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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盛都降魔

白蘅没有阻我带走血灵,还帮凌云端凝聚了虚体,将白琉棺化成护魂伞,以便她在伞下行走。起先我心里有些发憷,若那一魂一魄突然飞来,白蘅教的安魂曲不管用怎么办,便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血灵,咂了咂嘴。

我小心防了她几日,发现她果真杀念全无,也没有过去记忆,便开始同她说话。后来发现这也是个错误,因她实在聒噪,一路叽叽喳喳,对她变成了“血灵”一事充满好奇。

据她总结,她好像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后就是在我手里,一直撞棺材是想告诉我让她出来,放她走,以免她被误伤,后来枫鹫一鞭子她被震昏了过去。对此,我实在不便评价,只是禁不住想,古往今来的那些血灵若是知道出了这么个不肖后辈,会不会觉得有辱声名。

又听她忽然问,“倚楼不是云城中人,那她怎么可以活到超百岁?”

我瞥了她一眼,“你有机会可以问白蘅。”白蘅会如何作答呢?应该是一本正经解释,人界有一种气血交融之法,男女之间,情至深处,自然而然就会发生。

却听云端自问自答,“你说,他们是不是趁月黑风高?”

非礼勿听,我还小,听不懂。

进绿洲城前,我先去了趟大漠。长河落日,这一次安魂笛的笛音在我唇边流淌。谁也不用听见,就当是我给这连片风沙送行的。

百年前逝去的云城和万千百姓,化为烟云的海市蜃楼,那些丧命的商旅强盗,被沙漠老祖驱遣的蚁妖,还有倚楼,最终都和这沙土归到一处,我只愿他们的不平还有不甘也能随风而去。如果日后还有行人路过,也许还能听到那些悲鸣和低诉,只是不要再添新的杀戮和罪孽了。

见到小和尚,他抱着我又快哭了。我拍着他头,不得不告诉他,我还要离开,去一趟人界盛都。

“娘亲去盛都做什么?”小和尚样子有些慌,“是去找逐辰施主吗?”

我点头,有件事,我要找逐辰确认一下。适才大漠里撞上一只幸存蚁妖,她说了些话。

“是啊,总得物归原主吧。”我转而看向凌云端,“不知道逐辰施主会怎么处置,一剑归西?”

云端一听,哇地就是一声大哭,“你不能这样啊,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儿去!”我等着她继续,看她能不能挤出眼泪。她扑闪着大眼睛一哼,“对,我不跟你去!我要跟小师父一块儿!”抱着小和尚的手求救命。

小和尚觉得不忍,又不敢明着说我欺负人,不,欺负一只鬼,还是只残了的鬼。试探着说,“云端施主虽是千年血灵,但无法转世轮回,已是极为可怜,娘亲你——”

云端委屈巴巴地直点头。

“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我不为所动,“云端,其实你不用怕,”露出温柔地笑,“你看先前逐辰他也没有打的你魂飞魄散,还把你放到佛家宝物里,说不定对你不错。”

“我才不呢!”云端听不懂我这套谬论,气冲冲:“我也不跟着你,本来就觉得你危危险险的,跟着你会倒霉,地藏还说你人好,结果你人也不行,我们就此别过,好聚好散!”她说着就要撒腿跑路。

我没空纠正她我确实不是人,拿出护魂伞敲了敲,“你跑,跑快些。不说夜了阴差阴兵来不来抓你,没有护魂伞,白天你要躲哪去?”

云端转头,小脸上五官皱成一团,“呜呜呜……”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只盯着我看。

“要不还是拉勾!”我对小和尚伸出手。

我没有直接去盛都,而是绕这个弯到绿洲城,其实不是为了跟小和尚告别,我是想带他一起走。但凌云端那句话提醒了我,眼下和我一起太不合适。在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不能把小和尚牵连进来。而且我也知道小和尚走不得、不会走,他有他的责任。

“等小野把绿洲城结界修补好,娘亲去哪我就去哪。”小和尚抬头,坚定地看着我。

“好。”

占有人界最大疆域的晖明王朝,盛都果然不负其名,盛景非常,满眼皆是繁华景象,称得上人间最人杰地灵之处。

盛都自然什么都好,但有一样尤其,便是物价好高,我也就点了三菜一汤,外加一壶酒,就是十两银子!这可比我上一次来翻涨了几十倍呀,好吧那也是五百年前了。

入店时拿我当大爷而称自己小二的眯眯眼,这会儿像诈尸一样瞪大了眼。

“这酒我就喝了一小口,您看能不能重新封了给退一退?”我见他皮笑了一笑,以为还有机会,“还有这菜,您别看乱了一点,其实刨一刨,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吸了满满一口气,“就是一点银子都没有?”他特意强调了一点,见我点头,终于不顾世俗眼光大吼起来。“那你话还这么多,姑娘!”

我掐了云端一把,她哇哇大哭起来,我本想照她的频率抽一抽,谁知忘了告诉她是啜泣,于是偌大酒楼客人都望着我。觉得有点丢人,我拿袖子挡了脸。

小二求我赶紧走。

出来之后我优雅地撑着伞,问身边的云端:“在人间是不是有劫不义之财一说?”眼下行走盛都,没有钱财傍身,当真是一大麻烦。

云端小心点头,“大概是吧。”

“还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说?”

云端想了一想,“你看上了谁?”有些不确定,“那个说你有病得治的公子?”

我学着先前小二的样子,皮笑了一笑。

盛都这天,不晴不雨,刚刚好的天,我偏要在这摩肩接踵的大街上打把伞,当然我也想让云端自己撑,可凡人看不到她,这样会比较诡异。我打伞,一路不少人打量。但瞅瞅也不少块肉,也就随了去。可那位让人抬着出行的公子,扇尾指着我,说了声,“此人多半有病,可怜!”——这会儿他就是破财免灾的不二人选。

云端说了她的想法,说人海茫茫,太不好寻,不如随便寻个大腹便便的。

我想说她对胖子有歧视,也想表明那如此招摇的二世祖并不难找,最后到口边,我说的是,“死人我都寻得到,何况是活人。”估计把她吓坏了,好一会儿都没敢同我说话,看来我该多吓吓她。

天黑入夜,正是梁上君子之良辰美景。云端拉着我,还想劝一劝。她作态表示也许生前她是名门闺中小姐,此行为实在有违父母教诲。她这么说了,我便有必要从墙上下来,劝她不必有此顾虑。即便是名门,也断不会是闺中女子,不然那月黑风高一事就晓得的有些蹊跷。

其实我也没铁了心带她,只是若不带她,我就要想伞要不要给她,若给了她,出个什么事,收拾起来麻烦,还是带着她有福同享吧。毕竟这是王爷府邸,皇帝亲弟,也就是贵人。

可在府中找了半天,没看见什么银子金子,倒是误入了一个酒窖。从前酿酒,在灵界也只是偷偷摸摸弄个果酒,后来沙漠物质奇缺,通常整得一坛,自己都喝不下去。眼前极品佳酿,酒香扑鼻,行为快于思维,我已经开了一坛喝起来。云端闻个酒气就小脸通红,几口下去就昏昏倒倒,嘴里吐泡,刚好不扰我。

最后我半醉半醒之间,听到哭声。谁?什么事想不开!

“本王知你脑子不好,派了人寻你,你怎么在这里寻死路,饮了这掺毒的酒……”

我睁眼,发现在二世祖怀里,听他说我傻子。

我若突然蹦哒起来,指责他毒酒害人,必然便宜了他。不如装个还能抢救的样子,留待后续如何,就虚弱地问了句我的伞,顺势闭了眼。

就这样在王府住了下来。那王爷命人悉心照顾,自己也十分殷勤,说是感激我终于为他证明了酒里没毒。若不是还想享受几天,我会揍他,现在我只翻了个身,委婉表示“你给我走开”。

云端倒是十分乐意常住,觉得这王爷挺有意思,幽默风趣,生的好看,就连名字也是格外好听,玉初。

我本想生出同感,谁知有一日他指着王府里他的一众侧妃,同我说起第一次见面以为我脑子有病的事,跟我解释原因。

“若你行走像她们,我自当看你撑伞看成一幅画。可偏偏……”他皱起眉头,我以为他想委婉,“偏偏我只能看出你有病。”

我已经听到云端的粗犷笑声,那一刻我手抬了几抬,想对着他脸上呼过去。

大概有了第一回的容忍,后来他大多话我也只能忍了,竟越发难忍。我原打算,不动手,也不能让他在嘴皮上占便宜,自当以牙还牙,互相伤害,可连这也不行。他一开口讲话,往往能让我一口痰卡在喉咙眼里,等他走了好咳个痛快。而我说话,从来伤不到他,他十分嫌弃我话说得含蓄,隐晦的他有时特别想听出内涵,面皮之厚实可想而知。皇家繁文缛节礼法之多,竟分毫没有约束到他,让他一路自由狂奔,越长越放得开,他那皇族也真看得开!

“哎……你不懂!”他深沉地叹了口气,“我如今装出这幅纨绔样子是为了迷惑那些大臣,好让他们相信就算皇兄没有后嗣,我也不适合接任皇位。”

“你确定你是装的?”

“哈哈,当然不是!”他爽快地说,“我与皇兄一起受教,若我真学的好,他岂不是很没面子,他本来生的就不如我,自小就没我招人喜欢。什么都把他比下去,这兄弟就没法当了。”

“……难怪你以为你皇兄会赐你毒酒。”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也算是体会到了他皇兄的苦。

“不止呢,喏,还派人监视我。”他示意面前的侧妃。

“这么大……胆?”我原想说这么大方,把这么漂亮的美人送给亲弟。但玉初分明没把这些能看成画的侧妃当外人,我不由得换了个词问。

“漂亮姐姐不会说的是不是?”他用比美人还要漂亮的脸蛋撒着娇。

是了,美人拒绝不了,一个个眼神都是“护犊情深”。如此,他还能活到现在,他那皇兄真的是相当客气了。

但这些与我没关系。打小看的书里,人界正史野史的,毫不例外都说皇族最是浑浊,我又何必搅合。何况玉初样子,不是短寿无福之人,自然事事逢凶化吉。

说起他这种“福相”,在人界也是少有,不修灵却自有纯正阳灵护体,除了是有皇族血脉,我将之归结为他太会吃喝睡觉保养了。我在王府一个月,跟着他的吃食调养,身体恢复不少,灵力也有所回升。但为了不让身体明显走形,我决定尽快告辞。

云端明显不想走,“今秧姐姐,要不我留下来,你去京郊的护国寺打听清楚佛印的事再来接我好不好?”她扑簌着眼睛,可能是跟小和尚学的。

我点头依她:“好啊,你就留这儿,等盛都的邪祟有空来找你玩。”

“什么邪祟?在哪?”云端圈着我手惊恐万状,终于反应过来,“前几日玉初哥哥身上的味道就是!”

“哟,闻得到啊,那还留不?”

“现在就走,去护国寺,那里安全!”云端就要拉着我上路,顿了脚,“那我们不管玉初哥哥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魔的气味?”

“盛都有皇家驱魔师,他是小王爷,可能是从驱魔师身上染上的,魔应该近不了他身。”我只能这样猜测。皇家的事我都不想惹,再牵涉一个魔族,我怕是嫌麻烦不够多。

最后我没有等玉初回来,只请他的侧妃代为转告,就带着云端出了王府,上了京郊山上的护国寺。

“既然是小王爷交代,就请施主暂且住进斋房,白琉棺和佛印相关书籍老衲找出再交与姑娘观看。”方丈还拿着我给的玉佩,见我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忙交还与我。

我握在手里,想起那日玉初给我这信物的事。他说,拿给方丈看过,以后我要是缺钱,可以拿去一个叫当铺的地方换银子,我们还一起探讨了换多少才不亏。

在护国寺住了几天,白琉棺和佛印的书看得我越发心神不宁,与方丈讨论佛法也是屡屡分神。

“施主心有所牵,若不求个心安理得,只怕佛法难以入耳。”方丈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大师倒是心安理得。”我看着对方平静的面庞,“佛曰普度众生,难道仅仅指超度他们的亡灵吗?”

“施主是在指责老衲对盛都中魔道横行坐视不理吗?”方丈眺望盛都方向,那里的魔气愈加深重了,“古书记载,女娲以磅礴地灵结人间结界,妖魔万世莫敢近。但结果呢,结界处妖怪肆虐,人间里魔族侵入,施主却道这是是为何?”

“不外乎贪念欲望。”

“没错,帝王将相乃至凡人不断开疆辟土,使得结界破缺,妖族愤起杀人;人的六根不净,邪念丛生,魔祟才有机可趁。今日并非老衲要作壁上观,实是无能为力,我既降不了魔,也无法断绝人性恶念,甚至……“

“甚至方丈不觉得魔就该死。”我替他说道,“大师视众生平等,认为人不约束改正其身,魔就自然而生,万物生生相克,不该是一方消灭另一方。”我起身,“今秧明白这道理,却并不认可大师做法。”

“请今秧姑娘不吝赐教。”

“大师大道于心,随缘随万物之法,但在今秧看来这就是独善其身。世外高人,深居佛门,妙音佛法除了教导佛门弟子和上山礼佛之人,世人不得聆听。大师道世人六根不净,却对世间疾苦不闻不问,更无劝导之行,由着恶人出头,善人苦求,却不得我佛怜悯。且不说大师一身修行无用,就是生而为人,似乎都做得不够。”我明知话说的重了,“这让今秧觉得是因当今皇上不敬佛、盛都百姓不信佛,大师才如此自我超脱,佛脱众生。”

“施主胆敢出言不逊,侮辱我住持!”在侧的小沙弥气急。

方丈摆手拦阻,旋即起身,朝我一拜:“老衲受教,多谢今秧姑娘开释。确如施主所言,老衲一昧避世清修,身居护国寺方丈,却无护国护民之德行,惭愧惭愧!”

我轻轻摇头,“今秧只是想到在绿洲城遇见的一位小师父才出此妄言。明知不可为、难为之,却依然坚持己道。不像今秧任朋友身处险境,却在此无所作为,徒徒心意不安。”

我与方丈告辞,回了斋房,拿块布把云端和护魂伞一裹。“我出去一趟,为你好,别出来,佛法无边,一个不小心,你魂儿可真没了。”

云端的声音不清晰,可我还是听见了她的话:“你小心点。”

我去了王府,玉初果然几日未归。那日随玉初同去皇宫的,也没一个回来报信,王府没人确切知道为何迟迟不回。玉初被接走时只说进宫探望一下生病的皇兄,总不会是皇帝因为感动想起兄弟情深,与玉初叙了几日的家常。

玉初的一个侧妃见状上前跟我说,“兴许是明日冬至祭祖,皇上身体不适去不了,留王爷好生学仪容,到时前去,这几日才回不来。”

我抬头,“不是说皇帝有不足之症吗?从前这种事情,有让王爷代劳?”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再齐齐摇了头。看来玉初真的出事了……

夜色下皇城依旧最亮,但绕着皇城的一圈光晕却黑的深不见底,仿佛收纳了夜色中的一切黑暗和罪恶,只为了让皇城显得光明。

立在宫门前,便知皇宫被高人施了法镇守。本来人间正主,其极盛正阳之气,邪魔歪道根本不可近。只有龙息不再纯正,才需要阵法加持护佑——驱魔师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但我身属混沌之灵,入得了冥界,当然也进得了皇宫。

几经周折找到玉初,他意识不清,紧皱的额头冒着虚汗,好像生一场大病。而传说中有病的皇帝刚刚自己走了出去,精神头很足。我拽紧手心,竟有人禽兽如此,骨肉至亲,他竟将玉初的血换了去!

“皇上,来了不速之客,臣去处理一下。”

听到这声音我就下意识想走,可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出手。比黑夜更深重的玄衣,比枯木更肃杀的铁剑,比寒风更凛冽的双眸。我怎么也没想到,与他会是这样的再见。

他不发一言,提着我飞身出了皇宫。我没有反抗,反正无用,我也打不过。

“今秧姑娘不是最不愿麻烦吗?为何也管起闲事?”他看着我,“还是又不是闲事了,小王爷成了姑娘的朋友?”

“让我带他走。”其他的我不想多说,单这一句我确定自己态度很好,甚至带了能察觉到的恳求。

但说完之后,他的眼眸一紧,好像我的几个字到我整个人都让他深为不满。“人界之事,今秧姑娘还是不要管为好。”

“你们皇帝已经得偿所愿了。”这几个字我倒是咬牙切齿。

“可并没说他的用处到此为止。”他出言讽刺,“今秧姑娘聪慧,难道指望人还能活吗?”

我都忘了这是块无心之石。我走近一步,“若我一定要带小王爷走呢?”

他一板一眼,“职责所在,皇命在身,恕在下不答应。”

“一命换一命也不可以?”

他明显眼神变了变:“今秧姑娘还是知道了?”

“是啊,以为逐辰将军磐石不可转,但竟然也有例外之人,哦,不对,是鬼。”我细心看着他反应,“凌姑娘与将军是何渊源,我不想多问。但你利用我和小和尚,帮她解除封印,务必请还我。”到护国寺我才知道,原来逐辰曾带着白琉棺造访方丈。

“那姑娘可确定好了,我用这事就还了姑娘对云端的照顾。”他见我眼色不移,顿了片刻,“明日之后,将军府,我保证小王爷一定安全。”

“一定要明天过后?”

“明日祭祀势在必行,还请姑娘不要得寸进尺。”他最后一句直如三尺寒冰。

我终于无话可说,转身离开。

之后我到了皇陵所在的西山山脚,我在等一个人下山。

“虽说人界灵界从来友好,可姑娘先是出现在皇宫,再是截我在此处,不合适吧?”眼前的女子生得一副笑眼。

“你别当我是灵界的就行了。”我也笑,“见识到皇宫辟邪阵的威力,我好奇,想瞧瞧天师的伏魔阵法而已。”

人族本是天地造化所钟,灵气最盛,一直为妖魔觊觎。人界也由此出现了修补结界和负责除妖的除妖师,比如小野;还有专门对付魔族的驱魔人,比如眼前这位。一般说来,妖族的妖体不好藏身,没个真本事的被发现就会被除妖师打得形神俱灭,且妖多是单打独斗,很容易被一帮高人群殴,因此妖多在结界附近活动。但魔族不同,甚至这点在六界中独树一帜,他们不修灵体,只重元灵,其元灵很容易在人间潜伏,利用魔气侵人心神,引凡人思及贪嗔痴爱恶欲,感情越是极致,魔气侵入越是彻底,最终将人吞噬,增强自身元灵,甚至寄居于人的躯体之中不被发现。

此番大抵是这阴鸷狭隘的皇帝太过声名远播,魔族才打上了主意,以为能轻易将之黑化,得其元灵躯壳,明知有危险,也趋之若鹜潜伏于盛都之中。殊不知是这位驱魔天师利用祭典之际给魔族挖坑,要将其就地埋了。但明日祭典上的根本不会是那狗皇帝!

她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是一笑,“你想要插手人魔两界之事?”

“我不是插手,是寻思能不能跟着天师,捞半分好处。”

女天师也不与我兜圈子,唇角一弯:“凭什么?”

“我来代替作你伏魔阵的引子,诱魔族上钩,可够?”

她笑的更深,“是为了小王爷?”她大抵觉得看透了我的想法,以为我在求她,说不定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施舍我。

我摇头说:“若只是救人,我大可把我所见去说个书,盛都的百姓或许当早茶趣闻,魔族该还是会动动脑子吧?”

她终于不笑,眼里流露出杀气。过了一会了才收敛住,又慢慢笑起来,“既然如此,姑娘想要什么?”

“我这般费心尽力如果没有所求,你也不信是不是?”我学着她的笑,“事成之后你修炼的魔丹,我要半颗。”

她笑得有些复杂,定了定心思:“果然是在诚心交易!好啊。”

“这么大的事你做得了主,不用跟你们皇帝商量一下?”

“小王爷只是皇上的养血器皿,用过了就不足惜了。”她转身对着皇陵,“但明日王爷还是得上山入陵,魔障狡猾,要有真龙之气才能令他们不惜一切。而且王爷最好假死于其中,才能顺理成章让姑娘带走,你说是吗?”

若她不这样说,我倒是要怀疑她的用心。

那位女天师走了好一会儿,云端才小心瑟缩着从山背面出来,而且做好了女天师回头她就溜之大吉的准备。

“害怕你还跑出来,不怕她打散你?”我揶揄笑她。

云端生气嘟嘴:“你还说,明明是我救了你!”

我当然知道,刚刚那个女天师不对我出手,就是因为嗅到了这只胆小鬼。

我摇着头拍她安抚。包裹护魂伞的袋子我没有打结,但我对她跑出来找我真没抱多大希望。这么怂还敢来这满是阴气的陵山来,说心不动一动是假的。

“你见到伏魔阵了?”

云端皱眉,“算是吧。那个阵法好厉害的样子,我不敢靠的太近,怕被那个女人发现。”云端瞅着周围会不会突然窜出那个女天师来。

“你现在回护国寺,把看到的画在纸上给方丈。”

云端略有犹疑:“那些和尚能帮上忙?他们只会捉妖,在盛京也就念个经而已,狗皇帝都看不上他们。”

“明日他们可能就有大用。”

我预想着明日情形,并不希望他们派上用场,因为那只会意味有太多太多需要超度的亡灵。

但我还是低估了惨况,站在皇陵的中心,耳边是魔族盛气叫嚣与凄厉嘶吼,眼前遍是人的尸横,铺满黄陵,血流成川……来的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而是武将兵士假扮,但对于魔族,他们还是太过弱势,而原本这些伤亡可以避免。

“他们是你同族,你就这样草菅人命?”我禁不住质问。

眼前女天师笑靥如花:“有战争就有牺牲,他们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他们的死亡,太多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妖魔,他们有多可怕。而我闻家世代驱魔,却一生无名,甚至不少盛都百姓还拿我当装神弄鬼的骗子。这下他们该知道,天师是做什么的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果然兼而有之。这个阵法你也是为我准备的吧?”我冷冷一笑,“难怪你不问,我凭什么能让魔族冲着我来。”

“对,我知道。魔族一直以来都想以混沌之灵为媒,同修阴阳之灵,对他们来说,你可是至宝。而你灵力尽丧,只有割骨散血,才能引魔族入我阵法。”她微微弯身,笑得艳若桃李,“那晚皇宫我放过你了,是你又主动找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顾人灵两界情分。”

眼前以我为中心的伏魔阵法已经燃起熊熊烈火,我不得不在气血流失之下还要挪动地方,不被阵法伤到。不然被炼成魔丹,我首当其冲。

“闻氏驱魔人,累世光风霁月,济世救人,就是在灵界,也有他们的碑位。没想传到你这一代,倒是走了样。”我冷笑,所以别说龙生龙凤生凤,这不她就不只是会打洞。枉我看在还拜祭过她祖宗的面上,信了她一回,她却来这么一手。

“我也不想,从小阿爹就告诉我,我天赋奇高,会成为闻家历代以来最了不起的驱魔人。他不让我玩,不许我哭,我每日每夜都要修习阵法。为了让我功法大成,他杀了我可以去哭求的母亲,还把自己一生功力全部渡给我。死之前他说,如果我没有让闻氏驱魔人像护国寺的那些老和尚一样受人拜敬,他就要变成厉鬼来找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惨是惨了点,但我不认同。人不能被鞭笞着成为好人,倒是能被鞭笞着成为恶人。分明自己心术不正,为虚名所惑,不以此番为人间惨剧,反视之为杰作,志得意满——可能她认为我死定了,才说出这番可笑的话来消遣一下,打发她看我被火烧的无聊。

我取出安魂笛,不打算让她看下去了。为防云端的那一魂一魄飞来,白蘅给了我安魂笛,说必要时可以当成法器。我就来瞧瞧,无上混沌之灵附体的安魂笛,对着阵法的命门使,这伏魔阵破是不破。

可在此时,不知混乱中落在何处的玉初跑了过来,脸色苍白,还试图冲进来救我,被反弹摔倒几次之后才想起去求人。“你快打开这劳什子!她帮了你,你还这么对她,你是不是人哪你?”

我没见过玉初生气,他皇兄要杀他,他也不曾生气。我更没见过他哭……除了小和尚,没有谁为我哭。

闻蓁也不恼,笑着看我,“知道我为什么留着小王爷吗?因为你不会让他死。阵法开了,魔族出来,你看他还活不活得成。”闻蓁算无遗漏,很是得意。

我横执安魂笛的手稍显犹豫,身后突然一击,我被重重的摔落,我余力结下的保护罩被同样困在伏魔阵的魔族破了。倒地时头发全散,粘在带血的脸上。这样我还脑子走神,想到玉初说什么女子头发要形散而神不散,不让我束得太紧,这下可好,是不是好难看?

“秧秧!秧秧!今秧你出来,你快出来!”

时机转瞬即逝,此刻我已经没有灵力再驱使安魂笛。本来以为自己对生死看淡,可发现没有,我并不想这样死,就算有大师给我超度我也不想。

“闻姑娘,你为修炼魔丹,擅改伏魔阵为此大凶阵法,还请不要错上加错,罔顾性命,快放今秧姑娘出来。”方丈替我说情。

其他僧人感叹完眼前之景已经入座,闭目诵读往生经。凶阵影响了新死的兵士亡魂,极大加深他们的怨念,如果不消解,皇陵将会成为一块凶地,为祸盛都。

“我是奉皇上之命献上魔丹。”闻蓁面不改色地狡辩,“既然大师知道此阵大凶,就该明白若我关停,魔祟跑出,皇陵之上再掀起一场血光之灾不说,盛都也将不得安宁,毕竟此处就我一个驱魔人,应付不了。这样吧,等魔都死了,我就将这位姑娘放出来。”

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他们说话间,我又挨了魔族好多下狠手,他们不先要了我的命应该不甘心去死。我突然想,要不我把安魂笛拿给他们去用?但脏话涌到嘴边,真是后悔叫了护国寺这么大帮子人来,还有玉初。

“放你爹的狗臭屁!你赶紧给我开阵!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听着玉初一句一句,我疲累地想要闭眼,听到那声“不能打开”,瞬间清醒。我盯着逐辰走了过来。

闻蓁很是高兴,一下变得很小女儿情态,拉着逐辰的衣袖,“我以为你会不同意我这么做,才没告诉你。但是她自己为了魔丹,我……”

“不怪你。”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真是不好看,嫌恶至极。

但是他一脚踏进了阵法。

“两清了,此后今秧姑娘最好再不需要我救。”他拔剑出鞘。

他与魔族的打斗,我没看到几眼,耳旁声音就断了。闭上眼之前,我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在他脚边等他救我。他不欠我,我也不会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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