白四人一小组,负责拍摄一个关于“追逐”的短片,时长2~3分钟,题材不限,拍摄范围在林荫校区。

讨论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形成共同观点。爱丽莎想拍一个男女主人公追逐邂逅的爱情短片,地点挑在教学楼前的绿茵公园Racecourse,Racecourse意为赛马场,那是一片美到让人哭的大草地。

汤姆猫和杰利鼠想拍一个鬼故事,被鬼追的故事,地点选在教学楼的电梯里,后期可用特效把人影慢慢浮现弄成鬼。杰利说:“我不介意扮鬼!我就来吓死你们!”而我的想法,我瞬间觉得,实在Out了!我当时想到不外乎是追巴士的画面,估计我平常追巴士追多了。

一黑一白不介意拍爱情故事,用汤姆猫的话说,我们班男多女少,没多少人会拍爱情故事,应该挺特别的。只是他俩异口同声拒绝了不想当男主角,听他俩这么一说,爱丽莎瞬间火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我这女主角都没挑你们,你们倒是嫌弃我了!”“不,不,不是这意思!”一黑一白忙挥手。“哈哈哈,难道你俩真的是……”爱丽莎大笑。“What?What happens?”一黑一白瞬间别扭了。爱丽莎也没多说啥,朝我贼眉鼠眼一笑。

“行!我明白!男主角交给我!别说一个,就算要男二,我也找给你!”爱丽莎一手朝他俩拍过去。

在Racecourse赛马场公园勘景完已临近晌午,一黑一白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回摄影房。爱丽莎拉着我往教学楼跑,我问她去哪?她却笑而不语。

还没走到三楼,我就看到李乔治走着楼梯下来。“Geroge!可以一起吃午饭吗?”爱丽莎冲了上去。“Sure!”李乔治耸了耸肩。

昨晚没睡好,我要了个三明治,另点了杯拿铁提神。李乔治只要了一瓶水和一杯Porriage!Porriage(西式粥),类似麦片冲开就喝的那种,这跟中国香喷喷热辣辣的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怎么都不吃水果啊?”李乔治左手拿青苹果,右手拿一根香蕉,“你喜欢吃哪个?”“你吃吧!”我摆了摆手。可他却扔了个香蕉给我,跟K小姐待久了,我确实是见到香蕉就怕了,我立马扔回给他。

“那你吃苹果吧!”他伸手递给我,中间隔着爱丽莎。“你们可以说英语吗?”爱丽莎一手夺过苹果,放在我面前。

“我?”当爱丽莎邀请李乔治出演时,他连连摇头,“你们怎么不找Matt?”“他很忙!没空!”我脱口而出,想起昨晚才刚跟马特闹得不愉快,今儿若是真找他……反正心里就觉得别扭。“他没空?他刚还跟我约了今晚打网球!”“打网球,那我也去!”爱丽莎笑了,“我也想邀请他,你们俩都要出演!”“Why?”我差异了,难不成真有男二。“把故事弄得丰富些,Sunny你也要演!”我心里嘀咕着“Oh,My god!”下一秒,李乔治坏笑,“那我和Sunny演一场图书馆相遇的!够真实!”爱丽莎盯着李乔治刚想说话,李乔治就使劲摇头,“我可不跟你演!你想演就演和马特在网球协会相遇,我可不当男一,累死!”“网球协会?”我诧异。“我们就是在网协认识的!”爱丽莎说。

“怎么你也想进网协?”李乔治朝我身上瞧了瞧,哄堂大笑,“我看,你过来帮我捡球倒差不多!”我拿起放我面前的青苹果,咬了一口,很酸,但很有嚼劲。这世界太小了。

午饭后,我和爱丽莎蹲在图书馆写剧本。

李乔治也跟过来凑热闹,一手抓过上午小组讨论时我零零散散写的笔记。“怎么都不把你们小组的想法融合起来!”李乔治看着我草书一样的笔记。

“我不介意扮鬼,来个人鬼情未了!”“就算扮鬼,也轮不到你来扮!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用粤语小声嘀咕着。他还是听到了,一手抓起笔记本就想往我头上敲。我倒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呀!你真敢敲下来!爱丽莎在呢!

他捻起笔记本,看向爱丽莎,认真地说:“或许我可以考虑下当男一!”爱丽莎却摇了摇头。

“Matt已经答应了,待会儿小组讨论再决定你俩谁当男一。”李乔治对我做了个鬼脸就走了。

等一黑一白来了,便开始讨论。最后我们把所有想法都整合起来,成了一个特别的鬼故事。有电梯场景的诡异恐怖,有赶巴士被鬼影追杀的惊悚,也有户外美景的恬静与人物内心的惶恐反衬落差。所有的配角都死光了,只剩下女一。故事最后非常讽刺的是,鬼影就是男一的二重身,而故事里所有的一切,是女一的一个梦。

故事短片揭示的是生活中情侣间的信任度,故命名为“Crisis of Faith”,信任危机。

说实话,要在国内大学,老师哪会让你这样拍!我看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当然是自己说了算,这边教授哪会管你,只要你别真把自己弄死就好了!

讨论完后,我一个人留下整理好笔记和预习了明天的课。刚出图书馆大门,李乔治就追了上来。

“你干吗?”“送你回家啊!”“我看你是想找人教你中文吧?”“女生太聪明了就不好了!”李乔治笑了,“哈哈,我回家换身衣服,待会儿跟马特打网球。Do you want to join?”“No!哈哈,我现在啊就想回家做一顿热辣辣香喷喷的中国餐吃!”一来,我不会网球也不想见到马特,二来,我就想逗逗李乔治。

“我都答应带你去旁听新闻,你就不能做一顿中餐给我吃!”李乔治偶尔喜欢耍可爱。

“带我去了旁听后,我再考虑看看。”“周二和周五上午都有。”“周二可以,周五不行!”“为什么周五不行,爱丽莎说你们没课!”“不行就不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周五我可要去旁听西语的,“等等,你意思是爱丽莎也会去旁听?”“她当然去啊!”李乔治嗤笑了一声,“她现在可喜欢赖着我呢!”“咳咳……她想赖着你还是你想赖着她?不要主谓不分!”你真自恋呀!

“她!”李乔治斩钉截铁,“上次她电影票都买好了!约我一起去看!Oh!My god!真热情!不过我现在讨厌拍拖,之前那几个……哎,反正你们女生都好烦!”“都去看电影了还不承认。”“No!No!No!没去!时间都不对!我可要打工的!”李乔治耸了耸肩膀,“幸好马特帮了个忙!”“什么?马特!”“Yes!”李乔治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是不是有个成语叫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什么?”“Look!马特在你宿舍楼下!”我顺着李乔治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马特就站在宿舍楼下。他两手拎着两个袋子,装满了食材。我愣了一下,倒是李乔治先跑了上去,拍着马特肩膀,“你买这么多食材干吗?Hey!听说你很会做饭!”“说重点!”马特瞪了李乔治一眼。“哈哈,我喜欢你的直接!”李乔治瞧了瞧马特手里两个大袋子,“做一顿给我吃!”“今天?不是约好了去打网球?”“那你怎么会在这?”李乔治质问。

“……”马特看了我一眼,“K小姐她们冰箱没什么菜了,我刚好带点过来。”“K小姐?!烧了厨房的K小姐吗?”我听李乔治这么一说,忍不住扑哧一笑。

马特走了过来,把食材递给我。“那我就不上去了。”我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马特的手,很冰冷,是站了许久了吗?

“No time like the present!你们中文怎么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李乔治夺过我手中的袋子,往宿舍大门走去。

“那你跟爱丽莎说,我们今天不打网球了!”“你跟她说!”李乔治一脸奸诈。

“No way!”马特大手一挥,“周六那天已经帮你看了一场电影。”马特转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掏出了感应卡正准备开门,马特挡住了,向李乔治使了个眼色。“你觉得我们现在是该做饭,还是去打网球呢?”“OK,Got it!”李乔治把手中的两袋菜扔给了马特,急忙掏出手机,一个键拨通了爱丽莎电话。用一溜嘴的英式口音说着道歉改期什么的,跟爱丽莎说了声Bye后就直接来了句“Female troubles!(女人真麻烦!)”。

马特淡淡说了句:“你骂人之前先确保把电话给挂了。”“Shit!”李乔治急了,“Oh!My god!”我们的房间在3rd floor,K小姐曾感叹英国福利多好,两三层楼都有电梯。我说那是英国人懒,两三层楼都装个电梯。

实际上英国的三楼,是中国的四楼,而我们中国的一楼,在英国被叫作Ground floor,紧贴地面那层。中国的二楼,在英国叫First floor,依此类推。

宿舍的电梯很窄,出电梯时背包的肩带勾在电梯扶手里,我被卡着不能动弹。马特返回帮我,电梯门关得也快。李乔治在外“啊”了一声,电梯门就将我和马特隔在里面。电梯下降到底层,又承载了五个同学,重新上去。

我和马特被挤在最里面,我的头发弄到马特脸上,他伸手帮我理了理。我和他如此靠近,我感冒未好怕传染给他,双手抓起扶手往后仰。结果旁边的黑人往后一推,我整个人撞进了马特怀里。我抬头想跟他说对不起,话还没说出口,就直直地对着他打了个大喷嚏。

马特盯着我,他的喉结动了动,我耳边传来他低沉而温暖的嗓音。“都感冒了,还化这么浓的妆。”“……”我抬头看他,哪有?是素颜好不好。

“前天晚上。”“……”我瞬间想起了我那浓妆艳抹的嘴脸,头低了下去,“那是……丹哥帮我……”“以后都不要化这么浓的妆,你不适合。”“关你什么事!”心里顿生出不知哪来的气。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我直直地走了出来。

“You are so stupid!”李乔治两手拎着食材,可怜巴巴地等在电梯口。“你……还……想……不……想……吃……中餐?!”我怼回去。

李乔治立刻闭了嘴。

我打开宿舍门时,K小姐一身睡衣在和F先生视频。看到李乔治来了,大叫了一声。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有客人来!”“你今天不是上到六点吗?”我疑惑了。

“我们导师病了,发邮件说不用上课!”K小姐心情愉悦。

她走向李乔治,用非常不标准的粤语问候:“你好,你好!”李乔治乐了,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回应:“你……是……K小……姐?”K小姐又妩媚一笑,“系啊!系啊!(粤语:是啊!是啊!)”我实在憋不住了,拜托你们讲英文好不好!“Speak English!Please!”“今晚想吃什么?”马特说着英文第一个响应。“好多想吃的!”李乔治托着下巴。

“你真贪心!”我拿起电饭锅洗起米来。

“Come here!George!”K小姐招手叫李乔治过去看她iPad里下载的菜谱。“你想吃什么,他们都能做!”可李乔治没走过去。他盯着那件我挂在暖气旁的衣服,伸手抓了抓,转头问马特,“这是你的运动服吧?为什么会在这?”我瞬间晕了,连忙低头洗米,锅里是白色浑浊的水混着粗硬的米。

K小姐用蹩脚的英文悠悠然地回了一句:“Yes,Sunny帮他洗的,Handwash!洗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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