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少林一代高僧,晚节不保,落得这般下场!”郦丽华感叹道:“君子之失节,不及小人之自新。对一个人来说,后半生远比前半生重要。妓女晚年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节,半生之清苦俱非。”
她转头向虚心道:“我没想到慧明大师竟会传位于你。”
虚心道:“从今天的结局看,恩师实在是用意深远,真是有大智慧的人,临终前仍是灵台澄明。”
原来当日慧明为了救郦丽华和感化徐祥,甘愿受了徐祥两掌。但他自己却元气大伤。回到少林寺不久就去世了,临终前将戒律院、达摩院、罗汉堂的首座和虚心叫到病榻前,宣布由虚心继任方丈。虚心大吃一惊,当即跪倒在地:“弟子一个罪人,哪有资格做方丈?”
慧明道:“丁有义的死,为魔鬼城与少林寺的修好扫除了障碍。但此时魔鬼城必然人人自危,害怕我们报复。不管我们如何信誓旦旦,他们也不相信。要想取信于他们,消除他们的疑虑,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你出任本寺方丈。倘若你能化解两派的仇恨,则少林幸甚,武林幸甚,天下幸甚!”
虚心不禁有些心动,道:“可弟子来本寺日短,没读过几本佛经……”
慧明微笑道:“一字不识而有诗意者,得诗家真味;一偈不参而有禅味者,悟禅教玄机。终日参禅者,不如有慧根的人一刹那间的顿悟。”
虚心含泪道:“弟子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辜负少林列祖列宗!”
慧明语重心长地道:“只有化解了与魔鬼城的仇恨,少林寺方能抽出身来,牵制金兵的南下!”
且说完颜宏回到河间王府后,立即召集金永川等人道:“估计石狗儿要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召集天下武林各派结盟抗金。我们当针锋相对,双管齐下:一方面设法除掉狗儿,另一方面将黄河北岸的金光门、磐石寨和摩天堡各个击破,消除大金国的隐患。”
稍停一下,他又道:“应动用我们的精锐,先拿金光门开刀。”
完颜望道:“金光门的总舵金光岭易守难攻,我们若是强攻,伤亡必大。父王不可不察也!”
完颜宏点头称是,道:“须得想个万全之计。”说完将目光投向金光岭的方向。
金光岭之上,金光门门主赵连同正和几个头目议事,有探子来禀报道:“门主,金军有三十万两饷银要从正南二百里处的七星岩经过。”
常贵听了,猛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来得好!我们就吃掉这块肥肉!”
赵连同却不以为然,道:“谨防其中有诈!”
常贵道:“为防万一,我亲自去侦察一下。”
六天之后,常贵兴冲冲地来报:“果然有一队人马押送大批银子奔向七星岩方向。看来消息可靠。”
赵连同环顾众人道:“这次我金光门倾巢而出,务求必胜,并且做到动作迅速,行迹隐蔽。”他分派任务道:“常贵带二百弟兄,负责阻击金人的援兵;成建带二百弟兄负责搬运;我带领其余的弟兄负责抢夺。”
分派已定,金光门的人马分作三队,依次下了金光岭,前往七星岩附近埋伏。
第二天中午,一百名金兵护送十几辆马车从东而来,到了七星岩。随着赵连同一声令下,金光门的人马杀了出来。金军扔下马车,四散而逃。赵连同道:“算他们识相!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不必赶尽杀绝。”
成建指挥人马开始搬运银子,但此时负责掩护的常贵来报:“东边有数百金兵杀了过来!”
赵连同面有忧虑之色,道:“我们肯定是中计了!金人是有意放出消息,引我们上钩。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金人必定已乘虚占据了金光岭。倘若我们撤向金光岭,将会自投罗网,那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成建点头道:“门主言之有理。不过,这次金人为了引我们上钩,不惜投下血本。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样金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消灭我们了。”
赵连同道:“我们不妨先将来犯之敌打个落花流水,然后再想方设法夺回金光岭。不过,敌人势大,我们不求全歼,但求击溃他们。”随即下令:“弓箭手准备!”顿时一百名弓箭手一字散开,肃立待命。赵连同吩咐成建和常贵道:“待敌人接近时,弓箭手发箭攻击,敌人必然慌乱。那时我带人从正面冲击,你二人带人从左右包抄!”
眼见金兵已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内,赵连同下令:“放箭!”霎时,乱箭齐发,如飞蝗一般射向金兵。金兵以盾牌护住脸部,缓缓向前推进。弓箭射在他们身上,纷纷跌落在地,他们却毫发未伤。
赵连同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连弓箭都不能射入他们的身体,刀枪就更不能伤他们分毫了。此时进攻如同送死,只有暂且后退。东面是金兵,北面的金光岭已去不得。往南是黄河,仓促之间难以筹集足够的船只渡河,只会被金兵赶进黄河里喂鱼鳖。因此目前唯一的途径,就是退往西边的磐石寨。”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道:“时间紧迫,我带二百弟兄掩护,其他的人火速退向磐石寨。到时候,孙洪飞若是闭门不纳,再另做打算。”
常贵道:“不,门主带人先走,我留下!”
赵连同不再坚持,道:“常师弟,保重!”与成建带领主力往西撤退。
常贵率领二百人拼死阻挡金兵。金兵身穿刀枪不入的铠甲,常贵等人根本无法用兵器伤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激战多时,常贵所带的人已所剩无几,他自己也多处负伤,但他仍然不退。突然,一个金兵从后面捅了他一枪,顿时他觉得有一股刺骨的疼痛迅速弥漫全身,昏了过去。
当常贵醒来时,发觉有一人正往自己体内输送真气,面孔很是熟悉。定睛看时,认出是磐石寨的居不易。常贵不禁心头一喜:“居兄怎会在这里?”居不易答道:“我奉敝寨孙寨主之命外出,路过此地,发现常兄一息尚存,急忙施救。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贵简明扼要地述说了经过。居不易不禁变了脸色。
“我不行了,临死前有一事相求,请居兄务必应允。”因说话牵动伤口,常贵的脸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他吃力地道:“金光门余下的弟兄已在赵门主的率领下退往贵寨。倘若孙寨主闭门不纳,请老兄居中调解,使孙寨主回心转意……”
“常兄尽管放心,孙寨主并非鼠肚鸡肠之人。”居不易道:“我就是拼着一死,也要让孙寨主大开寨门,接纳贵派弟兄。”
“多谢了!”常贵苦笑道:“两年之前,我们两派曾拼得你死我活,如今又要携手抗敌。真是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啊!”说完脑袋垂落,便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