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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双月

“砰。”

关门声沉闷。苏起注意到那蛇首人身的画像眸子盯住了自己,一股莫名阴寒从脚跟顺着大腿往上攀升,让他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迅速向门的侧边走两步,避开画像的眸子的方向,而那似在眸子转动,仍旧盯着自己。

这让他感觉亡魂大冒,莫名恐惧仿佛从头顶灌了下来,全身变得冰凉,脚下如有千斤重。

其实在看到这扇门的第一瞬间,他想到的是打开这扇门,能否回到穿越过来的地方。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动作,那画像眸子竟然动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苏起紧闭双眼,心底告诉自己,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片刻后,那冰寒之意果然消退,苏起睁眼,眸子晃动着瞥了门上的画像一眼。

那双眸子恢复了刚开始的状态,似乎刚才所见都是自己的错觉。

“这……”他开始犹豫。

看了木偶一眼,他指着画像,对木偶说道:“你看,我怎么感觉刚才这东西的眼睛是在看着我。”

说话时,蛇身人面画的眼睛又开始转动,随即身体似乎也开始扭动。

苏起面色大变,一个跨步躲到暗红木偶身后。

木偶扭头,面无表情的静静看了他两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苏起躬着背,感觉好了些,那木门上的蛇身人面画眸子看到木偶时,突然僵硬下来,挣扎了两下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苏起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张嘴仔细看了看木偶,明白暗红木偶可以克制那扇门上的画像。随即,苏起陷入了沉思。在确认安全之后,走到木偶身边,他猛地一回神,心里就涌起了畏惧。

“我的眼睛高度近视,隔着四五米的距离,怎么能够清晰的看到门上图案的。”

不过这时反应过来,似乎已经晚了。一股吸引力从门内传来,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喊他的名字,强烈的召唤感涌上大脑,然后苏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接近暗金红线门。这种感觉和在山顶遇到这扇门的时候如出一辙。

苏起想要停下脚步,却无能为力,想要大声喊出来,也做不到。无形中有一只大手操控着他靠近这扇门。

当他完全走近时,蛇身人面图案活了过来,双手猛地从门上伸出,如同要将苏起拽进门中。

这股拉力让苏起难以抵抗,最终伸出左手,一掌向外推开了院门。

“咯吱——”

木门缓缓打开。

一股恐怖威压扑面而来,打开门,门的另一边并非是小院外的光景,而是冰冷的昏暗,无尽的幽冷,寒冷的气氛让苏起第一时间想起坟地的阴冷,让他急的冷汗直冒。

那股拉力从黑暗中传来,要将他扯入其中,他心中升起致命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门内却传出一个让他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苏起。”

苏起脑子里一片空白与茫然。

他猛的回过神,这一个声音让他精神恍惚,在一瞬间忽然可以控制身体。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马向后退,同时不忘关掉这扇门。

“砰!”

门紧闭上,其上的蛇身人首图案猛然挣扎,被迫回归了原来的样子,周围一切变得死寂,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起脸色惨白,后退数步,靠近井边,呆滞着坐在了原地。他抱住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我看到了什么。”

刚才门打开时,门内有一双双猩红血眼睁开,直视苏起。门内昏暗,苏起隐约能看到那些猩红血眼照亮的脸。

青面獠牙,面目可憎,血腥红眼,流涎若脓,一个个恶鬼形象带着一股恶臭直扑苏起面部,那恍若无时无刻不在湮灭的暗黑气息,是充满了何等的绝望与恐怖。那种感觉就像透过镜子看见无尽的深渊,深渊中的恶意化为了未知恐惧之物,当你凝视深渊时,也被无限的恶意盯住。

一股后怕袭上全身,苏起眼眶睁大,一手扼住胸膛,一手撑在地面,脸色苍白。就在门打开那一瞬之间,他差点就要被各种负面情绪冲毁意识。那感觉就像自己不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心底最恶毒的情绪形成了意识在轰击他的灵魂。一瞬之间,苏起见到一个充满恶意的“我”。

若不是有那一句轻声的呼唤,估计自己已经一脚跨入了门的另一边。

“这是通往地狱界的门。”木偶的声音缓缓响起。

苏起愕然抬头,看着木偶。

木偶也在低头看苏起,面无表情。

“地狱界……”

冷汗打湿背脊,苏起身心疲惫,强行让自己冷静些,他看着木偶,语调有些麻木,似乎觉得之前有听说过“地狱界”这三个字。他说道:“我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来。”

从落到岛上开始,他就试图让自己努力接受事实,既来之则安之,是他曾经常常念叨的话,不过现在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心里的恐惧慌乱不管怎么抑制都按压不住。

因为这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

难免会这样,只要仍旧是人,对未知的敬畏和对未知的恐惧就会一直存在,这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

木偶走到苏起跟前,重新推开门,门外恢复了原本的丛林景象,轻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命运。”

这声音挺起来温和而圆润。

却让苏起如同大梦惊醒。

他愕然看着木偶,呆呆无语。许久后,喃喃自语重复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说这一句话,时间似乎过了许久。

过往时间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美丽而充满笑意的女孩,闲散生活的亲人,为生活奋斗不息的同学,饱受现实折磨一边抹泪一边往前走的朋友,有关于他们的事都混杂到记忆中,让自己心烦意乱。

呆呆静立。

木偶低头看他,动作保持不变,似乎不知道累。

许久之后,苏起抬头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坐这里想一想。”

好像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样,靠着石井,愣愣出神,一个人冷静。直到黄昏来临又过去,天完全暗下来。

深夜,苏起觉得自己完全接受了现状。

头顶升上了两轮月亮,一轮在天边,圆盘并不圆满,像是大饼被咬去了一块,泛着淡黄色光辉;另一轮明月高悬当空,播撒柔亮雪白清辉。

木偶在院子中升起了火,苏起默默坐过来,从背包里拿出有他手肘长短的螃蟹腿烧烤。敲开硬壳,里面的蟹肉味道清甜,入口即化。

递给木偶一块蟹肉:“你也来一口?”

木偶抬头看着苏起,嘴巴张合道:“我不用进食。”

看着这张看起来富有弹性的饱满嘴唇,苏起忽然抬手,捉住了木偶的胳膊。

木偶没有反抗,只是瞥了苏起一眼,露出如看白痴的眼神。

用手指敲了敲,发出实木块特有的清脆声。

“真是木偶啊。”苏起惨淡一笑。

火光映照在木偶上,偏黄的木质看起来泛着暗红的光,苏起问:“你不怕被活烧着?”

木偶答:“我就没怕过。”

苏起大笑。

笑笑笑着,他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木偶问:“你为什么会对我说:‘你来了’这话?”

木偶却看着苏起,似乎很认真的说道:“不知道,心中有感而已。”

“呵呵。”苏起一笑而过。

清风猎猎,忽然觉得院子外有什么在看着他,让苏起不明不白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是我太紧张了吗?”

觉得有些古怪,屋外的丛林大树一动不动,没有一丝风吹拂。

木偶看着他的举动,说道:“这是个孤岛,外面的海水在晚上会漫延道院子外。这个屋子暂时你可以住,井水可以直接喝,不过记住,晚上不能打开院门,否则海水会漫进来。”

放下疑虑,苏起看向木偶,笑答:“多谢了。”

他话说完,木偶点了点头,凭空消失在苏起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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