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泛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却并非熟悉的场景,她站起身来拂了拂灰尘,冷眼看向四周。
阴沉的天气,一条不宽不窄的路,土地十分贫瘠,而此时她便是站在这路中间。这条路不知通往何处,这般大雾天气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只有几棵树上的灯笼照亮了这条路,路上长满了没有叶子的花,还有乌鸦栖息的枯树。未雨泛看向了路旁盛开的彼岸花。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惜相念永相失。
她正走的这条路,恐怕便是黄泉路。但未雨泛毫不在意,一路向前走去,走了许久,眼中出现一座桥,这才得以看见桥跨过的那条昏暗的河,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通向何处,那河边有块巨大的石头,最上方有四个大字:
早登彼岸。
“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姑娘,饮了这碗孟婆汤,便不去计较前生对错……”声音轻柔温和,语调十分轻快,仿佛在安抚一只小猫一般。那女子端了一碗汤从桥对面走来,见着未雨泛着实愣了一下,又喃喃道:“咦,是生人……罢了。”
说完,她冰冷的神情温和了些,转身将汤倒入了忘川河中,江碗轻放在了桥上:“姑娘为何会入我阴间来?”
这女子眉眼柔和,给人一种十分娴静却冰冷的感觉。
但未雨泛完全不想把她放在眼里。
“我来寻人。”
见到梵清令牌,女子神色一变,很快又恢复温和,后退两步朝她稍稍弯腰算是行了礼,才道:“小人眼拙,原来是鬼仙大人。”
“四鬼,去叫顾大人来。”
“是。”那名唤四鬼的公子生得十分温和,纵然面色惨白却一点也不渗人。听到来者是鬼仙,哪敢怠慢,急急忙忙就跑了。那女子这才又对未雨泛说:“说没什么事,小人先告辞了,顾大人一会儿便来了。”
“嗯。”
走到桥边,往河里一看,未雨泛这才发觉自己的异样,那河水中的倒影不再是语烟帘的模样,不,准确来说,应当是语烟帘变了模样,长发高束,同这些阴间当差之人有几分相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江湖气息。
这般瞧着却依旧是语烟帘,只是变得更加美貌。未雨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粉饰,是一张天生的脸。
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这不是本来的鬼仙。
“你是……鬼仙?”
桥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充满试探的声音。未雨泛循声看去,一个着装和方才那女子一模一样的女子正盯着她。
阴间之人大多是这副行头,但不同的是这女子双瞳是灰色,却也长得十分美丽。未雨泛甚至会想她能否看得见。
“好久不见,顾云筝。”她想起六百年前的这位姑娘,以往几人游山玩水的记忆浮现出来。
不等未雨泛再说话,不远处跑来一位女子,见着未雨泛时直接愣了,脸上表情千变万化。
“语烟帘,老天有眼,可算是叫你也入了阴间!你这该死的狐狸精!有了潼归尘,竟然还纠缠潼怀锦,真是不知羞耻!”说这边要冲上前来,被顾云筝抬手拦住。周围的鬼神情僵硬,纷纷离开了。
未雨泛斜了她一眼:“原来是大王妃,怎么还没去投胎啊?”
“你!”苏朝颜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苏朝颜,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未雨泛神色冷了下来,苏朝颜好像这才发觉她的异常,最初的气势也没了,只是害怕的看着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察觉到未雨泛的不悦,顾云筝赶忙叫来一位鬼差将苏朝颜带下去了。
未雨泛将梵清令牌拿给她:“我来找我的孩子。”
“孩子?这最近新入阴间的未出世的孩子也只有一个乔氏的后嗣。是什么人胆敢对你下手?”顾云筝方才温和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然后拉过未雨泛的手给她把了把脉,“你腹中尚有气息,别担心,只是十分虚弱,近来需要静养。”
“嗯,那便将她的孩子带来,她是我的友人。”未雨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听见这话,顾云筝身旁的鬼差愣了一下,瞥了未雨泛一眼,便慌忙跑开。不一会儿领着一位约莫八九岁的女童走了过来,那女童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温和,这般瞧着竟与乔思芸有几分相像。
“这……?”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凡早夭的胎儿或新生婴孩,到了阴间便都是八九岁的模样。”顾云筝耸耸肩,又看向那位鬼差,“六子,你下去吧。”
“是,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