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王荀策入宫已有半月,政事依旧繁多,就是如此境地,可他还每日到静庸殿给云德帝请安,除了让皇上定夺些较大的事务外,更多的是陪着下棋。
虽说是武将出身,并不喜诗词歌赋,但荀策却心思聪颖,琴棋书画都略微明通,他身姿挺拔,面若冠玉,眉眼中豪气勃发,抬手间果断风行,平日里着一身湛青锦缎长袍,腰系云纹玉带,清新俊逸,不知晓的定会错认为他是个翩翩书生。
“策儿,该你了。”荀蒙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正在发愣的男子,随后用手指叩了叩棋盘。
“哦,是,那儿臣就下子了。”荀策回神扫了一眼棋盘,轻轻地将手中黑子落了下去,没有半点迟疑,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荀蒙瞬间又皱起了眉头,手中举着白子无从下手,若是走这一步定会马上输,可是走那一步也不过兜兜转转的死胡同,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棋子,他又输了。
“得,今儿还是没占到便宜,你啊真是和云贞太像了,半点都不带让着朕的。”荀蒙笑呵呵的抿着手中的茶略带不服的说着。
“儿臣不敢,知父皇定没认真,若真要比个高下,十个策儿也不及父皇一分。”荀策虚嗔的说着,轮棋奕他并非翘楚,顶多上乘,云德帝棋奕精湛,怎会轻易的败于他手,于此只能说明两种,一是荀蒙真的老了思维冗滞,二是他在试探荀策的品性。
“呵呵呵,就你嘴甜,若是云贞能像你这般忍……,唉,不说了不说了,看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可否有心事?”看着瑜王渐变的笑容,忍让有度这四个字荀蒙终究没有说出口,对于淑妃的死,他还在怪自己么?荀蒙心里一直在揣测。
“既然父皇提及,儿臣也实不相瞒,再过几日就是母妃祭辰,本想到信阴为母妃祭福,为父皇求安,可朝中事务繁杂,父皇身体欠安,又不敢放之不顾,实则左右为难。”望着荀策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云德帝会心的笑了笑,先不语别的,就一个孝字策儿堪当榜首,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他有愧于这个儿子,荀策年幼丧母,十五岁赐瑜州封地立为瑜王,自后五年里无人过问过他那边怎样?若说荀策疏离自己,云德帝自知其中原由,二人心中的这一道隔膜怕是到死也戳不破,因为他无法让淑妃复活。
“也难为你有此孝心,今儿朕就允了你南行信阴,顺便也替朕体察一下民情,前些日子听密探来报说离凉王又欲增兵,此情不知真假,正好你去打探一番。”
荀策见父皇允了自己南行,高兴地叩谢圣恩,回到永华宫已是临近午时,还没等入景阳殿身边的稚枭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自家主子,为何要丢掉这展示自己的大好时机,非去信阴不可。
“这朝中事务,您处理的井井有条,那些个大臣哪个不刮目相看,这大印还没捂热呢,您又要拱手想让。”稚枭嘟嘟囔囔的对自家主子此时要去信阴很是不解。
荀策看着眼前这个快成怨妇的人,只笑不语,可是稚枭摆明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旁边的引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他用手附上他的脑门摸了摸,随后便掰扯开来。
“大哥,你是不是练武走火入魔把脑子烧傻了?亏得你还是我们瑜州十八子之首,丢死人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韬光养晦,啊?什么是以退为进,啊?我姐真是白教你了。”代引筝掐着小腰,仰着瓷玉般的小脸儿,像小媳妇训斥家仆一般盯盯的看着稚枭,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争论起来,荀策看着这两个活宝一阵头疼,真希望此时云筝在。
“稚枭,本王劝你见好就收啊,别一会儿又被气的吃不下饭。”荀策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寝殿。
若说杀人那稚枭定是手到擒来,如砍瓜切菜,可论出谋划策,揣测人心,他可比代家姐妹差远了,何况一个平日里舞刀弄棒的爷们儿怎么可能吵的过女人呢?不一会儿就看他铩羽而归,愤愤的立在门外一言不发,不久引筝端了一碗羹汤和几碟点心小菜进了寝殿,因为常年的胃疾,荀策对流食情有独钟,他起身放下兵书,看了看一边布膳一边偷笑的引筝,又看了看门外恼怒的稚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爷,今儿咱又省粮食了。”引筝扑棱了一下小脑袋,对着门外一身黑衣,犹如门神一般的大哥吐了吐舌头。
“本王算是知道云筝为何偏要我带上你了,失算,失算那。”
“为何?引筝可不比姐姐差。”
“因为就你话多,云筝怕爷寂寞,就当带个鸟儿来了,嘿嘿!”稚枭终于找到了还嘴的时机,这回可是占了上风。
“什么,你,哼!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我本来还想着一会儿给你陪个不是呢,现在反悔了!我找二哥去,给他吃。”小姑娘掂着手中的烧鸡瞥了稚枭一眼。
“哎哎哎!好妹妹,给那个木头作甚,大哥错了,给你陪个不是!别走啊你!”荀策看着离开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耳朵终于清静了几分,寝殿屋顶上郁尘正叼着一根银针头枕双手,平躺在瓦上翘着二郎腿望天儿,对院中的二人见怪不怪。
此次入都十八子只来了上六子,其余的都留在了瑜州,对于他们而言命中首要之事就是保护主子,撇去恩情不说,对于荀策大家能为其拼命的更多原因,是亲情与信服,这么多年,堂堂的东伏三皇子从未把他们当做是下人看待,衣食住行无一苛待,试问在东伏上流哪个达官贵族能做到。
此人不为天子,何人又能胜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