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米小兰不停地喝水,矿泉水冰凉的感觉使她的情绪安定了一些。重新回到蒙海医院,而且以董事长助理的身份,她不知道梁肖北看到自己会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一意孤行,结果会怎么样。林霜说她是唯一合适这个职位的人,理由一:她原来就是蒙海的职工,了解蒙海医院;理由二:她学医,懂业务;理由三:……其实,林霜什么理由都不用给,她愿意来,因为她不甘心。
林霜通过驾驶室的反光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蒙海医院大门口,彩旗招展,喜气洋洋。
为了迎接林董事长的首次光临,梁肖北已经忙了好几天了。蒙海区委也很重视,陆见君推掉了许多事务,一早赶来等候。大厅,两个穿着粉红色工作服的年轻护士胸披绶带站在那里,无比温馨。陆见君满意地点头说,好啊,这回看你的。要知道,成功与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外资进入卫生领域,市里想把蒙海,也把你作典型树起来呢。你可争气喽。
看林霜的车子到了,几位赶紧迎上去。梁肖北猛看见车子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吃惊地屏住了呼吸:“你?!”
林霜灿然:“怎么?没想到吧?她是我今天的秘密武器,特别助理,今后你们俩就是我的左臂右膀。”
“特别助理?!”梁肖北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林霜把米小兰引见给陆见君,又嘱咐米小兰说:“我给你一个法宝,今后,你只要和当地政府搞好关系,工作就完成了一半,不,一大半。”
陆见君哈哈,连忙热情地伸过手来握。梁肖北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米小兰此刻倒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地握住他的手:“怎么,不欢迎嘛?”陆见君不解其中奥妙,推了一下木着的人,哈哈大笑:“怎么,来个美女你就看傻了吗?哈哈。”
中午,蒙海酒店的门口热闹非凡,一条横幅很醒目:热烈欢迎白鹭集团来蒙海投资。区政府人早早地迎候在那里,为了礼节,陆见君提醒梁肖北该让妻子也出席欢迎宴,外商是比较讲究的。梁肖北当然也懂这道理,早上,他和苗琦说了,可她鼻子里出气,不置可否。现在,他的心反倒拎了起来,生怕妻子突然心血来潮,过来了,那就糟了。
席间,梁肖北有点心神不宁。
下午是和职工的见面会,会上,林霜作了简短的发言,并且把米小兰的身份作了明确。下面职工对此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会议时间不长,结束时,米小兰表态性地说了几句,她惊奇地发现,苗琦竟没有在会场。
然而,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苗琦的耳朵里。
这天,为了避开那些个热闹的场面,苗琦和儿子一大早就回到了娘家,心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事实上,她的心一刻不能安宁。她虽然恨丈夫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也恨他行为不检点让自己颜面丢尽,但冷静想想,毕竟改制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自己和丈夫都这么倒霉,偏偏逢上呢,现在,医院散了,那个女孩子走了,对于自己,这一点总是好的,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想太拧,梁肖北爱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是苦是甜大不了自己跟着受就是了。
可是,米小兰重新回到医院,而且成了特别助理,这个消息,像一支冷箭瞬间穿透了她的心,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原来竟是这样的!她更没有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亲亲丈夫竟是这样一个阴险的男人!
一个院长,一个助理,倒像开起了夫妻店,而自己竟成了局外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到这个可怕消息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想她活不下去了,她想要死了,对,去死,死给自己的丈夫看,让他后悔,让他的后半生永远活在后悔里,活在对儿子的愧疚里……
可是她舍不得啊,她的小小的嫩苗一样的孩子啊……
想到这,她的心就像生生被摘了一样,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头狠狠地往门上撞,痛让她的泪水决堤。响动惊动了她的家人,她的母亲被女儿的模样吓坏了,可是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拼命哭,好像谁要把她的儿子抢走了,害死了似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这个可怜的女人冷静下来了。她想想自己,实在是太傻太可怜了,或许全世界的人早知道这个阴谋,而只有她毫无察觉。这该怪谁呢?
梁肖北啊,你太阴险也太歹毒了。
她开始笑自己,死?不!就是死,也要当面问丈夫一个明白。于是,她拿出手机,给丈夫发了这样一条短讯:如果你还想见我和儿子最后一面,请你在半小时内赶到家。半小时后,我们打开煤气等你……信息发送成功,为了引起丈夫的重视,她还特意拨通了他的电话又马上挂机。
看到妻子这条可怕的信息,梁肖北的确被吓着了,他知道苗琦的个性,料定她是知道了米小兰的消息,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的,事实上,这件事情也的确需要向她解释!他马上回拨她的电话,可是,电话已经关机。梁肖北找了借口脱身,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晚上,蒙海区政府还要宴请林霜一行,现在,他必须在最短时间把事情处理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路上,梁肖北懊恼死了:米小兰啊,米小兰啊,你到底来干什么呢?到了自家楼下,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奔着上楼,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苗琦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他把包往沙发上一甩,身体也跟着横下去,他感觉自己真的是太累了,空虚的累,突然,他不想说一句话,包括如何解释。一切都仿佛没有必要了。
丈夫的情绪做妻子的当然感觉到了,所以,苗琦还是保持丈夫刚进门来时的姿势,静静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并不开口说一句话。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梁肖北看见了妻子的眼里满是泪光,心就软了。他说:“要不这样,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吧。”说完,他自己也觉心酸,他不知道除了这样,他还能怎么做,还应该怎么做。
苗琦的泪下来了,她无声地抽泣了一下说:“你没办法解释,是吗?”
“——是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梁肖北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看看外面,天黑漆漆,冷风唆唆,好像要下雪的样子。梁肖北突然很想家,想自己小时候的家。想到家,粱家老宅和《西蒙晚报》又像幽灵一样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