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虞姬所述,江云卿与季布已经失踪三日。在这三日之内,叛军已几近压制整个郢都,因为敌人所来突然,外加诸如“浸肤迷乱散”等一些手段的使用,多数楚军将领也被敌人所擒获。现在楚王以及诸位大臣、家眷在养由基等人的保护下已悄悄撤退至郢都西南郊区不远处的小城江陵,但若论及可组织的财力、人力、物力,失去了中心城市郢都的楚政权已经濒临于出局状态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以郢都之城防,楚国之军盛,竟然会在三日之内就被敌人弄得即将崩盘,甚至我们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江云卿一边泄气地说着,一边用自己仅存的左臂砸向那铁墙,这次不是为了逃生,而是纯粹为了发泄。
“再强大的政权,从内部作乱,往往能直接扼住要害,一击毙命。这次敌人能这么迅速的就煽动起如此多的城内叛军,怕也不单单是靠他们外部的力量。”季布揪着自己的两撇八字胡,神色凝重地说。
“你是说咱郢都内有内奸?你有怀疑人选吗?”江云卿听季布如此之说,不由得扭脸问道。
可季布只是摇了摇头,不知是没有,还是不方便说。
江云卿叹了口气,又问向虞姬:
“媳妇儿,你自江陵而来,可知晓被抓获的楚国将领都有何人?”
虞姬皱了皱眉,说道:
“现在不在江陵的将领有龙且、英布、钟离昧、成得臣、昭阳几人,具体是被抓起来了,还是失踪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钟离昧也是被抓住了,和我们一起被抓住的,现在状况怎么样,关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江云卿泄气说道。
“对了,还有屈夫子。”虞姬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屈夫子也失踪了?”江云卿想到在楚王宫时屈原所施展的那套脱俗绝伦的剑法,不由得一阵惋惜。
“那,春申君,黄歇。他是不是也失踪了?”一旁的季布没由头的问了这么一句。
“春申君?春申君一直都在,现在也在江陵避难。”
“是这样啊。”季布似是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吗?”江云卿觉得季布问的蹊跷,也问向季布。
“只是考虑到春申君黄歇负责楚国的情报间谍工作,结果郢都却被渗透至此田地,不由得好奇罢了。”季布回答的十分淡然。
江云卿自幼上语文、历史课时便听说过战国四公子的故事,从小便心生向往,但这次确实是黄歇失职,不可辩驳,当下也无话可说。
“对了,媳妇儿,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关押在这里的。”
虞姬嫣然一笑,答曰:
“我返还郢都后,在城内一路打探,遇到两位叛军交谈说什么将军现在要提审季布,我就跟过来了。”
“原来如此。”江云卿回了一声,暗忖道:这么说钟离昧一开始确实是和我们一起关在这里的,现在他是被押去提审了吗?
“媳妇儿,那你知晓他们具体要将我们押向什么地方吗?”
未等虞姬回答,一边的季布直接打断了江云卿:
“少将军,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立刻返还江陵,继续在郢都呆着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如若再次落入敌手,那么少将军夫人所付出的心血就全部白费了。”
“怎么会,以我们的身手,再稍加防范不中上次的陷阱,全身而退,总不是什么难事吧?”江云卿质问道。
“属下自然是不怕的,只不过......”季布突然沉默住,目光转向虞姬那里。
江云卿会意,对虞姬说道:
“媳妇儿,这次我俩托你才能脱险,可此地不宜久留,你立刻出了城去,不要再与我们一起同行了,你一介女子,说是城内商贾人家之婢女出城采办,没人会阻拦你的。”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跟着你。如果霸王要去龙潭虎穴,那我也跟随前往龙潭虎穴。”虞姬说话的语气极其坚毅,不时看向江云卿断了的右臂,想是已下定决心再也不离开自己心爱的夫君一时一刻了。
江云卿低头叹了口气,对季布说:
“老季,咱不能丢下钟离昧那小子不管,既然我们三人都是勇入狼窟之人,那就准备去狼口夺食吧。”
“属下遵命!”
.......
三人沿着墙檐一路前行,城内的反抗势力已基本被肃清,偶尔看到大队人马在城内巡视,他们虽然依旧穿着楚军制式装备,但将旗已经换成一个大大的“韦”字。
不到一盏茶功夫,江云卿与季布便在虞姬的带领下到达了一个大院附近,四周皆有士兵巡逻,三人不得不趴在房檐上观察院内的动静。
虞姬低声呀了一句,说:
“霸王,你看哪里。”
江云卿朝虞姬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院内中央一人被吊在半空中,头发披散,浑身血迹,周围刑具一应俱全,显是已经受了酷刑。江云卿努力辨认良久,但因服装破烂,人本身也被拷打不成摸样,实在认不出来。直到那人转过一个角度,能够使人端详出他的面目后,江云卿不禁一声惊呼:
“钟离昧!”
“嘘!”一旁的季布慌忙捂住了江云卿的嘴巴,低声道:“少将军,当心被发现。”
这时,只见一队士卒慌忙进入院内,为首一人跪于地上,汇报道:
“禀将军,项羽与季布二人的囚房已被打开,门口守卫尽皆死亡,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什么?”
江云卿这时才注意到位于正厅檐下那一人,只见他身材魁梧,面目刚毅,却是一身书生装扮,持一羽扇,坐于一独轮车上。虽他羽扇纶巾样样不少,但声音叫嚷,双手乱挥,毫无儒雅之士可谈,倒显得不三不四,大有张飞绣花般滑稽之感。于是悄声问一旁的季布:
“人言韦睿体弱多病,多坐于胡床上指挥战争,大有暮年诸葛亮之感,看这人如此装束,可是韦睿?”
季布皱紧着眉,摇了摇头,说道:
“不像,我观他浑身筋骨,应该是个习武高人,哪里有什么体弱多病之象。”
“没准是他生前扮猪吃虎,表面手无缚鸡之力,不在人前展露武功,实际上是个武术高手呢?”
江云卿说话间,只见那坐独轮车之人揪起那汇报士卒,举起右手“啪”就是一响亮清脆的巴掌,而后将其随手甩至一边。季布见这情形不禁一笑,说:
“你看他这一巴掌出手之迅捷,拿捏之准确,哪里有刻意不显露武功之说。当众亲自动手责打士卒,一看就是个战阵粗人,这身装扮,如果不是刻意附庸风雅,那便是另有隐情了。”
“另有隐情?”
“譬如说真正的韦睿隐于幕后,让一个武术高手代替他在台前行事。”
江云卿听这番解释,不由得说:
“妙啊,要是寻常刺客,看这台前的架势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这哪是什么扮猪吃虎,这分明就是战术恐吓吧。”
只见那人扇完了士兵大嘴巴子,洋洋得意地扇着风,命令道:
“喂,把这个死人押下去去吧,先关着,没准有用。”
“是,将军。”
江云卿见状,慌忙道:
“咱得赶快救他了。媳妇儿,你有没有把握,一飞刀下去,切断绑在钟离昧手上的绳索?”
“完全没问题。”只听虞姬自信答道。
“好,一会听我信号,我说一个发字,你就飞飞刀。”
江云卿刚说完,便是一个囫囵个欲翻身下去,虞姬在后边低声喊道:
“霸王!”
季布在一旁安稳道:
“没问题,听从少将军的就可以了。”
这边才刚刚落地,那坐在独轮车上之人便已有警觉:
“谁!?”
江云卿随即启动“世界编译者”开启了五倍速的能力,直直地向钟离昧奔去,同时大喊着:
“发!”
这发字一出,顿时便有两片飞刀同时出手,一片由虞姬所发,飞向钟离昧手上的绳索,而另一片所飞向的却是江云卿。
江云卿俯身躲过飞向自己的那一片飞刀,一个箭步过去,将自由坠体的钟离昧抗在了自己的肩上。
院内的士兵们见有敌人来袭,纷纷拔刀围着江云卿成了一圈,警戒着。
“大哥,你来,救我了。我什么,都没有,说。”钟离昧在江云卿的背上费力地说着话,声音嘶哑,语速都慢了不少。
“好兄弟,苦了你了,是大哥来晚了,别再说话了,搂住我。”
“啪”,“啪”,“啪”。
一阵形单影只的鼓掌,只见坐四轮车那人从容站起来,一边狰狞的笑着,一边鼓掌说道:
“西楚霸王项羽,好身手,久闻楚霸王力能举鼎,没想到今日一见,身法也是如此了的。看来废你一条胳膊,还远远不够啊。”
江云卿瞬间感到一阵怒火中烧,厉声问道:
“你是何人?”
那人慢悠悠地走向一边,说:
“大梁韦睿。”
“久闻韦虎机谋无双,怎么会有你这番粗鲁狠辣模样。”
那人冷笑一声道:“谁说机谋无双之人,就一定要生的儒雅。不过,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话音刚落,便直接一套追风掌迎面向江云卿飞击而去。
江云卿见那人飞扑而来,速度之快,手段之讯,怕是要比之龙且还快,当下大异。想这人身手已是稳妥的神将中上游水准,可以说是称霸一方的存在,萧梁竟还藏有这等好手。当下五倍速一开,闪身躲过他的连续抓击,而后反手一掌,正中那人胸口。
那自称韦睿之人中了这一掌,连退几步方才稳住,自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血液,若非江云卿现在只剩左臂,恐怕这人此刻已是非死即伤。
“伐我疆域。断我右臂。残我兄弟!”江云卿一边慢慢向前,一边厉声喝道:“今日,我就让你用命来偿还!”
几个字喊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时间,院内的所有士兵都愣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近江云卿一步。
那人见状,慌忙取了身旁一把雕弓,拉满箭弦便对准江云卿一箭射去。
那箭直直地奔向江云卿,可江云卿却不闪不躲,直到快要接近面门,才忽地伸出左手,一把握住箭头,直接捏断丢于地上。
江云卿冷笑着,可在院内人看来就像是魔王的恐吓一般,不禁又颤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那人见此,一阵大骇,取了一筒箭矢如连击弩一般接连向江云卿射去,可江云卿只是轻巧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在空中一阵连环比划,适才所发箭矢已尽皆断倒落地,就好似一阵快刃在空中快速切割一般,就连伏于墙檐上的季布与虞姬见了,也不禁是一阵惊呼。
江云卿将自己的食指保持在了半空中,轻轻地摇动了一下,低声说道:
“没有用的。”
声音虽低,可在旁人听来却如同炸裂雷霆,江海浪涛一般贯入耳中,惊醒着大脑:
不要与这个人为敌!
不要与这个人为敌!!
万万不要与这个人为敌!!!
可是我们已经与他为敌了。
自称韦睿之人绝望地想着,一滴冷汗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滴在了自己早已溻湿的衣领上,他咽了口唾沫,慢慢从箭筒中抽出了最后一支箭,搭在弓上,默默地拉满了弦。
江云卿冷笑了一声,使自己的左手食指在空中转了一个角度,而后径直指向那人:
“只待你弓弦一发,我便用这一指之力,直接从中劈开你的箭,而后直直地戳入你的脑门,我说到做到!”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那就让我们看看,是你的指快,还是我的箭快!”
当下身子一转,将那箭直直地向屋檐上的虞姬与季布射去。
不好!
江云卿暗道一声,神将级之人所射出的箭,又岂是他俩所能阻挡的。当即辗转腾挪,奔向那箭去,跃至半空中,试图用自己的身子将那箭拦住。
“霸王!”虞姬一声凌冽叫喊,只见江云卿已被那箭射中了右肩,直直地贯穿入背,一口鲜血也自口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