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痕方自推门而出,哪知却见谢小梳正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外,心道这大小姐对咱家的冰山美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热切和上心,愣了一下,随即摆出憨厚的笑脸,抬高嗓门道:“哟!谢大小姐来了啊!来看望我们家的小美人?”
小梳当下可没心思同他打趣,直接问道:“玄雀怎么样了?我见他似乎不太舒服。”
“他呀……”厉星痕眼珠一转,心道:他哪是不太舒服,他那是怕吓坏了你!打个哈哈,同时把门偷偷敞开一线,挑挑眉示意她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阖上,一溜烟跑了。
屋内,玄雀见小梳走进来,立刻坐起身子,眼神流露出如沐春风般的暖意,和前一刻在密室相见时那生冷的态度截然不同,反转的那叫一个彻底,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小梳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对面之人,脱离了面具,那张稍显疲倦的脸此刻清晰的映入眼底,感到万分疼惜:“累坏了吧?”
玄雀道:“没关系,休息下就好。”
小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触摸他的脸,那张脸竟比女孩子还细嫩三分,心疼和感激种种情绪在一瞬间爆发,无以言表,唯有星眸中闪动着点点泪光,无声的诉说着深藏心底的丝丝情意。
玄雀顺势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担心。”
小梳低声道:“你对我真好……”
玄雀微微一笑:“应该的。”
几乎同时,一个拥入他的胸膛,一个将她揽入怀抱。
玄雀温柔的抚着她的背,柔声道:“你此刻不陪在你爹爹身边,跑来看我,就不怕你爹爹生气?”
小梳道:“爹爹已经没事了,我担心的是你。”抬眸深情的望向他,那俊美的容颜固然令人歆悦,但还是稍稍疑惑:他为什么不戴面具了?
玄雀触到她疑惑的目光,柔声道:“怎么了?”
小梳一不留神就看得入迷,在他温柔的凝视下竟不禁有些羞涩的垂首,轻声道:“没什么。”
玄雀道:“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怕你一时难以接受。”
小梳听来稍有不祥之感,他不像是这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人,出于保守,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哪方面的?”
玄雀道:“我的身世,我都记起来了。”
“你的身世?”小梳惊讶的看着他,同时又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让自己伤心的话。
“对。”玄雀顿了一顿:“其实我……我姓段。”
“哦?”小梳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玄雀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梳道:“你说就行。”
玄雀轻轻呼了口气,更像是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开口道:“你的义兄段祈锋,其实是我表弟,而真正的段家后人,其实是我。”
“什么?”小梳闻言震愕不已,一声惊呼方自出口,下意识用手掩住了嘴。
玄雀道:“与镜璧剑有血契的人,也是我。”
这句话更是犹如惊雷,小梳简直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双杏眸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他。
早就料到她会是这副表情,玄雀神色不改,语声依旧平缓寡淡,将自己的身世之谜和镜璧剑相关的故事,对她娓娓道来,而后以一句云淡风轻的结语收尾:“以上,就是我全部的秘密。”
小梳听后唏嘘不已,万千情绪在心底盘根错节,心潮更如波澜壮阔久久难以平息。
玄雀道:“这些事,我本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当面说与盟主听,但又不想瞒你,只是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密,毕竟这个秘密背后牵扯的内幕太多,一旦泄露,还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答应我,好么?”
小梳茫然点点头,一时还难以自漫无止境的幻海中游离出来,只下意识的答应道:“我听你的。”
玄雀道:“但你放心,我永远是站在中原武林这边的,魔教灭我满门,这个仇我势必要报。”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却平淡的仿佛没有一丝情感,轻淡得就像是一抹浮云,平静得就仿佛一潭止水,浩瀚无垠,却又不起一丝波澜。
小梳深切的望向他,了解了他的过往、他的经历,除了心疼就只有心疼,更有种私密的想法在心里悄然扎根,定要助他一臂之力,哪怕助他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种种倾向表明,他值得,也理所当然。
玄雀不曾猜透她这层心思,只道是自己一番话令她陷入深沉,感到些许歉意:“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带给你不好的情绪。”
小梳笃定了内心想法,抬起头,一脸正色道:“别这么说。从前都是你保护我,往后,我也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这句话看似浅显却抵得过所有山盟海誓,玄雀不禁展颜一笑,那是不掺附任何杂念,明朗的、纯粹的一笑,或许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自己从未如此真心的绽放笑颜,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而那抹不经意的微笑,无疑深深触动她的心。
小梳不禁就看得有几分痴醉,心道:明明是生得那么纤秀的一个男孩子,却承载了那么重的压力,明明生在一个钟鸣鼎食的豪门世家,却自幼就遭受了那么多悲惨的经历。
玄雀满目爱怜的望着她,微笑道:“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来说么?你一个女孩子,倒要你保护我?”
小梳微微一怔,一时情到深处就自然而然的把心里话对他说了出来,感到怪难为情的,回过神来的同时,脸颊却已红了三分,更为那灵秀的容颜平添了三分娇艳,嘴上却故作强硬的道:“当然了!我可是骁武门的谢大少爷!别瞧不起人了!”
玄雀道:“我哪敢瞧不起你这位谢大少爷啊。”
小梳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闷声道:“哼,你这是跟某人在一起呆久了,也学的油嘴滑舌了。”
玄雀道:“哪有。过去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世,难免顾虑重重,现在却不一样……”
小梳见他话说一半却又止住,忍不住追问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倒是说呀!”
玄雀道:“你猜。”
小梳怪叫道:“这我哪能猜得出来!”
玄雀道:“要不说你傻呼呼的。”
小梳听得糊涂,反问道:“是你在跟我打哑谜,怎么反倒说我傻呼呼的?”
玄雀道:“傻点挺好。”
这句话更是含糊不清,小梳实在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急切的大叫:“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傻了!”
玄雀只微笑不解释,然而笑容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柔情,其心意自也是显而易见,却不想这丫头竟如此迟钝。
小梳越发焦急:“你倒是说呀!”
玄雀道:“傻的深得我心。”
小梳总算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却被他突然的一句表白弄得措手不及,脸上顿时盈满娇羞,感觉这素来冷淡的玄右使,说起情话来,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人无力招架:“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坏!”
玄雀道:“这些话一直在我心里,过去没敢对你说,是怕我不确定的身份,无法带给你什么幸福的未来。”
“你这种想法……”小梳羞红着脸,喃喃发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玄雀道:“我永远忘不了,那日我被教主责罚,你为我所做的那一切,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小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怎么会那么冲动的扑到你身上,亦或只是本能,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罚,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包括聂浪!”
玄雀至今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教主那次真的是……我从未见过他像当时那般,怎么说……崩溃。”
小梳扑哧一声笑出口,想着聂浪当时忍无可忍的表情,简直就要被某人逼疯,想想就忍不住好笑:“只可惜,咱们那天没看到某人叫爹,倒真是遗憾的很!还三百棍呢!只怕真打起来,还没挨到五十棍,他就好两眼一黑,瘫地上了!”
听她提起纹蝶,玄雀不禁想到他此行身赴魔教凶险难料,心中还是隐隐为他感到担忧,轻叹道:“还不知他此行是否顺利,我若是早一点恢复记忆,就能早些替盟主解毒,也就省的他白跑这一趟。”
小梳道:“不过他也真够任性的,一声不响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害的婵儿都担心死了!”
玄雀道:“那你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吧。”
“我不!”小梳一把将他搂住,在他怀里嘤嘤撒娇:“我现在只想陪在你身边。”
玄雀微微一笑:“来日方长,往后有的是机会。”
小梳抬起头看向他,盈笑的眸子里满是幸福甜蜜:“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这辈子你都不许反悔!”
玄雀收拢手臂将她紧紧锁入怀抱,这一刻,再无胆怯,再无犹豫,心念是无比的坚定,道出简短有力的四个字:“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