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榆关不是一个关口,是一座城,这里没有东戈城西面的界碑,所以联合军七部在这里建了一座城墙,目的只是为挡住渊平里那些强大的炎魔。
当然,这样的城墙在渊平周围还有五座,虽有城墙,却也需要军部的人在这里进行驻扎,否则炎魔袭城就变成了灾难。
现在想想当时在东戈城西面立下一块界碑,便镇守了东戈城西面一百余年的那位院长有多了不起。
五榆关外,渊平炎境外围有许多依靠猎杀那些闯出炎境的弱小的炎魔来求生的人,他们以此换取报酬,偶尔还能在运气好时拾到一些炎魔从炎境中带出来的炎石,就能发一笔小财,多半个月的酒钱;甚至还有人拾到过炎晶,保证了后半生无忧,所以在渊平炎境外五榆关口的人很多。
张平混入了这些人群,带着包裹走进了五榆关。
五榆关不算热闹,毕竟是座军城,来这里的大多是一些刀口舔血将脑袋撇在裤腰带上讨活的人,在这样的地方,酒馆勾栏、半掩门的生意是必不可少的,偶尔也有那些舔着人血过日子的恶人,当然还有联合军七部的营地和换取酬金的军部大厅。
张平瞟了一眼军部大厅里的悬赏单,将包裹里的六个角蜥角换成了钱,在饭馆里好好的犒劳了自己的五脏庙,找了一间上好的客栈,张平便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张平满足的呻吟一声,吃饱喝足的日子,才叫日子啊。
东起的月光斜着从窗口缝隙射向床头,张平从脖子处取下白士疏给他的玉佩仔细端详,他一直以为能换荐书,这块玉佩肯定有所不同,只是端详了许久,依旧感觉只是块普通的玉佩,张平心中并不失望,管他呢,能换荐书就行。
将玉佩收起来,张平怔怔地看着屋顶,想起了过往,只是不知道范余这家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的神殿;秦起呢,又去了哪儿呢;还有莫特利呢,死成了没有?
渐渐地,张平沉睡过去,窗外的月光逐渐变得缥缈,最后消失不见。
······
还差一点,张平心中有些不甘。以往在梦境中出现这等情形都如同水中望月般不真实,此次看起来如此的真实,总要摸上一把才对得起长久如此反复做着的梦啊。
如此想着,张平踏了上去,脚下的虚空中,生出了水一般的波纹,一步一步,张平踏着虚空向上而去。
在张平碰到一刹那间,梦里那如同画卷一般的清风花海、如同蜃楼般缥缈散去,渐渐露出了黑夜里那一片广袤的星空。
张平就这样赤裸地站在星空里,闭上了眼睛,张大了双手第一次感受着整个星空,感到畅快无比。
过了许久,张平睁开了眼睛,仔细的着眼前的星空。
只见远方的星空里,一条黑色的裂缝从远处贯穿而来,所到之处,星辰也在让路,直至划开了整个星空,将整个星空一分而二,张平站在被裂缝贯穿的星空下,莫名震撼。
所有的一切开始平静,一条金色的巨龙从那条裂缝里遨游而出,仰头怒吼,龙吟声传遍了整个星空,所有星辰的光芒似乎在这龙吼声中变得飘忽。片刻之后,这条金龙停止怒吼,转着巨大的头颅,看了站在虚空中如同尘埃的张平一眼,便向远方遨游而去,最后消失在星空里。
星空中的裂缝也缓缓消失不见,张平再也支撑不住,从星空中掉落······
已经醒来的张平没有睁眼,感受到中府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原来只是一场梦啊,张平自嘲地笑笑,翻身躲过了照射在眼睛上的月光,沉沉睡去。
······
范余坐在马车上,左手撑着脑袋,安静地翻阅着神殿的经文,窗外的星空很清朗,范余合起经文,望着车窗外的月光,若有所思。
莫特利嘴里咬着野草,单脚跨坐在巨树的树枝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树下,巨大的噬魂狼仰望着莫特利,残忍而嗜血。
秦起左手抱着经文,右手提着剑,衣衫整洁而干净,只是后颈那深紫色的印子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紫光,眼神妖异而冷冽,在他身后的巷子里,散发出浓郁地血腥味。
·····
第二天的清晨,街道上的清冷随着温暖的阳光散去,吆喝和喧嚣传入张平的脑海,张平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昨夜的星空已经远去,只有外面包子的香味钻入鼻孔。
收拾好行囊,在街边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张平坐在包子铺身后的长条凳子上,就着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很是舒坦。
街上贩夫走卒,整个五榆关又开始醒来,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街道旁的店铺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门,老旧的门枢发出吱呀呀声,磨得人的牙齿发酸,在客栈东侧的巷子角,三两个杵着拐杖的乞丐,靠在墙边打盹。
张平一口气解决了豆浆,提起包裹,手里捏着剩下的半个包子,往天榆关东门行去,路过巷子,随手将半个包子准确投进一个乞丐的碗里,哼着小曲,沐着晨光远去。
身后那个乞丐将半个包子扔给了路上的黄狗,朝着张平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站起身来踢开了前面两个乞丐挡路的腿,向街道对面另一条小巷离去。
出了城门,走过前方的岔路,一直沿着大路走,半天时间便能走到千层湖。到达千层湖,左面有一片树林,想要绕过千层湖,就得走树林里的路。
一路上,张平看见了行走的商队,几个背柴的樵夫,还看见了带着斗笠的渔民。
走到树林路口,张平被人拦住了去路。“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啊。”张平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遇上山贼了。
“几位好汉,在下东戈城吴右岸,吴左岸乃是在下大哥,几位好汉有何贵干。”张平学着戏本里的套路,抱拳朝对面胡诌。
“别废话,将包裹留下,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哼。”
对面领头的山贼伸手运起炎息,大喝一声,一掌劈在身旁的大树上,大树拦腰而断,“这就是你的下场。”
“包裹里并无值钱的物事,几位不妨给个面子,让在下回去,日后必有重谢。好汉看如何?”张平又道。
“废什么话。交出钱财,饶你不死。”一个长着狗长脸的山贼小喽啰说道。
“那你们等等。”
张平向左偏了几步,几人跟着向左拦了几步,张平又向右偏了几步,几人又向又拦了几步。
如此反复几次,那个长着狗长脸的山贼怒道,“你做什么?”
张平咧嘴一笑,“遛狗呢。”
几人一滞,随即怒火中烧,纷纷拔出了刀剑,冲向张平。
“再等等。”张平大喝一声,举手阻止了众人,说道,“我还有话要说。”
众人被这大喝声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看向领头的山贼。
“临死前还有什么废话,跟阎王爷说吧。”狗长脸山贼冷哼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领头的山贼说道。
“要不你只是小瘪三呢,多学学这大当家的,没这点耐心怎么大当家的。”张平瞪了狗长脸一眼,教训道。
“那乞丐,你别躲了。”
领头的山贼疑惑的转头看向张平指着的人,又转头看向张平。
张平接着道,“当然,他肯定也认识我,都在五榆关盯我一天了,从我从军部大厅出来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不是吗?”
一开始张平就觉得这人面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在客栈左边巷子里那个乞丐吗,自己还给了他半个包子呢。
“盯着我没问题,我就是用来引起大家注意的。”说着张平耸耸肩,“不然你以为我这个连感识境都未入的人为什么会带着如此珍贵的角蜥角出现在军部大厅呢?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向他碗里扔了半个包子呢?”
见众人疑惑地看着乞丐,张平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在告诉他,他眼红了想劫财我知道,但要有眼力,我只是劝他不要作死,胡乱带人趟这趟浑水,没想到他不听。”
乞丐越想脑袋里越清晰,惊怒道,“你是军部的人?”
张平没有明说,反而高深莫测的问道,“你们是否很奇怪,今天的千层湖为何多了那么些生面孔?那些樵夫,商队,还有那些渔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只是为了引出石棚,我们要抓捕的便是大盗石棚······”
张平不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其实不认识什么石棚,只是在五榆关军部大厅是看见的悬赏令上随意记着的一个名字。
说话说一半,剩下的事情只要靠对面自己脑补,就会得出一个荡气回肠、跌宕起伏的精彩事实,大多数人总会觉得所有事情和自己的认知一样,充满谋略,充满阴谋诡计。
众人听见这个名字,原本警惕的脸上变得有些精彩,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张平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看来眼前这伙人就是叫什么石棚的人了。
那领头的山贼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老子就是石棚,蒋玉权早就不是五榆关中尉了。”转而朝众人道,“兄弟们,敢耍我,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