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牢牢记得我和阿延结婚这三十年来,他对我好的唯二的两件事。
我和阿延结婚后,便和他一起在做海产干货生意,阿延每个月都会到海市进货,短则两三天,长则一个星期。
1989年,我和阿延刚结婚的第二年,阿延在一次从海市进货回来后,给我带回了一件白色的修身连衣裙。当时他拿出裙子的那一刻,我非常的高兴,裙子试穿身上非常合身,我既喜欢又感动。
觉得他有把我放在心上,感觉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之后我经常把他送我的这条裙子穿在身上,那段时间,我感到非常的幸福,也很自豪。
第二次是1990年4月,我遇上换季感冒,喉咙发痒,整天都在咳嗽,到了晚上睡觉十点多依旧没有缓解,咳嗽得睡不着觉,阿延心疼我,起床换好衣服,便出门买了雪梨回来,大晚上的给我做冰糖炖雪梨,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做好。
看着阿延边把糖水吹凉边端到我的面前,我非常感动。也许是这个爱心糖水的作用,喝了糖水的我喉咙真的不再发痒,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咳嗽也好了。
之后我还时常向旁人提起阿延半夜为我起床炖糖水的事情,别人还羡慕的跟我说:“你老公对你真好啊。”
这是他在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自愿主动为我做的两件事。这两件事放在其他的夫妻关系里是非常稀疏平常的小事,但对于我来说,这是非常弥足珍贵的记忆,我一辈子都会记着。
但是我嫁给他受的苦也很多,阿延的母亲在他很小就过世了,我和阿延结婚有了孩子后,便深刻体会到了没有婆婆帮着带孩子是多么艰辛的一件事。
当初刚生下大女儿时,因为我自小不得自己父母亲的喜爱,阿延母亲早逝,隔壁住着阿延的大嫂,她也无心理会我,坐月子只有我一个人,无人照顾,第一次做妈妈,没有人教我应该如何护理新生的婴儿,只能靠我自己一点点的摸索如何带孩子,给孩子喂奶,换尿片。
女儿刚刚满月,我的例假便正常来了,我们也不懂得做什么避孕措施,便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我刚刚做母亲,什么都还不熟练,而且家务活、生意都要做,根本没有精力照顾第二个孩子,最后只能忍痛打掉了。
我月子也没好好坐,独自一个人每天用背带背着女儿忙里忙外,洗海鱼,晒干货,卖东西,做饭,洗衣服,晒衣服,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没有人帮我。
阿延每天做完生意回到家也很少带孩子,基本是个甩手掌柜。孩子都不亲近他,只爱跟着我。
女儿五个月大时,晚上吃过晚饭,我让他帮我看一下女儿,我去洗个澡。刚接过孩子没三分钟,孩子便开始哭闹不跟他,他也由着孩子自己在一旁哭,不哄不劝,我洗完澡把孩子接过来还会被阿延臭骂:“你耳朵聋的吗?没听到孩子哭吗?洗澡怎么洗那么久?”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洗澡的那十几分钟不用带着孩子,基本上全都是我带着。孩子一哭闹阿延就会不耐烦的骂我,他不会自觉的关心我,关心孩子。看着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会在一旁指责我,说风凉话。感觉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
打掉第二个孩子后,我直接在医院上了节育环。等到女儿两岁多,才把绝育环拿掉,很快便怀孕。没想到儿子生下没到两个月,没有避孕,又怀了孕,虽然非常不舍得,但我一个根本无法同时照顾三个孩子,便又忍痛拿掉了。
孩子打掉只有我们夫妻俩自己知道,我也不知道拿掉孩子相当于是经历了一个小产的概念,不懂得调养,也没有买点好菜补补身体。打胎的第二天依旧正常的做生意,用凉水洗衣做饭,用凉水洗鱼晒鱼,没有少做一件事。导致落下病根,造成了如今经常性头痛的毛病。
我有时觉得自己命贱,不懂得爱惜自己,这样受苦受累的也没有埋怨过阿延,什么苦我都能吃,再苦再累我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我想得简单,想着一个人能承受的苦便一个人受就好,不一定需要两个人扛。
阿延是一个非常内向、孤僻的人。他有许多事情,无论大事小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基本都不会和我说,自己一个人憋闷在心里,常常闷着不吭声,也不搭理人。
而我是一个开朗乐观而又自卑敏感多思的人,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分享出来。这就造成了我们性格上的不合,常常阿延生气或者不开心闷不吭声,不说话不理我的时候,我就会自己想我是不是又哪里惹了他不开心?还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很多时候他的不理我,我都是两三天后才反应过来,我就会回想很多,但是找不出原因,问他他也不吭声,我们就会因为这样而开始吵架。
每当夜里想起我做得那么多,那么辛苦,依旧没有得到他的关心,我常常独自一人半夜闷在被子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