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第一次见到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
是在夏天,
你正在树荫中走着,
像一条斑斓的水蛇,
苗条而轻捷,
在水草丰美的湖泽上
轻轻滑过。
轮渡
这是一个渡口。
夕阳,混浊的鱼目包裹在老人的相书中,
而他并不是瞎子。
街角上的少妇,飘散着怪异的笑容,
给你暧昧的祝福。
古代陈尸的展览,暗示拙劣的性宣传,
在福尔马林味道中扩散。
终于到了,这一片青青的草甸,是谁的手,滑进!
“你明天就要走?”一个没有人回答的问题。
然后再也没有声音,直到草色掩没了他们,
或可以起身。
那如血的夕阳沉入烟林,岸边,他们从容地远望。
骏马扬起四蹄,尘土幸福地飞起。走到渡口,
已是打烊时分。
老板娘又老了,疲倦地封着火炉。
我问了她三声,她才回答:
——涨水啦,今晚没有轮渡,
涨水啦,今晚没有轮渡。
——噢!涨水啦,今晚没有轮渡!
哦!我的太阳,我的妖女!
是孤独的罪恶感,还是肉欲,
咬啮着你瘦小的身躯?
黎明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向你。
病态的心灵,承受着情欲的
折磨和对死亡的恐惧,
为了一个罪恶的夜晚,欺骗了你!
哦!我的太阳,我的妖女!
在那个寂静的竹林里,你讲完了
自己的身世,就让那个陌生人拥抱了你。
你干渴着喉咙:“你再说一遍。”“我爱你!”
“你再说一遍。”“我爱你!”
爱情巫术的谶语让你狂喜,敞开你的衣裳,
让陌生人咬痛了你干瘪的乳房!
哦!我的太阳,我的妖女!
湘江之水是如此无声,船在雨雾中航行。
你来了,像一匹奔驰的白马,
让我的思念变形。我多想把我的手,
伸进你密密麻麻的头发中,像走进一座
陌生而又热气蒸腾的古城。带着疲惫的眼神,
注视你细长而优雅的眼睛。
哦!我的太阳,我的妖女!
湘西线上
多静,仿佛死神的呼吸声。
悬崖下,翻仰的列车,
像干死的甲壳虫。
拿一枚分币,轻轻地抛入湖中,
然后等待金属的回声。火车轰隆隆,
像时间一样静止不动。
1988年7月至198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