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歌低下头轻轻地蹭了女儿一下,小公主被胡子扎着了,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吓得李念歌手忙脚乱连忙将女儿交给了嬷嬷,然后他满脸笑意地进入内室,走到床榻边俯下身子吻了吻熟睡中的裴兰新。何丝丝隔着门口望见了那一幕,顿时一个酸气涌上心头。
世人都说西夏王李念歌虽然长相白净,但到底是西夏党项族人,生来桀骜不驯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即位快十年了,西夏领土在他的英明神武的统治下逐渐扩大。他很有政治头脑,农业上发展畜牧业,养殖上等牦牛,绵羊,马匹。商业上允许西夏商人去别的国家经商,也允许其他国家的商人到西夏做买卖,适当减免一些税务,以至于不论是南燕,南晋,羌胡,甚至千里之外的大理也都喜欢和西夏通商。
军事上更不用说了,彪悍的党项军和西夏铁骑常常使得对手闻风丧胆。多年前羌胡从西夏进口了数千马匹,想要依葫芦画瓢训练铁骑,他们整整训练了一年之久,就大刀霍霍地瞄向了西夏。
结果可想而知,羌胡训练的骑兵在西夏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羌胡把最高贵的公主送给了李念歌才算是平息了战事。
这位羌胡公主正是李念歌的贵妃裴兰新。裴兰新并非羌胡皇帝亲女,她是一个阵亡将领遗孤,自小养在宫里,公主不愿意和亲,所以羌胡皇帝封裴兰新为公主来代替自己女儿。
和她一起嫁给李念歌的还有另一位女子,何丝丝。何丝丝乃大理人,那年李念歌微服私访到大理游玩,偶然邂逅了这样一位美丽的大理姑娘,自然怦然心动便把她带入了西夏后庭。
这两个女子成功的占据了西夏王的心,在她们面前咱们桀骜不驯的西夏王变成了温柔的小绵羊,这使得太后非常担心儿子会被这二女左右。这也是李念歌高明之处,他懂得公事公办,在后庭绝不提半句朝政之事。记得有一年冬日,贵妃在自己宫里谈起了母国与西夏的战事,传到了李念歌耳朵里,李念歌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
自那次事件之后,后庭再也不敢议论朝政。
南晋帝都建业乐斋
半晌,苏轻轻刚刚结束了一堂西夏礼仪的课,正准备叫上戎戎上街去吃点小吃。刚刚走到教室外的长廊上,远远望见一个舍人打扮的男子昂首挺胸地朝她走过来,裴院长弯着身子紧紧跟在他后面。
“这位可是苏轻轻姑娘?”那舍人在轻轻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问道。
“在下苏轻轻。”苏轻轻双手叠加回了一礼,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后面的裴院长,裴院长知道她的疑惑,只是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朝她摇了摇头。
苏轻轻收回视线,正要询问,那舍人清了清嗓子:“苏先生,快去沐浴更衣,陛下要召见你。”他扭过去朝身边两名端着衣裳首饰的侍女吩咐道,“你们两个好好伺候苏先生更衣,切记,不可怠慢。”
“诺!”两个侍女说着就来拉苏轻轻,苏轻轻往旁边一闪,急忙问道:“这位大人?这是何意?陛下怎么会召见我这样一个教书先生呢?”
“回苏先生,这是陛下的旨意,奴才只得奉命而行,其它一概不知、”舍人回道。
苏轻轻想着不进宫就是抗旨,这个罪名自己承担不起。算了,自己见长公主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就不信陛下会吃了她。她沐浴更衣之后穿上了舍人带来的华服,那两个侍女恨不得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插到她头上,她最终只是插了一个鎏金海棠步摇,额前挂了一根流苏花带,后面的头发披散着。
这是苏轻轻第二次进宫,不过区区数年,南晋已经换了个主人。当今的陛下就是当年的粟王殿下。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轿子里的苏轻轻想起了孙毅,不知道他是否如愿以偿夺回家业呢?
自从昨日阿炎告诉长孙琏已经寻到了苏轻轻,最迟明日就带她入宫。他的喜悦已经压制不住了,看看,今日下了朝匆匆忙忙换下朝服去给母后请了安,就一直在龙延殿门口等着。
苏轻轻一下轿子,一眼认出了他,他身着绿色龙纹长衫,头上束着白玉冠。她难掩激动的心情,跑过去握着他的手:“孙兄,真的是你,你在宫里当差吗?看你如今这身装扮,可夺回家业了?”
她的问题太多,长孙琏一时不知道从何回答,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痴痴地望着她。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舍人跪下高喊道,苏轻轻扭过头看了看跪了满地的宫人们,再看看长孙琏君临天下的气质,不由得心下一紧,慢慢收回手,试探地问:“你......你是粟王?......当今的陛下?”明明猜到答案是肯定的,她还要再三求证,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孙毅就是粟王,那么与他争夺家业刺杀他的就是长公主!这时候长孙琏点了点头。
“民女苏轻轻参见陛下,刚才不知陛下的身份,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宽恕!”她二话没说跪在地上俯身行了个大礼,一句一个陛下听得长孙琏很不舒服,他知道她是在怪他,便柔声细语地说道:“不知者无过,苏先生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陛下!”
长孙琏请苏轻轻进入殿内,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阿炎在左右。案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糕点,他热情地往苏轻轻碗里夹着可口的点心,可他每动一次筷子苏轻轻都说一句“谢陛下”。
“轻轻,你当真要与我生分了吗?”他把筷子一撂,闷声问道,“刚才你还拉着我的手亲切地喊我孙兄呢!”
“回陛下,刚才民女不知陛下身份,冒犯了陛下!”
“轻轻,你知道在怪我,我当年确实不该编故事欺骗你,”他急忙掏出他珍藏多年的锦袋攥在手心里,“这是你当年赠予我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贴身收藏,你的救命大恩,不论是长孙琏还是孙毅都永不敢忘。”
轻轻看着那个陈旧的锦袋,恍如隔世,又想起了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孙大哥,眼睛里泛着泪光。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装银两的袋子而已。他竟然收藏了五年之久。
“陛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当年民女就说过,这是举手之劳而已,陛下不必挂怀。”
“不,轻轻,当年若非你仗义相救,人世间便没有长孙琏了,而今我又怎能登基为帝呢!”长孙琏凝视着她的目光,说道,“在安平县生活的几个月是我这辈子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当日我跌入人生的谷底,有一个叫苏轻轻的姑娘日日开解我,让我走出阴霾。这五年来无论我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只要一想到那姑娘带给我的阳光,我都会咬牙坚持着。这些年我一直暗暗发誓,我夺回大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天涯海角寻找这个姑娘,如今我找到了。”
话音刚落,阿炎就抬来了一只大箱子,打开放在苏轻轻面前,里面都是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阿炎傻乎乎地对苏轻轻说:“苏姑娘,这些都是陛下赐给你的,都是陛下千挑万选的,你可一定要收下。”
苏轻轻走上前去看着那箱珠宝,不愧是皇家之物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她伸手拿了一个白玉簪子插到发髻上,跪下说:“陛下,民女只要这根白玉簪子,还请陛下将其它宝物收回!”
“这些不合你心意吗?”长孙琏疑惑的问。
“陛下,民女是乐斋的先生,虽然生活算不上荣华富贵但也衣食无忧,这是东西实在没什么用处!”
长孙琏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苏轻轻是南晋第一女先生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眼神,苏轻轻果真和寻常女子不同,令人神往。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只好将那一箱子首饰收起来,苏轻轻便坐了回去。
“轻轻,告诉朕,你可许配了人家?”这是长孙琏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来惭愧。民女尚未许配人家!”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惭愧的低下头,想起与常黎布满荆棘的感情之路,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长孙琏心里却乐开了花,眉眼俱笑,要不是阿炎使眼色提醒他收敛一下,苏轻轻就察觉了。
“轻轻,既然你没有许配人家,那你愿不愿意入......”他正要往下说,阿炎猛然咳嗽了一阵,朝他不停地眨眼睛,长孙琏会意,立刻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薛戎戎。
阿炎已经调查过,苏轻轻虽然没有许配人家,但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就是大理寺监理常黎。同时他还知晓常黎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他们迟迟没有成亲。
夜幕降临,长孙琏派人将苏轻轻送回乐斋,待她走后。阿炎将他掌握的资料都告诉了长孙琏,长孙琏一边看着送来的奏折,一边说:“常家真是不识抬举,轻轻哪一点配不上那叫常黎的家伙?”然后他勾起唇角一笑,“不过他们也算是帮了朕,轻轻尚未许配人家,朕不是有机会了。常家不是嫌弃轻轻出身低微吗?朕母家有个表妹刚刚封为郡主,就赐给常家!”
“陛下,万万不可。您不可明着给常黎赐婚,那样就真断了您与苏姑娘的缘分!”阿炎提醒道。长孙琏心想,自己确实过于着急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将郡主赐给常黎,这不是明着棒打鸳鸯吗?苏轻轻该怎么想自己,她该责怪自己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这样做才真的将苏轻轻推到千里之外。
“阿炎,你想办法让常家知道郡主的存在,我想常黎的母亲一定会主动跟郡主结亲的,到时候常黎就会自动离开轻轻。”他自信满满的吩咐道。他爱轻轻,他也想过轻轻如果嫁了人,他会默默送上祝福,而今轻轻的心上人的父母竟然嫌弃轻轻出身低微,这是他不能忍受的,英雄不问出处。在长孙琏的心中,苏轻轻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是需要保护的。
苏轻轻回到乐斋自己的寝殿,就把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告诉了薛戎戎。薛戎戎知晓了当年与小姐在安平县搭救的那位孙公子正是当今陛下长孙琏,她本就明亮的双眸闪烁着金光,拉过小姐的手臂,急忙问:“小姐,孙公子,不,是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戎戎?”
“记得,陛下还问起你呢!”戎戎脸颊泛红,笑的甜如蜜,苏轻轻当然知道她小女儿心思,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提醒道,“戎戎,陛下乃九五之尊,不是我们寻常百姓所能交往的,我希望你能忘了咱们昔年和陛下的种种。”
“小姐,咱们可以忘掉,可陛下呢?陛下刚刚登基就接小姐入宫相见,可见陛下对小姐的情分不浅。”戎戎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反正常公子的父母反对小姐与常公子的亲事,小姐又何必执着于此呢?如今陛下对小姐青眼有加,倘若小姐能进宫为妃,岂不更好?”
听戎戎越说越不像话,她不禁出言责备道:“戎戎,不许胡言,我与明思的感情岂是他人可以动摇,陛下只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小姐,戎戎失言!”戎戎跪在她面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地说。她今夜想一个人静静,待戎戎走后她从随身包袱里拿出那条黑底镶金锦带,握在手中若有所思。孙毅竟然是南晋粟王长孙琏,这条锦带的主人是阿炎,可商洛老师曾经说过这根带子的主人很有可能是西夏王李念歌的兄弟。阿炎若真是西夏皇族又怎会跟随在长孙琏身边多年,真是参不透其中的原委。
入夜,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猛然坐起身负气地拍打了自己额头几下,自言自语道:“苏轻轻啊苏轻轻!管他阿炎是西夏人还是南晋人,管他有什么目的,这些与你毫不相干!你只需要好好教书,规划好你与明思的未来便好。”
不知何时开始,帝都都在传说,陛下有一个小表妹,二八年华,长得雍容华贵,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尚未婚配。此女是长孙琏亲舅舅,吴国舅的幼女,名曰吴素素,陛下刚刚封其为静雯郡主。原本吴国舅打算将女儿送进宫为妃,长孙家与吴家亲上加亲,奈何素素性子太倔强,誓死不入宫,她的梦想是嫁一个如意郎君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帝都的大街小巷,也如愿传入了常大人家中。常母得知吴素素的存在笑逐颜开,此女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又是陛下的亲表妹,身份贵重。各项条件都能甩苏轻轻十八条街,常黎若娶了此女不仅得了一位贤内助,在仕途上也获得了吴国舅的支持,可谓一举两得。
常母瞒着常黎暗中将常黎的画像拿给静雯郡主。可想而知,常黎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学富五车又是年轻的大理寺监理,这样的条件有几个女子不动心。吴素素已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芳心暗许,得知这一消息的常夫人心放到了肚子里。她盘算着郡主如果请求陛下赐婚的话,皇命不可违抗,常黎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他。
这一个月以来,长孙琏总召苏轻轻进宫闲话家常,起初三日一次,两日一次,最近成了每日一次。苏轻轻心里非常反感,可皇命难违,自己代表的是乐斋,自己惹恼了陛下无关紧要,连累了乐斋就不好了。
帝都皇城启祥宫
晨昏定省,各宫妃嫔除了身体不好的琪夫人,其他都齐聚在皇后娘娘寝殿闲话家常。皇后慕容氏身着金色凤袍,头上戴着凤冠坐在正殿上,抿着朱红的嘴唇,悠然自得地坐在正殿凤椅上,俯视着后妃们。坐在皇后左手第一排的是玉夫人,正值双十年华,丹凤眼,柳叶眉,身材并不十分纤细,今日穿着一袭月影纱,梳着飞月髻,有种武家风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坐在玉夫人下方的薇美人和茜美人,她们是乔勉之将军的女儿。两姐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都是小鸟依人型的没人坯子,茜美人要比姐姐薇美人低一些。
册封后宫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皇后和疯疯癫癫的琪夫人,其他人愣是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到。
“皇后娘娘,您听说了吗?”茜美人先扯开了话题,边说边观察中上方皇后娘娘的神情,“不知为何咱们陛下每日都要召见那个叫苏轻轻的教书先生!”
“苏轻轻?妹妹说的可是那个乐斋的女先生?”薇美人装作第一次知晓此事与妹妹一唱一和,“我听说此人长得甚是美艳,才华可与管仲乐毅相比,难怪陛下对她念念不忘,日日召她到龙延殿相见!”
看乔氏姐妹一唱一和地抱怨着,玉夫人也不好插话,只是低头品着茶水悄悄观察皇后的表情。昔年苏轻轻救了陛下一事,皇后自然知晓,若非苏轻轻,陛下已经命丧黄泉,今日自己也不可能母仪天下,陛下的恩人自然是她的恩人。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乔氏姐妹,说道:“苏轻轻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召她觐见是应当的,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可皇后娘娘,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陛下不会将她纳入后宫中吗?”茜美人这句话如同匕首向皇后心房刺去,她见皇后身形有些摇晃,接着又说,“娘娘,臣妾也是在为娘娘考虑,苏轻轻于陛下有救命之恩,陛下原本就高看她一眼,倘若她入了后宫,岂不是要威胁娘娘您吗?娘娘,臣妾听闻这苏轻轻当年身份暴露,竟然敢和长孙恒当面对质,这种气魄就连男子都甘拜下风。”
“够了!”皇后呵斥一声,用犀利的目光瞪着茜美人,茜美人吓得不敢吭了,“南晋是陛下的天下,无论前朝后宫都是陛下说了算,倘若陛下真要纳苏先生进宫,本宫自然不会阻挠。”
“可是娘娘......”茜美人还要说什么,薇美人赶紧扯了扯妹妹的衣袖示意她住口,茜美人没有再说下去。皇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时辰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诺!”玉夫人,薇美人茜美人三人一起离开了启祥宫。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亲手炖了一碗党参乌鸡汤给陛下送去。刚刚走到龙延殿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是陛下在笑!皇后娘娘一直以为陛下不苟言笑待人冰冷异常,没想到他竟然笑的如此灿烂。她正欲进去,龙延殿总管马三宝拦下了她。
“皇后娘娘恕罪,陛下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马三宝弯下身子行礼道。
“马大人,谁在里面?”皇后问。
“回娘娘,是苏先生在和陛下对弈!”马三宝如实回答,如今的他依旧是龙延殿总管,只是主子换成了长孙琏,长孙琏曾经问他想要什么官职,他说他还想当龙延殿总管,只有这样他才能随意出入皇宫,思念太后的时候还能到奉孝殿看望一眼,哪怕那里已经易主。要说改变,马三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心想要飞黄腾达的马三宝了,如今的他心如止水,再也没有算计的目的了。
“苏先生,哪位苏先生?”皇后挑眉问道,还没等马三宝回答,阿炎走了出来,说是苏先生请皇后娘娘进殿一见。皇后觉得可笑,这分明是她的后宫,为啥她一个外人说了算?
这是皇后第一次与“情敌”相见,不知为何她满手大汗,心脏砰砰直跳。他进入大殿,陛下正和苏轻轻相对而坐,苏轻轻见她来了,赶紧起身行礼:“民女苏轻轻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未央,万福金安!”
“轻轻,快请起。”长孙琏伸手正要扶她起来,苏轻轻一躲他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向皇后介绍道,“皇后,这就是朕常常跟你提起的救命恩人苏轻轻,轻轻,这是朕的发妻慕容氏!”
皇后见到苏轻轻距陛下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陛下单相思啊!皇后热情地拉起苏轻轻的手,笑着说:“原来是轻轻妹妹,陛下经常跟我提起你。本宫真是要感谢祢,当年若非你援手,陛下和本宫就没有今日。这一礼你必须收下。”说完,皇后郑重其事地向苏轻轻鞠了一躬,苏轻轻连连摇头,说道:“娘娘,您折煞民女了,民女愧不敢当。”
皇后硬是拉着轻轻并排而坐,她打量着轻轻,说道:“不知妹妹可许配了人家?”
“回娘娘,轻轻尚未婚配!”
“不知妹妹可愿意入宫,同本宫一起伺候陛下!”
正在喝水的长孙琏听见此话把嘴里的水一口气全喷了出来,阿炎赶紧拿手帕给陛下去擦弄湿的龙袍。这些都被苏轻轻看在眼里,长孙琏憋了一个月的话居然被他的皇后抢先问出来了。皇后娘娘多有试探之意,而陛下却渴望着这个答案。
好吧!憋了一个月了,她眼睛一闭,心一横,望了望满眼渴望的长孙琏,视线又转移到皇后身上,微微颌首道:“回娘娘,轻轻不愿意入宫。”
“为何?”陛下皇后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相互对视一眼,视线悉数落到苏轻轻身上,苏轻轻起身跪到殿下,她已经决定今日就要跟陛下说清楚,不然日日召她入宫,明思会误会的。
“启禀陛下,娘娘,民女虽无婚配,却已有心上之人,我们两情相悦。”忽然轻轻心生一计,坚定地说道,“民女请陛下与皇后娘娘为民女和大理寺监理常黎赐婚。”她这个算盘打得好,皇上赐婚常家父母无话可说,难道还能抗旨吗?但她错了,长孙琏千方百计想要拆散她和常黎又怎会赐婚呢?
长孙琏的脸渐渐沉了下去,皇后娘娘却很开心,本想脱口答应这门亲事。陛下及时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收起喜悦之情闭上了嘴。阿炎也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陛下原本打算着常黎和静雯郡主的亲事定下来才跟苏先生表白,没想到今日皇后抢先一步,打乱了陛下的计划。?“苏轻轻,若你和常黎真如你所说,你们两情相悦,何不自结姻缘,反而劳师动众让朕赐婚呢?”长孙琏冷冷地问,他是明知故问,倒要看看苏轻轻如何作答。
“回陛下。”跪在地上的苏轻轻缓缓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长孙琏。“实不相瞒,常家二老嫌弃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常黎。但民女真的钟情于常黎,求陛下成全!”
“太不像话了,妹妹如此优秀,常家怎不识抬举,妹妹放心,陛下会为你做主的。”皇后安慰道。
“你闭嘴!”长孙琏呵斥皇后,皇后立刻闭了嘴,“皇后,你先回宫去吧!”
“诺!”
皇后走后,大殿里只剩下了陛下阿炎苏轻轻三人,长孙琏亲自走下台阶,将跪在地上的苏轻轻扶起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轻轻,朕不会给你和常黎赐婚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当年与皇后,也是母后一手安排的婚事。就算朕今日给你赐了婚,你嫁过去如何面对常黎的父母,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
“陛下,你不是说要报答民女昔年救命之恩的吗?怎的连民女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轻轻眼睛里闪动着泪花俯首于地。
“报恩有许多方式,选择哪一种是朕的事,轻轻,朕希望你幸福!但是常黎他不会给你幸福的。”
苏轻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的她不禁潸然泪下,她的感情之路为何如此坎坷?本来常家二老的反对已经让她身心疲惫,现下陛下又掺和进来了。陛下的情意她自然知晓,但就算没有明思她也绝不会入宫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就要与这美好的大千世界永诀了,那绝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帝都启祥宫
皇后娘娘的心情也没有比苏轻轻好多少,下午在龙延殿内,细心的她观察到陛下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苏轻轻片刻。且看她的眼神深邃而专情,这种眼神自己从没有得到过。苏轻轻呢,人家对陛下爱答不理,陛下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人家身边,果真,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想到此处,皇后不禁打了几个冷颤,自己虽然贵为皇后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当务之急赶紧为陛下诞下皇子。有了皇子地位就稳固了,到那时就算十个苏轻轻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不久之后,长孙琏在皇城举办宴会,邀请朝中大臣们带着妻子和子女来参加。前一天一份包装精美的请帖送入了乐斋苏轻轻的房间,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套浅粉色月影纱衣裙,一套做工精美的黄金首饰。
薛戎戎兴高采烈的打开了那一套衣衫,果然是上等品,她将衣衫拿到苏轻轻跟前比划了一番,赞叹道:“这是按照小姐的尺寸制作的,陛下真是有心,小姐穿上这一套衣衫一定能艳压群芳。”
“我还没打算去呢!”苏轻轻将那一张请帖收了起来,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我真不明白,那日我已经跟陛下说清楚了,陛下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薛戎戎本来想跟着小姐进宫去见一见陛下呢,若小姐不去,自己便失去了这次机会,于是她小声地对小姐说:“小姐,戎戎听说常公子也会去参加此次宴会,小姐与常公子也有一个月未见了吧!小姐真的舍得放弃这次与常公子相见的机会?”
苏轻轻睫毛微微一颤,戎戎这番话算是说道她心窝子里去了。一个月以来,长孙琏频繁地召她入宫,害得她失去了好几次与常黎相会的机会,她思念常黎,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戎戎,今个你去街上买一套体面衣衫,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五年了,你也该见见陛下了!”她将一包银子塞到薛戎戎的手里,叮嘱道,薛戎戎心里已经沸腾,一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公子,这一晚她注定要失眠了。
第二日清晨戎戎穿好了精挑细选蓝色衣衫,就去伺候轻轻更衣。苏轻轻身材纤纤,穿上粉色月影纱长裙比天上下凡的仙子还要美上三分,白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柔若无骨。她并没有佩戴陛下送来的黄金首饰,而是选择了低调些的银饰,今日不宜过分显眼。
她们进入皇宫,戎戎在那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奇,皇宫果然是名不虚传。宴会还未开始,陛下请她们到龙延殿休息片刻,陛下此刻正在上朝,马三宝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马大人,你可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苏轻轻端起马三宝倒好的一杯茶,并没有喝的意思,马三宝知道她是何意,就说是安定四年,苏轻轻接着又说:“当时对于马大人的帮助,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知晓大人是陛下的人,当日帮助我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高看我一眼,同意让我出使西夏,这样文武百官就会对长公主怨声载道。这就是大人当时的目的吧!”
“苏先生洞若观火,三宝佩服!”马三宝悠闲自得地摆弄着茶杯,“世易时移,长公主已经化为枯骨,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轻轻知道他不想提起这个沉痛的话题,但是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马三宝为何纠缠于慕武皇后和长孙恒之间,她吩咐戎戎去外边转转,戎戎走后,她坐在马三宝对面,直接了当的问道:“马大人,你对慕武皇后可曾有愧?”她垂下双眸观察到马三宝的手臂抖动了起来,茶杯里的水溢出来却不自知,“大人,轻轻不是故意引得大人伤心,但是大人,若是当日大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慕武皇后也不会遭此横祸。”
马三宝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已经快一年了,每每想到慕武皇后七窍流血死一般地瞪着他的情形,他都会不寒而栗,她不会想到,他会毒杀她。他实在对不起她,跟她虽有夫妻之实,但彼此了解甚少,都属于深宫寂寞的可怜人罢了,直到现在他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
“苏先生,是我对不住她!”马三宝抬起头硬是抑制住了泪水,“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日日忏悔,等我百年之后,再乞求她的原谅。”
龙延殿外,薛戎戎正在四周走走看看,忽然看见一队人正朝着龙延殿走来,她站在原地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兄!长孙琏今日穿的是正红色的龙袍,上面的龙活灵活现似乎要随时腾空而起。
薛戎戎健步如飞地跑了过去正要抱着长孙琏的时候,被御前侍卫架起来了,阿炎以为她是歹徒要对陛下不利,拔出剑指着她呵斥道:“放肆,你是哪里的宫女,胆敢对陛下不敬!”
宫女?薛戎戎低下头看自己这今天这一身宝蓝色的行头,虽然及不上小姐,但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宫女啊。这时苏轻轻和马三宝听到了殿外的喧嚣,一同走了出来,当苏轻轻看见戎戎被侍卫架在了半空中,疾步走过去,喊道:“陛下,那是民女的侍女薛戎戎,陛下见过的!”
长孙琏闻声而望,苏轻轻粉色的长裙随风轻舞飞扬,与头上的银饰交相辉映,如同一位刚刚下凡的仙子正向他飘来。他露出淡淡地微笑,沉浸在幻想中,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苏轻轻在他跟前站定,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又见戎戎表情痛苦,急切地行礼道:“陛下,戎戎无心冒犯于你,还请陛下恕罪!”长孙琏依旧没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也不敢起身,阿炎无奈,拽了拽陛下的袖子。
“啊!”长孙琏如梦初醒,让左右放戎戎下来,将视线从苏轻轻身上移开,“原来是戎戎姑娘,朕一时没认出来,说起来你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
“戎戎愧不敢当,能见到陛下安好,戎戎就心满意足了!”戎戎退到轻轻身后,脸颊泛红,腼腆地说。长孙琏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轻轻身上,根本顾不上其他女子。他殊不知轻轻今日打扮是为了给心上人常黎看的。
他们一行人步入了宴会的主会场福宜园,位于龙延殿正北的一座花园。长孙琏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右边坐着皇后娘娘,再往右就是各宫嫔妃,左边坐着慕容丞相及其家眷。朝中半数大臣都带着女眷前来,歌舞开始,苏轻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不停地搜索着常黎的身影,终于在靠后的位置上看到了他,他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长衫,系着蓝色的腰带,腰间挂着一枚雕花玉佩。
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苏轻轻忽然瞟见紧挨常黎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看她那不菲的衣着,这一定是个世家女子。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常黎,这让苏轻轻顿时醋意泛滥,负气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这一切长孙琏都看在眼里,他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片刻之后,那女子站起身,走上前去朝着长孙琏盈盈拜倒:“陛下,今日是陛下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宴会,臣女想为陛下演奏一曲,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朕自然答应!”他又对大家说,“这位是朕的表妹静雯郡主吴素素,琴艺高超,那就由她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兴!”
“素素献丑了!陛下,臣女独奏过于单调,若是能与人合奏就更加完美了。”说着她又看向目光呆滞的常黎,“臣女听闻大理寺监理常大人,极善音律,不知常大人能否与臣女共奏一曲!”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常黎这里,也包括苏轻轻,只见他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手作揖,道:“能与郡主合奏是臣的荣幸。”说罢便走向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