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艳阳当空,万里无云。西城门处的演武场四周早已立有一排排被甲载兵的勇士,赫然将将台围得水泄不通。杨长清与柳生居合分站两边,一边提剑,一边提刀。
只见一身着金龙银丝明光甲之人款款坐于帅台中央,正是杨广,他将金盔放于帅案之上,寻风一喝:“两位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二人齐声回道。
“好!”杨广大和喝道,随即大手一挥:“来人,倒酒来!”
只见六个风姿阔绰的女子从一旁缓缓走来,手中皆握着一枚夜光杯走至帅案前。又有六名身披铁甲的勇士各手持一壶葡萄酒走上来,分别将这六枚玉杯臻满似血的美酒。
杨广走上前先饮一杯,又端起一杯放声道:“葡萄美酒,其形似血,玉杯藏之,方才入口温润适宜。两位,且与本王痛饮此杯,再决胜负!”说罢便一饮而尽,爽朗大笑:“另外两杯乃两位的庆功酒,比试之后,再饮不迟!”
随着二人上前各自痛饮一杯,一阵擂鼓之声由东而来,其声之巨,上震神明,下震妖鬼。霎时山雨欲来风满楼,危机四伏。
柳生居合双手握刀,身子一沉,已现剑拔弩张之势。他冷笑一声:“祁王殿下,承让了。”
“邪门歪道,看剑!”杨长清已正握剑柄凭空刺去。
只看柳生居合手中之刃一忽儿右挡,一忽儿左拆,并无进攻之意。杨长清见状,霎时气上心头,运足内力横剑便朝他砍去,那剑法刚猛无比,一招一式皆气拔山河,毫无虚招可言,唯有数十年如一日的修习内功,一剑下去才有如此劲道。那柳生居合所学的东瀛武功虚招偏多,哪曾见过如此大开大合的剑法,渐渐便抵挡不住。之后杨长清若是再提剑而刺,他便只能慌忙躲闪,已不觉手上还提着刀。
忽然,杨长清将刀一收,原地骂道:“你这歪门邪道,比武便比武,逃得比兔子还快,还敢说自己武功高强!”
“是啊,柳生居士,你为何只守不攻啊?”杨广一旁问道。
只见他定了定神,抬头朗声道:“禀太子殿下,祁王殿下的本领在下已然领教过了,确是高超,在下唯有拼劲全力方能与阁下一战了。”说罢便闭目凝神,身子几乎平贴与地面之上,左手持鞘,右手轻放于刀柄之上。
“这皇宫中还未有人敢如此与我讲话,”杨长清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来若不用我这归阳神功送你一程,想必你也是死不瞑目了!”
“咣当”一声,他将手中之剑弃在一旁,凝神运功,双掌合十。只见两掌间竟形成了一个气旋,刺耳之音撕裂长空,台下绝大多数士卒皆捂耳惨叫开来,此乃杨长清练至归阳神功第十层所悟出的招式‘空穴来风’。出掌如风如电,定会一击必中
“小子,便让老夫看看,是你那刀快,还是老夫的掌快!”说罢,一阵狂风向东刮去,霎时将东边所站的数百名御林军吹的人仰马翻。
忽而一白一红两光相交之处,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空中烧了许久方才缓缓落于台上。再看两人,刀掌之上皆有烧焦的痕迹。
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柳生居合口中迸出,立时将地面染的通红。看他胸口,已有一个巴掌形状的坑印在胸膛上。
再看杨长清,方才还在燃烧的左手此刻已化成了五根白骨。他不禁长叹一声:“柳生居士刀法高明,是在下输了。”
“哪里...”柳生居合颤颤巍巍地起身说道:“祁王殿下那一掌,最后若不是收去三分力道,怕我这胸脯便要被打烂了。”
周围众人皆一脸茫然,只知一个被打的吐血,另一个失了一只右手,可到底谁胜谁负,却不知如何定夺。
“我看是那个拿刀的赢了,拿剑的那个手都没了。”“不对,拿剑的那个内功好,只是输了一招半式.....”底下士卒纷纷议论开来。
“依两位所见,此场比试谁胜谁负?”杨广问道。
只见二人异口同声:“是在下输了!”
众人皆愣在了原地,都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广蹙眉沉思:“皇弟一向心高气傲,从不服输,何以此番竟将胜利拱手相让?”便朝祁王问道:“祁王何以认为自己输了?”
杨长清答道:“禀殿下,臣自负神功天下无敌,掌下向来只有亡魂而无活人。柳生居士刀法奇快,竟抵住了我这掌势,是在下学艺未精,技不如人了。”
“那柳生居合,你为何认为是你技不如人?”
“禀殿下,在下此技名为‘居合斩’,乃是放弃防守而求一击必杀的绝功,此技一出,剑下向来只留一具尸首。祁王殿下应是用内功将在下的剑劲挡下,一击命中我胸口。是在下的刀法不够快,便认输了。”
广听闻,紧绷着的脸方才一松,满意地点头说道:“是了,是了!来人,将那两杯葡萄美酒赠与二位!”
“谢太子殿下!”二人说罢,便各自端起面前的夜光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梦儿嘻嘻一笑:“爹,我看柳生伯伯人品很好啊,您就让梦儿跟他学武功嘛。”
“哦?”杨广不禁喜出望外:“既然你想学,那还不快去拜师?”
她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跑到柳生居合面前就是一跪:“师父!”
“好,好,公主快起来。”
忽而晴空中一对比翼鸟横空而过,只见两者双宿双飞,旋于密林之间,久久不肯离去。
“比翼二鸟,双宿双飞,盖世无双,金兰永结,”杨广思忖道:“妙哉!”突然他眼前一亮,“噫”的一声。赶忙上前牵起两人的手,欣喜若狂地讲道:“两位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今日神鸟盘空,佛祖显灵,二位何不在此行八拜之礼,义结金兰,从此一脉同心,护我大隋万里江山!两位意下如何?”
“妙啊!”“此番甚好!”底下兵卒纷纷议论道。一时间众人脸上皆现悦色,唯有宇文化及涨红了脸,气的头皮发麻。刚要上前阻挠,却被一旁的金甲将军死死拉住。
“你这是何意!”他怒问道。
“相国大人,此事已成定局,皇上心意已决,我等若再上前阻挠恐也只是徒增嫌疑啊。”
柳生居合猛地一讶,若自己与他结拜,既能换取太子的信任,又能不处处受制于宇文化及,决计是一个万全之策。便开口道:“既是太子殿下开了金口,柳生焉有拒绝之理。”
“嗯,”杨长清说道:“臣三番五次折辱于柳生居士,言语颇为激进。然居士心胸宽广,武功也让老夫甚是佩服,能与此人结为兄弟,乃平生一大快事!”
“好!”杨广振开双臂大吼:“上香案!”
天地间忽起一缕青烟,只擂台上已有二人比肩而跪,各自手持三炷香,朝天放声:“我二人愿结为生死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杨广欣慰一笑,忽然觉得自己衣角正被人拉扯,扭头一看,正是杨传在他身后。
“爹,孩儿也想跟柳生伯伯学习剑术。”
“胡闹,”杨广厉声呵责:“祁王才是你的授业恩师,怎能再跟柳生居士学艺?”
杨长清听后,赶忙上前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动怒,天下武学之大成者哪一个不是集百家之所长,臣当然希望传儿能多学些武功。若弟弟肯教,学了岂不是更妙?”
“嗯,柳生居士意下如何?”
“此刀法因人而异,无谓内功门路,”柳生居合说道:“在下修习的是阴阳相扣的内功心法,故所用刀法中尚有几招虚招。传儿自幼修习大哥的归阳神功,乃纯阳童子之躯,若习得我这刀法,出手速度与劲道定能胜在下一等。”
“好,”广长笑不止:“既然如此,传儿,快去拜见你二师父!”
只见杨传跪于柳生面前:“师父在上,徒儿给您请安了!”说罢便是三叩。
“好,好!快快起来!”
一切终究还是在朗笑中暂时画上了句号,再看香案上那缕青烟,却随风而去,不知不觉间已漫过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