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亦是你的仇人,你报了仇就真的会快乐吗?”沉碧看着楚惊鸿“只怕你报了仇,会被更巨大的痛苦吞噬,为什么不试着放下仇恨?”
“放下?”楚惊鸿凌厉的看着沉碧,声音带着些许凶狠“你可知我这些年都受了什么苦?夙影阁不是一般人能生存的地方,我不报仇当真连自己这些年受的苦都对不住了。”
“旁人都惧怕你杀手之名,我却疼你日日备受煎熬。”沉碧将药盛好“我并没有经历你当日的苦楚,也没有资格劝你什么,只望着你能爱惜自己,少受些伤。”沉碧将药递给楚惊鸿“该回去了吧?”
楚惊鸿点了点头。
“明早晨起,我会去荷塘采集露水,用来煮上好的常州紫笋,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楚惊鸿想了想“我明日有事,怕是来不了,我让离夜过来。”
沉碧恍惚的点了点头。
“走了。”楚惊鸿轻轻一笑转身往门外走。
他走出去好远,却听见沉碧在后面嘱咐“小心些,别再受伤了。”那声音不大,楚惊鸿却听的真真切切,他没有回头,街上下起了雨,当头拐出长街时,他用余光看见沉碧依旧伫立的雨中,看着他离去。
沉碧的脸上落了雨水,直到看不见楚惊鸿她才回到屋里,轻轻关上门,屋里还残存一些楚惊鸿身上的气味,沉碧不懂香,不知那是什么气味,却是令人着迷的好闻,她心里发慌,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这般牵挂楚惊鸿了,对治过的伤者,沉碧总是关心的,可楚惊鸿不同,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他,为他牵挂悬心。这感觉真怪。
次日旁晚,果然是离夜来了,他总是闷闷的不说话,也甚少见他笑,可见了沉碧却会主动与她说话。沉碧怜他自小便遭此劫难,对他亦是照顾的。“姐姐,我的病会好吗?”离夜问的漫不经心。“当然会好。”沉碧碾磨着药材,时不时抬头看看离夜。“吃了姐姐的药,我咳嗽的轻了许多。”离夜玩弄着手里的短剑“其实有时候我想着,死了也挺好的,再也不用练功了,也不用在杀人了,活着好累,每天夜里我都会想家,我家被抄了,再也回不去了,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沉碧不忍多问,想必他是哪个官家的后代,家里糟了事,官府抄了他们的家“你方才不是唤我姐姐吗?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
离夜露出了极少见的笑“还有楚哥哥,你和楚哥哥都是我的家人。”
沉碧点点头。
“要是赤练姐姐像你一样就好了。”
“赤练是谁?”
“楚哥哥的心上人。”离夜看着炉上的火“他们都说我年纪小不懂男女情爱,我比他们看的通透,楚哥哥喜欢赤练姐姐,赤练姐姐有任务的时候他总是瞧瞧尾随她,护她周全,就像今晚,他便是护赤练姐姐去了,可赤练姐姐对他从未上过心,楚哥哥那次几日没有回来都不见她忧心,也不见她出去寻。”
沉碧的双瞳流转着一丝复杂的东西,心里有些许酸楚,些许难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搅的她心里难受。
“赤练姐姐只是见到了楚哥哥才说她如何如何担心,男人啊,最容易被这些花言巧语欺骗。”离夜看着沉碧“其实沉碧姐姐比赤练姐姐好看的多。”
沉碧将要淘澄净了渣子递给离夜“小小年纪怎么研究起这些事了,等你大了,遇到心爱的女子自然会明白的。”
“我担心楚哥哥会被赤练姐姐利用,所以我一直替他留心赤练姐姐,我年纪虽小,可从小生在官宦之家,见识的人多,比寻常人更会分辨真假。”
“你楚哥哥当真没有白疼你,难为你有这份心。”
“沉碧姐姐不知道,在夙影阁,一旦有差池,那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