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心中一动,道:“丁有义挑战我卓大哥,听说是受了侯百万之托,收下了侯百万的二十万两银子。但我认为丁有义并没有必胜把握。难道他要钱不要命了?”
“我并不这样认为。”黑白道:“在围棋上我有个深切的体会:为了找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宁愿减少自己的寿命。武功到了丁有义这个层次,已是非常寂寞。即使侯百万不给他银子,说不定他也会挑战卓超群的。”
郦丽华道:“因此,既然侯百万以重金相邀,丁有义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黑白道:“侯家同时设下赌局,让赌客下赌注,赌一下丁有义和卓超群的胜负。倘若你输了,你将失去你所下的赌注;倘若你赢了,你将保住你的赌注并赢得与你赌注相同的金钱。”
狗儿道:“上一次侯百万利用卓大哥与慧清的决斗设赌局,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一次不知他是赔还是赚?”
正在这时,来了一名侍者,向三人道:“比赛就要开始,请这位公子和姑娘前去抽签,并请黑白先生前去监督比赛。”
三人便来到了比赛地点,只见并排着三十二张棋桌,旁边各有一名侍者——他们的职责是为对局的双方计时。
当天决出了三十二强,随后的两天中又分别决出了十六强、八强,狗儿和郦丽华都以全胜战绩顺利过关。
但在第四天举行的八强赛的抽签中,狗儿和郦丽华狭路相逢了。
第一局郦丽华是下黑棋,到中盘时,她已占有微弱的优势。可能是她自以为这一局只需赢下即可,便在优势意识的支配下,下了一步貌似先手的缓招。狗儿敏锐地抓住了机会,他没有跟着应,而是径直占据要点,反守为攻,顿时将局面扳了过来。随后狗儿的每一步棋都下得滴水不漏,没给郦丽华任何机会,最终以一子的微弱优势获胜。
第二盘郦丽华凭借执白先行之利,很快确立了优势。她只要将自己的两块白棋连接起来,给黑方的孤棋一条生路,即可将优势保持下去。但可能是考虑到上一盘输了、这一盘应尽量多赢一些的缘故,她竟置自己的破绽于不顾,继续攻逼黑方的孤棋,企望借此获取更大的利益。狗儿被迫奋起反击,毅然断开了郦丽华的两块棋。经过激烈的中盘厮杀,白棋一方损失惨重,不仅先前的优势化为乌有,还处在了下风。郦丽华见局势不利,欲将局面搅乱,以便在混乱中寻求机会。但是,狗儿识破了她的企图,该退让时就退让,不与她纠缠,尽量使局势变得简明,不给她乱中取胜的机会。弈至第二百一十手,狗儿已牢牢确立了胜势。郦丽华眼见无力回天,遂推枰认输。
在大好的形势下,痛失两局,郦丽华不免神色懊丧。几名观战者亦为她惋惜。
黑白自始至终观看了二人下的两盘棋,这时便向郦丽华道:“姑娘天资聪慧,思路敏捷,熟知古今名局。不过,姑娘棋谱看的虽多,但实战少。须知棋谱有定式,棋局无常规,谱有尽而局无穷,故俗称千古不同局。”
郦丽华频频点头,笑道:“我已被淘汰出局,反正闲着也没事,您就指导我一盘吧!”黑白笑道:“指导不敢当,算是相互切磋吧!”
郦丽华便执白先行,她的棋风轻灵飘逸,与狗儿的沉稳厚重大不相同。黑白的棋风则是凶悍好斗。双方弈到第三十二手时,黑白强硬地分断白棋。郦丽华好似早有准备,沉着应付,借势腾挪。黑白点头道:“顺势行棋,和武学上的借力打力是同理。姑娘的这几步棋环环相扣,思路严谨,棋力已臻极高的境界。”下到最后,郦丽华胜了三子。
黑白不由“咦”了一声,道:“姑娘发挥得很出色。”郦丽华道:“在与石公子下的两局棋中,我一心想取胜,不免心浮气躁。而这一局心境平和,没有了患得患失之心,下起来从容自如,得心应手。唐人徐铉亦有诗云:“本图忘物我,何必计输赢”。下棋的最高境界便是物我两忘,超脱胜败。”
两天后,狗儿以不败的战绩杀入了决赛。
决赛即将开始,狗儿和黑白相对而坐,狗儿含笑道:“听说先生竟然输给了郦姑娘一局棋,可见先生状态欠佳。我若发挥好了,将会战胜先生。”黑白笑道:“我号称棋圣,岂是浪得虚名?”
担任裁判的侯府管家宣布决赛开始。
第一盘棋黑白执黑,结束时输了三子。第二局改由黑白执白先行,只赢了一子。
这个结果把众人都惊呆了,黑白也是神色黯然。
侯府管家向石狗儿表示祝贺,并且说:“明天我家大少爷侯富将亲自前来,为石公子颁发十万两赏银。”
第二天清晨,许多棋手早早赶来了,等待观赏颁发赏银的盛况。
忽然,狗儿神色凝重地赶到了,肩头分明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直流。只听他愤然道:“各位棋友,原来这棋赛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夜里有一蒙面人行刺我,我若是躲得稍慢一点就没命了!这肯定是侯家之人所为!因为只要我一死,侯家就不用出那十万两银子了!如今我虽然没死,但你们说,我还敢要那十万两银子吗?”说完怒气冲冲地去了。
一时众棋手大哗,群情激愤,纷纷谴责。侯府管家有口难辩,只得向黑白乞求道:“石公子已不知去向,先生就算是冠军了,一会您领取那十万两银子吧!”黑白连连摇头:“您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说完扬长而去。众棋手见状,也一哄而散。
黑白正行间,忽听一个响亮的声音道:“二师兄留步章!”却是黑白的师弟曹汉。
曹汉若有所思地道:“侯百万欲借这次棋赛取信于天下,而石狗儿却存心要搅乱这场棋赛,置侯百万于背信弃诺之境地。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是侯百万始料不及的,可谓弄巧成拙,许多人会因此而怀疑他悬重赏以求捕杀卓超群的诚意了。”接着话锋一转:“听说石狗儿与卓超群是生死之交,他为卓超群做的这一切无可厚非。我所不解地是:为何二师兄不计较名声及十万两赏银,与石狗儿上演了这场戏?据我看来,侯百万举办这场棋赛的目的,主要是取信于天下,也有拉拢二师兄之意,想顺便送给二师兄十万两银子。只是他一来没料到石狗儿会得冠军,二来没料到石狗儿会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