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教她失望了,他确实是一个书呆子,除了读书还是读书,烛光朦胧下的他,比白天的他越发显得俊美,她看呆了,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可以大胆地偷看个够,尽管脸上有火辣辣的感觉。
此时,她象窗下的一株昙花,在黑暗中绽放,敞开了自己的心扉。
及笄之年,是一种朦胧下的婉约,没有理由拒绝情怀上的冲动,但出于少女的羞怯与矜持,她再也不敢当壁虎偷窥了。既然证实了他不会武功,那么,他那一抓,分明是无意而为,并非是存心轻薄。
怪就怪自己,素不相识,为啥要整蛊人家呢?到头来,害得自己吃了哑巴亏。算了,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发了无数个誓:就躲在寺院里,这一辈子不想见到这个癞蛤蟆秀才了。
原以为眼不见心不烦,可他的身影老是在眼前浮动,挥之不去。唉,真是折磨人哪,睡不觉的时候,她恨恨地在纸上画了一只癞蛤蟆,贴在墙上,看着骂着笑着,才抱着枕头酣然入梦。
随着时间老人的打磨抛光,这件事渐渐地淡化了,虽说修文习武时不时地出现走神的举止,但一颗芳心不至于象在回南天时那样有着野鹿含花般的乱蹦乱跳了,趋于平静下来。
鸿蒙剑,香魂刀,右手握剑,左手持刀,一阴一阳,一奇一正,两大绝学揉合在一起,对一个功力尚浅的女孩子而言,确实是一种高难度的挑战,若刀剑都是硬兵器诸如双剑或双刀,练起来自然容易得多,偏偏地,这刀是软的,而且是一把断了一小截刀尖的破刀,要想刀剑合一,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三个字:特别难。
之所以她没有放弃,是因为报仇的烈焰在心里熊熊地燃烧着,任重道远,没有别的捷径可走,唯有砥砺前行。
海啸之夜,因风雨大作,她没有练剑习刀,而是躺在床上读兵书,不知道看了多久,瞌睡虫袭来,不由自主地放下书本。
迷迷糊糊间,她梦见一个白衣女人来到床前,自称是白莲圣母,说:“豪公子有难了,你快去救他。”
“他有难关我什么屁事?我还巴不得他死了呢。”她赌气地应着。
“唉,你俩真是一对冤家,他现在悬崖绝壁上,救与不救由你,救是缘分,不救是随缘,阿弥佗佛。”白衣女人说罢飘然而去。
正奇怪间,忽地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双眸,打开门一看,见是师傅。
“影儿,海啸来了,若潮水漫上来,我们就要往山顶躲一躲。”弘一神色有点慌张。
啊?王剑影大吃一惊,忽地想起了一个人,急问:“那个癞蛤蟆秀才上山没有?”
“海啸来得太突然,淹至山脚下我们才知道,估计豪秀才凶多吉少。”弘一脸色黯然。
王剑影闻言,急奔而出寺门,借闪电之光一看,山腰下白茫茫一片,波涛汹涌澎湃,大有虾兵蟹将兴风作浪,水淹金山寺的气势。
莫非这梦是真的?回到大殿里,她把刚才的梦对师傅说了,让他判断是否可信?
“梦随心生,不必认真,你可以想一想,解元书屋离悬崖绝壁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假如他有机会逃生,必是逃来这里,不会舍近而求远的。”弘一分析道。
本来她对梦这东西感到很陌生,又听师傅说得在理,就不放在心上了。她现在所关心的是这个癞蛤蟆究竟是生或死?若按眼前的情形分析,他葬身海底喂了鱼虾的可能性相当大,若是这样,真的是太惋惜了,虽然他和她之间不存在着什么关系,但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被海啸轻易地夺走了生命,说不哀伤那是假的,至少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佛界确实是有一个白莲圣母,也叫白莲佛母,神通广大,她和红莲圣母、碧波仙子皈依在观世音菩萨的座下,执弟子之礼。明成祖永乐年间,她转世于山东,凡名叫唐赛儿,未满15岁就出道行走江湖,打遍山东无敌手,后成为白莲教主,率数万教徒举事,屡破官军。”坐在一旁的刑堂堂主斗笠翁插口道。
“啊?这么厉害?我今年15岁了,连你们都打不过。”王剑影一听,颇是惊讶。
“人家是圣母转世,这可不能比。不过,大当家的武功也是够厉害了,若是真打实打,在座的除了二当家,恐怕无人是你的对手。”斗笠翁见她不高兴,忙给她戴高帽子。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哼哼。”王剑影撇了撇小嘴,有点不服气地道:“她既然是圣母转世,这么厉害,那为何夺不了大明的江山?”
“皇帝是真龙天子,若非气数已尽,改朝换代,想推翻它根本不可能的,就象唐赛儿,虽然打了几次胜战,但还是被官军镇压了,不过,奇怪的是,唐赛儿兵败后不知所终,永乐皇帝十分震怒,将主帅柳升下狱,并处死参议、按察使、布政使及各县的官吏。
因怀疑唐赛儿出家为尼,混入道姑行列,永乐皇帝,下旨搜查京师及山东境内的佛门道观,逮捕了一万多名尼姑、道姑,结果也没有发现唐赛儿的形踪。直到现在,唐赛儿去向之谜仍是无人知道。”
礼堂堂主武非武显然也熟知唐赛儿的故事,抢在斗笠翁前面说下去。
“那你占一卦,清朝气数尽了没有?若按你说,我们坐等它气数尽了才能举事?”座堂堂主文非文不满他的论调,质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就算清朝气数未尽,我们也要给它沉重的打击,不断地损耗它的元气,使它的气数早日走向尽头。”武非武斜目瞥见弘一板着脸孔,似是不悦,忙辩解着。
“它即使是一条真龙,我也要敲下它的牙,卸下它的鳞甲,斩断它的爪子,让它变成残龙死龙。”弘一沉声道。
“二当家说的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元朝铁骑何等强大,不出百年,就被明教打狗棍灭了。现在满人统治中原一百五十年,说不准它的气数将尽,只要我们加一把劲,灭了它并不是童话。”执堂堂主簔衣叟附和道。
“还是执堂明事理,世上的事总是充满着变数,气数也是如此,纸老虎看似庞大,威风凛凛,其实不堪一击。”
弘一用赞许的眼光看了簑衣叟一眼,又问道:“黑旗帮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虎鲸为人奸险狡诈,狐疑善变,这种人即使能争取过来,属下认为他也不可靠,所以,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渗透,俟时机成熟,取而代之。”簑衣叟欠身抱拳,应道。
“虎鲸盘踞于北部湾,对我们而言,如鱼刺梗喉,既然不能争取,那就灭了他,管他是虎鲸还是猫鲸?”弘一脸色阴沉,作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属下明白,当断则断。”簑衣叟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