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再骑着骨马,少年也不用避着别人,所以径直沿着还算整洁的大路走着。
从西城区越往东走,旁边的建筑状况也越好,来往的人看上去也整洁干净了许多,大多身上披着戴着的,也勉强可以称得上为衣物了。
到快出西城区时,周边已经都是整齐的房屋,路上行人脸上也都有了些血色。而且到了这里,已经有城府守卫拿着惩戒棍来回巡逻,治安也好了不少。
能住在这里的,就不再是“纯种贱民”了,或者可以说基本都是有着主家的“贱民”。
在帝国中,按照地位高低从上而下,分为豪族、仕族、良民、贱民四大类人。
豪族,指的是拥有属于自己私人领地的家族。这些家族就是自己领地上的王,领地的居民也就是豪族的属民。然后,小的豪族臣服与较大的豪族,较大的豪族再臣服于更大的豪族,这样一级级往上,最顶点就是五大豪族。
像是云天帝国的创造者,就是云家、天家两大豪族。
再往下那些普通官员、商人、农场主,都是仕族。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良民。
至于贱民,指的是社会最最底层的人。这些人有破产的仕族、良民,有犯了罪被罚为贱民,还有的就是在帝国扩张中被征服的种族。
按照帝国的法律,这些贱民不能参加任何工作,只能靠乞讨为生。他们没有地方住,也不能被仕族、良民收留。像是西城区居住的,大多就是这类贱民。
而那些豪族则可以将贱民收留在家中,作为奴隶使用。这些被收留的贱民都是些幸运儿,因为比起前一类人,他们离死亡稍稍远了一些。
当然,这些豪族不用为这些贱民付出任何酬劳,只要给些吃的就可以了。
为了区分两类贱民,帝国的人将他们分别称之为“纯种贱民”以及“家奴”。
贱民成为家奴后,生活立即就能好上不少。一般豪族为了体现自己的大方以及家族实力,都会多给家奴一些食物或衣物之类的物品。家奴用这些东西,也能在外面换些钱什么的。
所以,在这片街区,住的基本都是一些被豪族收养的家奴,所以家境自然比较好一些。
甚至有几户人家门口,可以看到一些穿的还算整齐的小伙子在开心的聊着天。
有几个小伙子就看到了背着黑布包裹的少年。其中一个看上去穿的比较好,有点滑头的小伙子,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冲着少年喊到。
“您回来啦,戎予少爷!这是去城外打猎了吗?”
话不是什么坏话,但口气中却是一股浓浓的调侃味道。
被称为“少爷”的戎予并没有理睬这个坏种,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着。
看到戎予没有理睬自己,那个坏种倒也不敢真的拿戎予怎么样。只是盯着戎予远去的背影,恨恨的说:“装什么样子,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少爷了?我呸!”
旁边一起玩耍的其他人,也跟着坏种一起哄笑了起来。
这种充满恶意的笑声很是响亮,戎予自然也听到了。但他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背着自己的黑布包裹,保持着不变的速度,继续稳步走着。
再走了一段路后,按照枫城城府的划分,已经来到了东城区。
枫城东城区整体上是各类豪族、仕族的居住区,同时城府内务司、民事司以及枫城帝国军指挥司等城市管理部门,神圣教所属的枫城大教堂等也在此处。
这里和被抛弃的西城区,以及作为商业的南城区、作为居民区的北城区都不一样。地面上明显干净许多,周围的建筑外表也更加高大华丽,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充满艺术气息的雕像。连走在路上巡视的城府守卫们,脸上也都挂上一丝刻意挤出来的笑容。
被称为戎予的少年的家就在这里。
在东城区靠近西北边的一个角落,有几个勉强算是干净的二层楼建筑。
和西城区那些以实用为主的房子不同,这些小楼大多自带了一个小院子,用铁门和大路隔开。虽然算不上豪华,也能看出和普通民居的不同。
能住在这里的,要么是良民中地位比较高的人,要么就是仕族中混的不太如意的。无论如何,居住在此处,比普通良民那是好的太多了。
戎予的房子也是如此,一个二层的小楼,楼底一座小小的花园。只是花园里没有像周围其他房子那样种满了花,只有些灌木绿植来勉强撑起花园这个称号。
在花园进入房子的门口处,此时正有一个和戎予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在垫着脚尖,往戎予走来的方向观望。
这个少年不要说和戎予这样削瘦的体型相比,就是比起一些做体力活的良民来说,也要更胖、更高上不少。此时穿着一件标准的豪族仆役服装,已经把衣服给塞的足足满满的了。
远远的看到了戎予的影子,小胖子的表情就从焦急转为了安慰。几步小跑着来到了花园的门口,打开了铁门等着戎予的到来。
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戎予看到了小胖子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走进花园铁门后,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戎予的声音就和他人一样,轻轻的、淡淡的、冷冷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语气,倒更像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中年人。只有那没有完全脱离变声期的嗓音,才能体现出戎予真正的年龄。
小胖子一边接过戎予背后的包裹,一边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会儿说什么府上面给的钱越来越少了,外面的粮食却越来越贵了,一会儿说什么府上的管事是不是偷偷的克扣了少爷的钱啦等等。
戎予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胖子在那边不停的说着,还要注意偶尔安慰劝说个一两句。
这个小胖子是枫城云家府上安排给戎予的家奴,身份原本也是贱民。只是戎予从来没有将他当做是奴仆,两人之间更像是朋友,或者说是亲人一般的感情。
为了区别和其他人之间的不同,戎予还给这个小胖子起了一个名字,叫“胖虎”。
这个特立独行的名字让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戎予自己坚持,其他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再说了,一个贱民家奴的名字,一个叫法而已。凭戎予的身份,还没有办法把“胖虎”这个名字录入到族典中去,也就没有人关心过此事。
可是胖虎对自己有了名字可是感激万分。
贱民是不允许有自己的名字的,大多数豪族也是用编号来区别自己的家奴罢了。
胖虎虽然比戎予大不了多少,但已经能够熟练的打理这个不大的家了。只是凭戎予的身份地位,每个月从府上发下来的钱并不多,加上戎予自己还要一些奇奇怪怪的开销,所以日子过的有些紧张。
就像今天的晚饭,主菜只有一些土豆和萝卜,还有用一些菜叶子和姜末炖出来的汤,然后加上一些用辣椒调制出的味碟。至于面包,自然只有硬邦邦的粗麦硬包,不过看胖虎倒是吃的很香。
在戎予的坚持下,胖虎每次都坐在桌旁陪戎予一起吃饭。这要给府上的其他人看见了,又要嘲笑戎予的出生不正,没有一点豪族的气质了。
戎予不在乎这些。家里就两人,一起吃饭,聊聊天,才是一顿温馨的晚饭该有的样子。
像往常一样,戎予不紧不慢的享受着胖虎的美食,一边听着胖虎说着一些白天听来的新闻和小道消息。
从胖虎的口中听来,大家对这几年几乎年年都会发生“兽潮”感到有些担心。虽然目前其他几个城区还没有波及到,但帝国军迟迟没来的援兵和枫城云家的不主动作为,还是让人有些看法的。
同时还有一些其他传言,比如说云族本家对这个状况也有所不满,已经派人来私下调查了,搞不好会把枫城云家的家主,烙艾大老爷给换掉等等。
戎予听到这微微一笑。这些传言都是市井之言。既然已经明确分家了,枫城云家就有了很高的自主权。虽然云族本家对分家的影响力不言而喻,但没有什么重大的理由,随意换掉一个分家家主还是不太可能的。
胖虎倒有些着急,嘟嘟囔囔的说着一些“兽潮又不能怪大老爷”之类的话。看看戎予还在那边似笑非笑的,胖虎急着说:“少爷,我也是着急啊,您怎么倒在这边笑上啦。毕竟大老爷可是您的父亲啊。”
“父亲?”戎予嘴里轻轻的念了一下这个词,自嘲的笑了一笑,随意安慰了胖虎几句,例如“没事的,大老爷很厉害的,不用害怕”之类的话,结束了这顿晚餐。
名叫烙艾的这名男子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父亲,戎予真的没有把握。
毕竟,戎予自己也不过是这名豪族家主在年轻时一次酒后狂欢中的产物,而且狂欢的对象还是一名用自身的身体和青春交换金钱的女子。
也就是说,戎予只不过是烙艾一次寻欢的意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