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过后,我遵循着一星期一登门拜访叨扰的频率,跟他母亲见面,吃饭逛街游景点喝下午茶等等,宛如当了一回整条GAI最贵的贵妇。
在这期间顺便会碰上宋辞一会,然后经过短暂的交流之后就照例的各自散去。
各回各家,我找他妈。
他母亲是妥妥的家庭贵妇,在家里养花种草撸猫,所以平时觉着无聊的时候,就十分细心的想到了我是个中国来的交换生,肯定对日本不熟悉,便顺带捎上我一起出去吃喝玩乐散散心。
还说是,东大的学习肯定很辛苦吧,千万不能把自己给憋坏了。
我汗颜无地,就差顺手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把自己给活埋了,一了百了。
总之,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带我把日本里里外外逛的差不多的人,会是他热情的母亲。
更没想到,我和他父母全都给混熟了,可时间转眼匆匆过去,临了我即将要面对在日本的最后一星期,我和他还是那个不近不远的老样子。
没那么亲密,也没那么疏远,就夹在中间,谁也不迈出一步。
如我自己所说,说到做到的跟他耗了下去,不过这期间还是有收获的,比如他真的给我调出了一模一样味道的香水送我,经过辣妹的专业鉴定,前中后调都没一点毛病,她说,幸好她是个有钱人,要不然一定会哭求我天天找宋辞调香水,然后再出去倒卖,大赚一笔。
比如我把他家的猫全打成一团,收之麾下站成了统一联盟,又比如他在他母亲的逼迫下,会护送我回家。或者偶尔开了车会顺便来接我上下学,再或者直接把我拉去他家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于是我刚开始预计的“补课”之旅和撸猫的两大接近他的理由,还没开始就已经落下了帷幕,一直搁置着,大家也都忘记还发生过这事。
熟的跟一家人似的。
而这个一家人里,他就像是那个后妈的儿子,备受冷落。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对我怀恨在心,我们怎么也没熟到多么热络的状态,还是那么普通的“师生”关系。
也就极偶尔的会像那天一样,撸猫似的撸撸我头顶的长毛。
就比如现在,又是一年冬天来临,他的豪车在暖阳下闪闪发光,坐在驾驶位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融在人群里的我。
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无数双散发着艳羡的眼睛,表情哀怨的轻叹了一口气,脱离了辣妹的丰满怀抱,转而走向了他。
我们大概怎么都是没有可能的。
坐上车,我一路都这么想着。
不管这个狗直男到底直到了怎样的地步,我也不会相信,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我罪恶的心灵,对他打着什么痴心妄想的主意。
只是也许,因为我不说,所以他就干脆用他影帝级的演技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我转头,轻松的笑着,对他说:“宋辞,我马上就要回国了。”
他明显愣了一愣,也笑道:“怎么了,不舍得走了?”
但凡我有一双砂锅大的铁拳,眼下绝对就一铁拳给他砸脑门上,把他的高智商脑细胞全给打下线,换成等量的情商。
可我没有,并且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安全,我只能无奈的决定继续忍气吞声下去。
和每一次他用他自己精辟原创的直男语录,把我气的太阳穴都在跳舞一样。
我咬着牙,连眼皮都不跳一下,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样子,说:“是啊,毕竟回去了就很难再来了。”
并且我也从贵妇,一秒打回了四仰八叉的路边摊女孩原形。
什么淑女,什么卡哇伊少女,不存在的。
不过最痛心的还是,我和眼前的这个狗直男,还是这个鬼样子,什么都没变。
也不会再变了吧。
他专心看着路,像是随口应着:“嗯,也是。”
我做了几回合深呼吸,勉强让自己暴跳的心脏平稳了下来,却再也不知道该跟他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这个狗直男脑子依旧有坑,沉默了一会,他忽然说:“没事,我回国的时候去找你吃饭。”
阿西…
我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嗯”。
一想到我一星期之后就要踏上回国的飞机,我实在跟他演不了这个不痛不痒的,属于成年人离别的戏码。
我更难以置信,在快一年的认识时间里,自己是怎么跟他演下去的,凭借自己这一身日渐被他调教的精湛的演技,估计回去都能去转行当个演员了。
只不过因为这场巨作历时太久,我今天想罢工了而已。
街道两旁的车流人影转瞬流逝,我看着这些似真似假的景象,这些在时间的长河里停驻了一年的熟悉模样,再加上小风一吹,终于勾起了我非主流伤感的冲动。
我想都不敢想,到时候离开那天,我会转过背哭成个什么鬼样上飞机。
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其实都是天真幼稚,怎么可能对呆了整整一年的地方,全无感情,可以潇洒的挥挥手离开。
何况这一年的记忆里,全是他和关于他的一切。
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的实验室和办公室,教哪一届哪一个班的学生,就差没跟他的学生们去套近乎。
当然,其实还是有认识一两个的。只是明显对我有些过界的心思。
因为那可笑的样子,也太像我了。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生怕让他感到不适,生怕让他知道,又生怕让他不知道。
扭扭捏捏的,就像他家那只慢动作的懒猫大宝。
可能怎么办呢?
因为怕遭到咣咣打脸的拒绝,怕朋友都没得做,还得给自己憋死为止。
经过了漫长而短暂的十分钟,车子停下,到了我家门口。
我愣了一愣,还没收拾好伤感的情绪,他这才有空转头看我,“感觉你今天挺不开心?”
我很想再若无其事的在笑笑回应,但抵不住全身心都叫嚣着罢工,精神陷入了萎靡不振,我拉着脸,叹出一口心中怨气,说:“难得你还能感觉到。”
他唇角微勾,“学校里出事了?还是因为要走了?”
也许忍得太久,我良心扛不住这样的高压,彻底爆发了。
我扯起僵硬的嘴角,“我可能更后悔临别前不能把你打一顿。”
他愣,“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不变的美貌无言以对,但心头的一点蹿动的火气迫使我非要硬拗着说下去,“宋辞,我觉得你是个弱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