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无懈可击,白灵瑄一言不发的看着双方僵持,双方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理,温若瑜身为侍卫统领例行职责无可厚非,但各派掌门自持身份,碍于情面对他提出的要求难以服从,也是情有可原。
司空庄主道:“温统领要搜查我等的行装,我等可以配合,但倘若搜查不到可疑的东西,那岂不是冤枉了大家?如此一来,只怕温统领不好跟各位交代了。”
段祈锋见眼下形势明朗,四大派连成一气,温若瑜如果还坚持不放,难免与各派生出嫌隙,当即走到他身侧,贴耳相劝:“若瑜哥,算了,镜璧剑丢失我比你更加着急,但眼下这状况……似乎不太妥当。”
温若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凝立片刻,转向身后之人欲听听他的意见:“灵瑄,依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白灵瑄面不改色,刷的一下将折扇合拢,扇端移向四大派,一双绝美的凤眸自众人面上一一扫过:“让他们走,我相信他们是清白的,毕竟我谢家天机阁的藏剑装置何其精妙,以他们这几个门派根本无从破解,盗剑之人的手段显然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要高明得多。”
温若瑜听他这话说得巧妙,既为谢家挣回面子,让谢家立于不败之地,又暗地里杀了杀各派的威风,同时也给了自己台阶下,颔首道:“也罢,那就照你说的来。”继而对段祈锋使了个眼色,表示同意放行。
段祈锋抱拳道:“温统领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各位前辈见谅,请。”
静候在楼外的紫御骑部属分列两侧,退后让出一条宽道,众人或多或少带着不同程度的负面情绪离开了瞻星楼,在骁武门外分道扬镳。
玄雀默然看着这一切,心里可谓百感交集,上前与段祈锋三人打过招呼,正欲上楼,却见一劫帝教部下匆匆赶来。
部下快步走到他面前,恭声道:“右使大人,教主召见。”
玄雀应了一声,上楼去往聂浪房间,走到门前,见几名教众伫立于此,似是在把风观望。
进了屋,聂浪把其他人支退,紧闭的房门内只留下他两人:“坐。”
玄雀有些茫然的坐下,迟疑道:“教主,何事传唤属下?”
聂浪正自凝视着他,知道他为谢家这一连串的祸事劳心费力,因自己一直以来有私心,不愿他与外界牵扯太多情感和精力,心情不免有些复杂,笑容却有些微妙:“听说你昨夜不眠不休的为盟主逼针疗毒?呵呵,倒真是有劳你了。看来那位谢家大小姐,真是把你吃的死死的。”
听他故意提起小梳,玄雀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打算过多解释,索性垂下眼帘不说话。
聂浪瞧着他这反应相当于默认了,也知道缘分这种事水到渠成,自己无法左右,更无法强人所难,既然不危及要事,也不必再过多干涉:“有个任务我要交给你。”
玄雀道:“是。”
聂浪转身取出一个罩着黑布的长方状物放置在桌上,掀起罩布,内里竟是一只剑匣,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缓缓打开……
剑匣顿开的一瞬间,一股清冽的寒光发散开来,伴随着阵阵微凉的剑气流溢而出,那柄玉魄凝润的镜璧剑赫然呈现在眼前。
瞧见此物,玄雀瞬间眼神骤变,倒不是惊异于此剑的威慑力,而是……怎么也想不到,那所谓的盗剑之贼竟然是……一时间实在难以置信:“教主……这把剑……你已找到了?”
他前一刻眼底的震惊不会作假,即使嘴上不说,聂浪自然也看得出他对自己心生怀疑,但自问也不必向他解释什么,反而用一番祈使的语气,正色道:“拿起来。”
这句话说得不容拒绝,玄雀不知所谓的看向他,却见他眼神凌厉,态度坚决,自己纵有疑虑,纵然并非自己所愿,也绝不敢有违教主之命,迟疑着将手缓缓伸入匣中。
掌心触到剑柄的一瞬间,不成想,镜璧剑竟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致使桌椅都跟着摇晃起来,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自掌心涌入,迅速遍布全身。玄雀目光一片惊惧,剑震力道之大,竟让他不禁双手握紧。
下一瞬,在一片璀璨耀眼的光华中,突听“砰”地一声乍响,那张乌铜面具骤然四分五裂,脸上随即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血色暗纹……
同时,发冠亦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粉碎,一头乌发瞬即披散开来,随着狂风肆意飘舞,紧接着,那脸上的暗红色纹络沿着脖子一路蔓延到胸口,双瞳亦发散出诡异而慑人的暗红色……
仅此,也不过转瞬之间。
聂浪可谓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果然,一切与自己料想的分毫不差,玄雀此人,果真与镜璧剑深有渊源,竟能与之触发歃血契约,那么他的身世,自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玄雀,在他唤醒镜璧剑的同时,过去流失的记忆也如滔滔江流源源不断涌入脑中,一瞬间,思绪如堕烟海,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疾速逆转,支离破碎的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卷。倏然间,紧绷的眉宇下,双瞳猛然睁开,竟充斥着满满的惊恐,和一股难以描述的诡魅煞气……
片刻过后,待到一切恢复如初的平静,聂浪急忙上前扶稳他,关切道:“雀,你怎么样?”
玄雀紧张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心情也逐渐恢复稳定,握剑的手却依旧不听使唤的不安颤抖,难以置信的自语:“怎么会……”
聂浪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果然一切如我所料,你果然是镜璧剑的主人。”
“这……我,我怎么会是……”玄雀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更无法相信那些重拾的旧忆会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聂浪听他的意思似乎记起了往事,忙问道:“你可有想起什么?”
玄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错综复杂的眼神中,那深邃的眸底更似有泪光闪动,缓缓道:“想起来了……儿时的记忆,我都想起来了……”
聂浪着实喜出望外,激动的追问:“你当真是段家堡的孩子?”
玄雀黯然失神的点了点头:“是……”
聂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里总算是一颗大石落地,感叹道:“太好了……总算不负我这些年来的努力……”此话一出,竟因激动而有些热泪盈眶,轻轻按着他的肩头,眼神早已不复方才的严肃,而是满满的怜惜和慰藉,心间感慨万千:“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教主!”玄雀忽然双膝一曲,扑通跪倒在他身下,一经想起他多年知遇之恩,何止一句恩重如山能诉尽,嗓音都不免有几分哽咽:“您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感激不尽,至死不忘!”
“傻小子,快起来!”聂浪急忙俯身将他扶起,在自己心里,从来也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过下属,而是至亲,是手足,是自己一个疼爱的弟弟而已:“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见外。”
玄雀在他搀扶下起身,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唯愿今后肝脑涂地,以报其再造之恩。
多年以来,聂浪始终对他离奇的身世和遭遇满腹疑问,如今总算能够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真相,立刻迫不及待的问出口:“你出身于豪门望族,又是段家堡三代一脉单传的独子,本应养尊处优,又如何会沦落到漂泊江湖的境地?”
“就是因为这把剑,彻底颠覆了我原本的人生轨迹。”玄雀一经回想起儿时过往,目光不经意就向镜璧剑移去,眼神透出几许不可名状的情愫,语声却极其平淡的讲述出这一切:“五岁那年,我无意中在家里看到了这把剑,出于一时新奇,拿在手里玩了两下,谁知,却因这把剑的反噬之力,导致重伤昏迷……我那时年幼,而且本就身子孱弱,甚至都没怎么习武,自然无法抵抗镜璧剑的威力。我父亲曾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我,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可以以血养剑,但是后果……”说到此,忽然停顿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满含酸楚的笑:“就是我自身血脉,会与镜璧剑融为一体。”
聂浪静静的听他讲出这血契的由来,内心可谓百感交集,却不置一词,听他继续讲述。
玄雀继续道:“当时父亲别无他法,自认许是天意,于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取我的血,祭养镜璧剑。后来,却意外的觉醒了镜璧剑,我也因此,与镜璧剑有了歃血契约。”
”原来如此……“聂浪总算清楚了整件事的原委,硬朗的眉目间也染上淡淡愁绪,一声哀叹饱含了无尽悲凉:“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玄雀道:“后来,也就是同年,镜璧剑的消息走漏风声,我的家族,也为此惨遭灭门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