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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离散

李念歌听见了轻轻与常黎,长孙琏的过往,心里翻腾,犹如打翻了十几坛老陈醋。原来他喜爱的女子竟然和两个男人有着羁绊,这两个男子都那么爱她。常黎为了她抛弃妻子来西夏不说,如今成为西夏驸马依旧对她恋恋不忘。长孙琏更甚,三年之前饶她一命,而今单凭两封手书就还了她清白,让她官复原职。

苏轻轻移步到他跟前,伸手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李念歌顺势将她搂到怀中,紧紧拥着她。李念歌正准备吻上她的唇瓣,她迅速别过头,道:“念歌,不日我就要启程回南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李念歌惊呼出声,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苏轻轻,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苏轻轻站起身,柔了一下自己泪眼朦胧的眼睛,哽咽道:“念歌,如果你我有命定的夫妻缘分,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自会知道我的清白。南晋是我的故乡,我父亲去世将近十年,我都没有去祭拜过他,这次,我一定要回去。”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李念歌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他的心犹如被微风吹散的海棠花瓣,不久就要萎靡枯萎直到死去。别看西夏大王行事狂野霸道,骨子里却十分痴情,当年在拜月斋前第一次见到轻轻开始,他的情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是威风凛凛的大王,身边从来不缺美艳的女子,后宫还有两个伴他多年的姬妾。唯独苏轻轻让他有了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感觉。现在他知道了她的过往,也快要完全失去她了,不,她一定不能走,绝不能。

苏轻轻一边走一边流泪,跑出李念歌视线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靠在一棵海棠树大哭了起来。她舍不下念歌,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没办法。她很清楚蒲颖和常黎仇恨的目标是她,只要她走了,他们便有可能悬崖勒马。

为了拿到那两封手书,她利用了念歌,虽然当年苏轻轻还是医女槿幻的时候,她不曾想到她会与念歌相爱。

国师府

荀曲知道了阿沁私自给南晋飞鸽传书,让他们接回轻轻的事情十分恼怒。因为他是念歌的好兄弟,自然知晓轻轻在念歌心中的位置,如果让南晋陛下接走苏轻轻,念歌该多么痛彻心扉啊!

“阿沁,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荀曲皱着眉头,语气略带责备之意,“南晋若派使臣接回苏大人,大王该多伤心啊!”

“阿曲,回南晋重新立于人前,是大人这些年的愿望,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咱们就不要阻止大人了。”阿沁知道她的理由有些牵强,她闭了闭眼,又道,“阿曲,我也不瞒你了!大人这次回南晋是为了大王。蒲颖和常黎恨大人入骨,他们报复大人难免会牵连到大王。牵连到无辜的人。只有大人暂时离开西夏,蒲颖才有可能不再干出疯狂的事情。”

“阿沁,你说我要是向大王负荆请罪,揭发蒲颖的恶行,大人或许可以留在西夏。”荀曲背过身子,哽咽道。他这半年了整日生活在战战兢兢里,一闭上眼睛,小长平的音容笑貌就会飘荡在他眼前。他瞬间感到头痛欲裂,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阿沁移步到他面前,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摇着头道:“不,现在这么做只能打草惊蛇,大人自有她的打算,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同一时间华裳宫

苏轻轻在收拾行李,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根黑底镶金锦带,这是念歌当年为她包扎伤口的。她一直收藏者,她将那根带子靠在面颊上,能够清晰地闻见念歌的气味,她用一块布料将带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收入行囊之中,回到南晋的慢慢岁月,看来她只能用此物缓解相思了。

即将见到阔别多年的陛下,她的心瞬间像沸腾的茶水一般,起起伏伏。快四年了,不知道陛下的容貌有没有改变。她这些年一直听说百姓们传诵,说南晋国力日渐增强,陛下已经成长为一代帝王。她真的很欣慰,她的孙毅大哥能有今日的成就,她比谁都高兴。让她最挂念的,还是戎戎。两年前长孙忆去世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她伤心了好久。当年她死而复生之后,在心里已经原谅戎戎了,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和戎戎好好说说话!

还有这十年来发生了太多,使得她从未回去祭拜过父亲。所以这次回建业之前,她要先回一趟家乡安平县,她要祭拜一下父亲。

提到父亲,她不禁触动情肠,继而潸然泪下。她回想起十年前,她去帝都前一天,父亲对她的谆谆教导。那个时候,她还嫌父亲唠叨呢,第二日一大早,父亲亲自送她上了马车,还把一包分量不轻的盘缠塞给了她。她在马车上,探出了头向父亲挥了挥手。

谁知那一别,她与父亲竟成永诀!

当她得知自己不是苏家的女儿,心里悲喜交加,最后还是喜悦占据了上风。她最最敬爱的父亲,终于有儿子了。父亲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给苏家延续香火,祖父祖母也因此死不瞑目。有了鑫儿,这一切都改变了,苏家的香火得以延续,父亲可以含笑九泉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邱墨便推门而入,脸色十分狰狞,他径直走到轻轻跟前,说道:“大王口谕,请大人即刻到国师府上一趟。”

“邱大人,发生了何事?”苏轻轻起身毁了一礼,见他神情凝重,便问道。

“大人去了就会明白。大王说事态紧急,请大人骑马赶去。”

苏轻轻和阿勋骑着一匹小白马颠簸在路上,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动,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她的手紧紧拽着缰绳,南晋使者就快来接她了,在这个紧要的关口,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她们俩几乎是奔入国师府的大堂,因为她们在门口就听见了一个女子痛断肝肠的哀嚎,那声音是那么熟悉。直到看见跪在地板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哀嚎的裴兰新,再看看一旁的蒲颖和常黎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就知道国师那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臣拜见大王!”她给高高在上的李念歌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才看见了他的表情,愤怒,失望,痛心,悲愤交织在一起。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一旁的裴兰新就扑了上来,一边撕扯着她的衣衫,一边骂骂咧咧道:“苏轻轻,你好狠的心,平儿才四岁,跟你那么亲近,你竟然毒杀了她。我的女儿死的冤啊!”

被扯倒在地的轻轻不知所措,阿勋正欲上前却被邱墨的手下控制住了。李念歌起身将裴兰新扶了起来,将她揽入怀中,用怨怼的眼神望着苏轻轻对她道:“阿兰,你放心,寡人一定将事情调查清楚,还咱们女儿一个公道。”

哎,苏轻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不禁叹了一口气,千防万防她还是被蒲颖算计了。她走到裴兰新跟前,问道:“敢问娘娘,您说是我毒杀了长公主,可有证据?平儿尚不足五岁,我为什么要杀她?”

裴兰新哭的差点昏厥,蒲颖走上前几步,先向大王施了一礼,出言道:“你当然有动机,你想一个人独占大王,长平到底是大王的女儿,她在一日,你就断不了大王与贵妃娘娘的联系,所以你就利用国师杀了她!”

“国师呢?大王不可只听公主一面之词。”苏轻轻苦笑一声说道。

“国师已经被下了大狱!苏轻轻,你都将你的心腹嫁给了国师,你可真有本事,能将我们西夏国师收为己用。”常黎走上前来,瞪着她道,“刚才他一味地维护于你,还攀咬公主,大王一怒之下就将他打入大牢。”

“国师被下了大狱!”听着听着苏轻轻长大了嘴巴,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大王,大王也死死盯着她,“大王,国师是您最信任的兄弟,怎的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关起来?”

“大胆苏轻轻,竟敢这样对寡人说话!”李念歌怒道。苏轻轻憨憨地笑了,她没想到李念歌竟然这么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荀曲,也罢也罢!她走到蒲颖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位一身鲜红衣衫的贵妇人,她今日总算见识了贼喊捉贼的最高境界。这个时候裴兰新提议大王将荀曲羁押过来当庭对质。

荀曲被侍卫拖入了大殿,他的神情恍惚,见到轻轻就当没看见一样,显然是受了沉重的打击。李念歌将怀里的裴兰新扶到椅子上坐好,绕过了苏轻轻疾步走到荀曲跟前,蹲了下去。

“国师,寡人问你,到底是不是你给平儿下毒的?”

荀曲点点头。

“苏大人可知道你给公主下毒的事情?”

“苏大人知道!”荀曲如实回答,他再也不想欺瞒大王了,“可是大人......”

“大王,臣妹有一个重要的证人,请大王准他上殿!”蒲颖犀利地打断了荀曲的话,征得大王同意之后,向殿外走了几步,挑衅地碰了苏轻轻肩膀一下,用饱满的语调朝殿外喊道:“斛律大人,请上殿。”

当一身玄色衣衫的斛律大人铿锵有力地迈入殿内,苏轻轻感觉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李念歌,李念歌则坐在高位等待这场审判的到来。

“臣拜见大王!拜见贵妃娘娘,公主,驸马!”斛律大人给在坐的各位施了一礼,然后跪在了殿下。

“大人,本公主问你,大王派你调查小公主被害一案,为何迟迟没有结果。”蒲颖问。

“回大王,臣本来已经锁定了一位嫌疑人,正要禀报大王的时候,华裳宫的苏大人来找臣,她说此案臣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定嫌疑人的罪,让臣先不要告诉大王。”

苏轻轻听见他的陈述,不禁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自己很想反驳,可自己张不了口啊!斛律大人并无半句虚言,她曾经就是那么做的。先不提出发点好与坏,现在大家看的是结果。她现在的处境到了铁锁横江上下不得的地步。

“敢问斛律大人,你怀疑的嫌疑人是谁?”常黎上前一步,逼问道。

他先望了望大王,又扫了一眼苏轻轻,最后将视线落到荀曲身上,惶恐道:“回大王,是国师!那份糕点确确实实出自国师之手。”

李念歌惊愕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荀曲,眼神似乎要把他吞噬。荀曲倒是很淡然,依旧埋首于地,在他目睹长平吃下糕点的那一刹那,他就想到了有今日。他杀害了念歌的独生女儿,自然万死难辞其咎,他已经与阿沁结为夫妻,就算念歌将他处死,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忽然裴兰新一下子像疯狗一般扑了上去,对着荀曲又抓又挠,霎时间,荀曲的脸颊上鲜血直流。李念歌心中悲愤交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对他的女儿下此毒手,平儿那么小,那么纯真,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荀曲好像对大王说,蒲颖给阿沁下毒威逼他。可是那只是狡猾的蒲颖放的烟雾弹而已,阿沁并没有中毒,他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

“够了!”苏轻轻大吼一声,将裴兰新推到一边,扶起荀曲道,“毒杀案与国师无关,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荀曲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焦急道:“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件事与你毫不相干!”

她没有搭理荀曲,双手抱拳对念歌道:“大王,国师是顾念着阿沁才屡次维护于我。那日是我偷偷在糕点里下了两种不同的毒药,我把其中一种致命的毒药下在了长平素日爱吃的糕点上,国师才能逃过一劫。大王,你想想,国师与大王情同手足,怎会干出这等无情无义的事情呢?”

蒲颖与常黎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苏轻轻竟然这么容易的就认罪了,他们还制造了一大堆的证据,还没来得及举证质证呢。李念歌走到苏轻轻面前,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他艰难开口道:“动机?你给寡人一个合理的动机,否则寡人不会相信你会狠心杀害平儿。”

“动机,问得好!”她苦笑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水袖,用凄怆的语气道,“李念歌,都是因为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今天宿在何丝丝那,明日宿在裴兰新那里,后日你又临幸了宫女,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后来我想到了,只有杀了李长平你猜能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不允许你跟别人有孩子!”

一旁的荀曲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双眸流淌出了炙热的泪水,苏大人这是在牺牲自己保全他啊!保全西夏朝政啊!如果西夏臣民知道西夏大国师毒杀了西夏长公主,他们会怎么想,那些存着异心的人一定会煽风点火,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扰乱朝纲。苏大人认下这宗案子,性质就彻底改变了,后宫女子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再正常不过了。

“混账!”李念歌想起了女儿临死前的惨状,急火攻心丧失了理智一甩手重重地给了苏轻轻一个耳光。苏轻轻顿时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李念歌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撕裂般疼痛,他捂着心口,表情狰狞。邱墨赶紧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苏轻轻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艰难地站起身,重新在念歌面前跪好,拱手道:“大王,这件事确实与国师毫不相干,请大王速速回宫,不然这样到国师府上兴师问罪,传出去只怕不好!”

于是他们一行离开了国师府,苏轻轻被囚禁在马车里,她蜷缩在马车的衣角,来回抚摸高高肿起的嘴角。自己的嘴角再痛,也比不上念歌的心痛,这次她真的把李念歌伤透了,伤的体无完肤,也许念歌一辈子都了解不到真相,不会原谅她了。

回到华裳宫里,她有的没的又编了好多,听得李念歌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苏轻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当真以为寡人不舍得杀你吗?”

“大王,杀人偿命乃天地伦常,我为小公主填命是应当应分的,请大王赐苏轻轻一死!”

“你......”李念歌怒道,“来人!将苏轻轻革去一切官职,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被押走前,苏轻轻特意请求大王让她跟贵妃娘娘说句话,她走到裴兰新面前,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道:“对于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我只能说很遗憾!但对于平儿的母亲,我觉得你愚蠢到了极致,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等你百年之后,见到平儿,你该如何向她交代。”

说着,苏轻轻就被押走了。裴兰新不懂她说这番话何意,伸着头趾高气扬地在她身后喊道:“歹徒被绳之以法,我儿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第二日,从光明寺上香回来的阿沁才知道发生的一切,大人居然被下了大狱。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奔走打点,希望能够混入大牢里见大人一面。最后还是邱墨顾念这共事一场的情分,偷偷将她带入地牢。

狱卒收下一包分量不轻的银子后,凑到阿沁跟前,叮嘱道:“夫人可要从速,她乃天字号重犯,这要让大王知道,小的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阿沁点点头,惦着一个红色饭盒小心翼翼地走入大牢之中。西夏的牢房分为三个等级,人字号,地字号,天字号。而苏轻轻被关在了最尽头的天字号。一路上,阿沁被犯人们的鬼哭狼嚎吓得心惊胆战,她才进去片刻就已经受不了了,她很难想象,大人已经在这个阴诡地狱呆了一日一夜。

再往深处走,她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呼延氏和李牧。他们母子二人被分别关在两个相邻的牢房。太后似乎已经疯癫,玩弄着自己枯如干草的乱发,李牧则仰面躺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好像灵魂已经离他远去。

她终于走到最深的一处牢房了,牢门居然上了四五把锁。她看着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披散着乌黑油亮的头发,她像仙鹤那样挺拔地立在牢房中央,一点也没有犯人的卑微感。

“大人!”方沁将食盒搁置在地上,透过牢们的栏杆伸手轻唤道。苏轻轻暮然地回过头,激动地跑向阿沁,主仆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人,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又把自己置于死地了!”阿沁满脸泪水,哭诉道,“只怪我昨日不再府中,要不然我会把一切告诉大王!”

“幸好你昨日去看马大哥了,不然国师没那么容易置身事外。”她伸手擦去阿沁的泪水,严肃道,“现在好了,国师的嫌疑洗清了,以后蒲颖再也没机会胁迫你们,西夏朝政也不会动荡,挺好的!”

“不好,大王这次是不会放过大人。大王可不是陛下,会饶过你吗?”阿沁焦急地说,据这几年的相处,她很了解大王的为人,他对任何人一向是刚正不阿,这才使得西夏百姓们心悦诚服,现下他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毁掉他多年来树立的光辉形象吗?看来大人此次凶多吉少了。

“你放心吧!我死不了,你忘了陛下已经恢复我的官职,我是南晋位同丞相的一品内司,念歌不敢杀我。”苏轻轻笑了笑又道,“南晋使者不日即抵达夏州,我在此处也呆不了几日,放心吧。”

方沁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南晋撑腰,大人的性命就能保住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大王把大人驱逐出境。大人一开始就打算离开西夏,这样一来不过是换了一种离开的方式罢了!她好想问问大人,当真舍得下大王吗?可她没有问出口,俯下身子打开食盒,将好吃的给苏轻轻递过去。

打开食盒的一刹那,烤鸡的香味瞬间迸发,饥肠辘辘的苏轻轻顾不得昔日淑女形象,伸手撕下一个鸡腿满足的吃了起来。方沁又给她盛了一碗百合粥,她抬眼望着大口大口吃着鸡腿的苏大人,不禁感叹,她真是个奇女子,面对这么糟糕的处境依然从容不迫,自己就算再修炼几百年也赶不上大人十一。

忽然隔壁牢房的呼延氏闻到了香味,便缓缓移动过来泪眼巴巴地乞求苏轻轻能不能施舍给她一块鸡肉。方沁本不想搭理她,但是苏轻轻最见不得可怜巴巴的人了,就吩咐阿沁拿一个鸡翅膀给呼延氏。岂料呼延氏拿着那个鸡翅膀闻了闻,就递给隔壁房间的李牧。好久没吃过肉的李牧接过鸡翅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连骨头都舍不得吐掉。

苏轻轻和方沁看此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父母的就算只剩下一口吃的都会留给孩子。此刻,她们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都被呼延氏的行为深深感动了。即便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对李牧而言,她永远是最伟大的母亲。

华裳宫

李念歌似乎已经彻底被击垮了,蓬头垢面地瘫软在案边。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发落他最爱的女子。处死她吗?他舍不得,在他眼中苏轻轻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像长孙琏那样放了她,叫他如何向贵妃交代,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闺女。最重要的是,他在西夏人们面前树立的刚正不阿的光辉形象会瞬间瓦解。

这个时候,邱墨来报,大国师求见,说有紧急国事找大王商议。李念歌坐起身,吩咐侍女给他梳好发髻,后宫那些事再要紧,也比不上朝政大事。

荀曲本来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觐见大王。可是南晋使臣子湛明日就要进入夏州了,再加上阿沁告诉她,子湛使臣就是苏大人的救命稻草,他只好硬着头皮来见大王了。

荀曲给大王分析,子湛使臣前来就是奉了长孙琏的命令接内司苏轻轻回南晋。倘若西夏在这个时候杀了苏大人,南晋那里属实不好交代,会影响两国邦交。

听荀曲这样说,李念歌反而轻松许多。这样一来不仅保住了轻轻的命,也好对贵妃有一个交代。他眼前又飘荡起了女儿撒娇的情形,心想道,女儿啊!不是父王不为你报仇,只是父王认为此事另有隐情。你苏姨娘对你那么好,即便她认罪了,父王也不相信是她毒死你的,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你放心,父王一定会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你一个公道。

“国师,就按你说的办!看在南晋的份上,饶她一命,但是西夏已经容不下她,让她给寡人滚出西夏!”李念歌装作又生气又无奈的样子,手掌不停地拍击着香案,“等等,让她在大牢里多呆几日,也好让寡人出一口恶气!”

荀曲踏出皇宫的一刹那,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要飞起来似得。大王就是大王,他一定不相信是苏大人害死平儿,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她。也许在何丝丝之流的眼中,一定认为大王因私废公,舍不得苏轻轻死才放过她。荀曲自小和大王一起长大,大王一直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倘若真的是苏大人害死平儿,就算是长孙琏亲来西夏求情,大王也绝不会网开一面。

过了几日南晋使者子湛觐见了李念歌。当子湛知道苏大人被关在了大牢里,十分气愤,双目瞪得老大,怒道:“大王。苏轻轻乃是我们南晋一品内司,位同丞相,就这么被您下了大狱,西夏到底有没有将我们南晋放在眼里。”

“放肆!”李念歌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怒不可遏的指着这位身着蓝色官服的南晋使臣,别看他才二十出头,第一次独自出使西夏,却一点也不怯场,“苏轻轻毒杀寡人的女儿,在西夏境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她是南晋内司,也不能宽恕。”

“禀大王,我们苏大人绝不会干出这等恶事,请大王查清此案,冤枉苏大人事小,影响了两国关系就兹事体大了。”子湛拱手坚定地说道,他非常相信授业恩师的人品,老师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等明灭人性的事情。

“你们苏大人都亲口认罪了,还要寡人怎么查?”

“大人一定有苦衷的!”子湛脱口而出。

“苦衷?”李念歌双手一挥,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人心都是会变的,苏轻轻离开南晋数年,使臣大人又怎知她不会变呢?”

“大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大人是臣的授业恩师,她的本性,臣最了解。”子湛走到李念歌跟前,给他鞠了一躬,“数年前苏大人的同窗因妒忌拦截了她的家书,害得大人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后来大人身处高位,并没有教训这位同窗,反而以德报怨饶恕了他,还给了他一份官职。”

李念歌从案上端起一盏茶,将茶杯紧紧攥着。他的心正在翻江倒海,他直视着苏轻轻的弟子。一个弟子都能无所顾忌的相信她,作为知心爱人却对她心存疑虑,委实感到无地自容。当日轻轻分明在维护阿曲啊!难道真是阿曲害死了平儿?轻轻为了阿曲才会替他顶罪,可是荀曲为何要杀平儿,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好!既然如此寡人会好好调查的!你去接你们大人出狱吧。尽快带她离开,也算是寡人给你们陛下几分薄面。”李念歌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完便起身走向内室。

走回寝殿之后,李念歌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了藤椅上。他闭上眼睛回想起来与苏轻轻的点点滴滴。从拜月斋前初次相见,到呼耶尔城的生死与共,再到皇宫里的抽丝剥茧,经历的实在太多了。想到他最深爱的女子就要离他而去,心中难免不舍。他如果是平常男子,他一定义无反顾同苏轻轻一起回到属于她的国度。可他不能,于公,他是西夏大王,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私他后宫里还有两个依赖他生存的女子。更何况,何丝丝刚刚被诊断出有一个月的身孕,让他如何抉择。

最重要的一点,苏轻轻在西夏危险重重,不知道为什么,李念歌感觉蒲颖夫妇一直想将她置于死地!将她赶回南晋也算是保全了她。在南晋她有着最高的官职,还有长孙琏的庇护,没人敢伤害她。

“轻轻,我们注定是情深缘浅,若有下一世,你定是我李念歌唯一的妻子。”

当日下午,子湛亲自去大牢里浩浩荡荡地接出了她。当她搀扶着子湛的臂弯,走出牢门的那一刹那,那感觉就像被关到雷峰塔下数年重见天日的白娘子。只不过,白娘子出塔是和夫君儿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而她却要跟她的念歌永诀了。

那日的天气倒是极美,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她走出来之后,以极快的速度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渴望见到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一辆中型双辕马车向她驶来,停到她们身边,一身西夏命妇装扮的阿沁,神色凝重地走了下来,直挺挺跪在她跟前,埋首于地惭愧道:“大人,阿沁这次不能跟您回南晋,我已是荀曲的妻子,生生世世都要与他生死与共,相互扶持,阿沁再也不能为大人效力。假如还有来世,阿沁一定当牛做马以报大人之恩。”

苏轻轻欣慰地望着她,嘴角扯出一个的微笑,弯下身子扶起阿沁道:“阿沁,你能为自己做一回主,我心甚慰!以前你一直为我而活,现在也该为你的心而活了!自从四年前我假死复生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并非主仆,我早已把你与阿勋当成最好的姐妹!你留在西夏照顾好自己!我坚信,你我终会再相见。”

阿沁点点头!最后抱了抱她和阿勋。子湛提醒她,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下一个驿站了。她只好含泪诀别了阿沁,和阿勋一起坐上了马车。

夏州城楼上,李念歌早早守候在了这里。他多想亲自跟轻轻告别,再抱一抱她,可他怕自己受不了分别得场景,舍不得放她走。他只好站在城楼上远远望一眼载她离去的马车,南晋的马车做工比较精细,李念歌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马车,坐在里边的苏轻轻掀开了马车帘子,想前方张望,遗憾的是她没有抬头向上看,没有看到城楼上送别她的念歌。

她在心里责怪念歌无情,都不来送她,便负气地松开了帘子。当帘子垂下来的那一刹那,李念歌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从此她与这个叫苏轻轻的女子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李念歌失魂落魄地走下城楼。回到宫中他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后宫之中,走到一处芳香四溢的宫殿中。何丝丝正在院子里摆弄着花草,刚巧,她的院子里也有一个高大挺拔的海棠树,李念歌望着那棵海棠树,竟然进入了自己编制的幻境中,将何丝丝当成了轻轻。他冲上前去一把将何丝丝揽入环中,含着她的耳垂,道:“我爱你!我爱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李念歌唯一的妻子!”

何丝丝并不知道李念歌把她当成了别人,双手环住大王精壮的腰部,心甜如蜜。她肚子里怀了大王的孩子,如果是一位王子的话,王后之位便唾手可得,加之最大的情敌已经被驱逐出西夏,双喜临门啊!

西夏后宫的何丝丝时代即将开启!

常黎是最后一个知道轻轻被接走的消息,跟蒲颖大吵一架之后,不顾她的反对骑着马追出了夏州城。可是还是迟了一步,他一路追到了西夏边界怀州,再走个十几里就是南晋边塞奴卢城了。但他不能再往前追了,长孙琏不许他再踏入南晋领土一步,他要是迈出这一步,可能性命不保。

他一跃下马,悲愤地跪倒在地,路人们都注视着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忽然他仰着头怒视着蓝天白云,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他心想:“苏轻轻,你以为你走了我就能放过李念歌吗?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你等着吧,我一定让李念歌落得比我更加凄惨的下场。”

裴兰新得知何丝丝有孕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刚刚苦心谋划与蒲颖一起赶走了苏轻轻,现下何丝丝又冒出来了。她坐在案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端着茶杯,手不停地抖动,艰难地将杯子送到嘴边,吮吸了一口洒掉大半的茶水,斜着眼睛,心想。这是赶走了狼又迎来了虎啊!何丝丝,你想为大王生下长子,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宫连苏轻轻都能赶走,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小喽啰,走着瞧吧!

蒲颖原本就打算着弄死何丝丝的孩子,再让李念歌体验一下痛失亲骨肉的感觉。令她没想到的是裴兰新居然主动来公主府找她,求她给她出谋划策。

蒲颖引着裴兰新进入内室坐下,屏退了左右,焦急道:“嫂嫂怎么敢堂而皇之来我府上,倘若被别人看见,可不得了!”

“妹妹稍安勿躁,现在何丝丝的肚子才是阖宫上下的焦点,谁还管我出宫是不是去上香了。”她的语气悲凉,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泪眼朦胧地看着蒲颖,“妹妹,嫂嫂什么也没了,女儿,大王的心,甚至王后之位,不知妹妹能否施以援手,帮帮嫂嫂!”

蒲颖伸出水袖挡在面前,饮了一杯茶水,嘴角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媚笑。苏轻轻走了,她以为裴兰新就不会与她同流合污,她想接着陷害大王还得处心积虑另找盟友。谁知,何丝丝竟然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这又把裴兰新推到她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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