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推着他蹭蹭往前跑,轮圈与地面摩擦出点点火花,他抓紧了轮椅扶手才不至于摔下来,最后急急喊停:“停,要摔下来了。”
朝阳呼呼喘着气,蹲在他身前脸蛋还带着红晕,蹭着他的手指一脸讨好:“星星,不好玩吗?你肯定没有这么快地坐过小车车。”
沐椿很实诚地摇头,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他不太懂为什么自己快要摔下来了朝阳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难道是她喜欢嗅闻轮圈和地面摩擦发出的气息吗?
他茫然抬眼间对上她的眼,将手指抽出按在她的脸颊之上,将吻再度印在她的眉眼间,他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说着温情的话:“你开心我就开心。”
朝阳坐在他的长腿上回吻他的唇,不在乎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校园外的一片树荫下,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只是忘我地和他以这样一个姿势接吻。
岁月静好之时一人猛推了两人一下,大概是嫌弃他们公然秀恩爱扰了众人的视听,沐椿无甚生机的腿脚掉落至地上,拖行了一段儿,朝阳也在踉跄间起身。
她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欺负谁都行就是不能欺负他的星星,也顾不上自己还穿着裙子一个横腿扫了过去,风过落叶起,一个皮鞋的脚印印在那人的身上,她气到脸已经变形。
“吃饱了没事干?碍着你了?自己找不到对象酸别人,赶紧走,不然我揍到你满地找牙。”
朝阳浑身上下都炸了起来,此时此刻不再是慵懒的橘猫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她咆哮着,努力让自己不说一个脏字,但是拳头已经捏紧蠢蠢欲动,少年时学的三脚猫功夫让她平添了几分胆量。
那人走后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蹲在地上给星星揉脚腕,一只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头,平静地说着:“你生气了,为什么?”
朝阳小心将他的足放回踏板上,气呼呼地说着:“还问我为什么,那个人欺负你!!!竟然敢欺负你,我踹他一脚都算轻的,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就该乱棍暴揍。”
沐椿茫然地摇摇头,依旧平静:“我没事,你生气的样子不好看。”他始终没发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朝阳那么大的火气,被迫接受人群时很多人像那个人一样对他,他似乎已经习惯。
朝阳白了沐椿一眼觉着没心情约会,决定跟他回家就好了,两人一路相对无言,朝阳替他脱去鞋袜的时候才发现他白皙的脚腕磕青了,心疼的无以复加。
“星星,疼不疼?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搞笑,你这么好竟然还欺负你。”
沐椿扫向脚腕上的伤,茫然地眨眼:“没太大感觉,车祸以后不太能感觉到腿脚的触感。”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病痛伤痛都不在意,睫毛扑扇着像是夏日带来清凉的蒲扇。
朝阳看到这儿又一次心软,蹭着他的胸口低喃:“星星别怕,你那天已经有一点点感觉了,会恢复的,可能时间比较长,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沐椿仔细思索她话中的意思,埋头在她的怀里,卷翘的睫一下下地扫在她的手臂上,许久才说:“所以我站起来了你就嫁给我吗?”
近来他理解了“婚姻”的真实含义,觉得自己和朝阳很适合做婚姻内的主人公,第一次对于一件事感觉到无限的期待的他忍不住语调都变得欢愉起来,他急于知道答案,有了满意的答案后就可以再努力一点。
朝阳从未想过他会突然在如此情况下求婚,绯红爬上脸颊,最终还是不忍地捧起他的脸颊很认真的点头:“星星,我还没准备好,我们都还年轻,但是你如果能站起来我就做你的新娘。”
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情绪波动如此的大,唇角快要上扬到耳根,冰凉的手指环在她背后,语气里也多了跃跃欲试的喜悦:“好!我记住了,我重新站起来你就嫁给我。”
他的胃一直不好,情绪的波动牵扯的他的胃一阵抽痛,让他的小脸带着骇人的白,他下意识地闷哼:“胃痛,唔。”
朝阳帮他一圈圈地揉着肚子,在他耳边规劝着:“星星,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好好吃饭?不好好吃饭的话我就不嫁给你了。”
那带着水雾的眼睛像是初生的小鹿,他茫然地看着她,收住了唇角的盎然笑意,很认真的和她掰扯着:“你明明说我只要能站起来就嫁给我,说话不算话!”
朝阳知晓他有时候就像是一根筋,你不给他满意的答复就会像是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不停地重复,最终只得放弃了威胁他这条路。
“星星,我是说只有好好吃饭才能早日恢复,这样才能娶到我。”
她强行解释着自己的话,反正她的星星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他不会刻意的反驳,即便是说了什么也只是单纯的说说而已。
果不如她所料,沐椿带着新学会的名为委屈的情绪窝在她怀里低喃:“可是吃饭胃会痛,特别痛,而且我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朝阳无奈地爱抚着他的背脊,很认真地同他再一次重复吃饭的重要性:“星星,你听我说,你胃痛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我们一点点养好就不会痛了,以后我喜欢吃的东西你也会喜欢的对吗?”
他的高智商让他一跃多级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傻乎乎可可爱爱的样子,他喜欢朝阳,所以只要是朝阳说的话他都相信。
这样单纯而美好的他是朝阳生命中遇见过的最干净的人,她忍不住将他带往最光明的地方,他的优秀不应该隐于人后,应当在所有人面前绽放光彩,她愿以他为傲,让他做自己的靠山。
朝阳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沐椿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这个女孩对自己很好,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耐心地解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也总是陪着他、安慰他,他看到她对别人大发雷霆但是她从不曾那样对待自己。
她刚劝完他就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儿身子抖的厉害,咕咕唧唧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睛带着水雾,极尽的委屈:“肚子好疼。”
朝阳把他放回床上,手覆在他的腹部,那里不安地抽动着,她闻到空气中有些异样的味道,但是一句话也没说,他挣扎地要爬起身来处理自己,却因为肠胃的痉挛不得不跌回去。
朝阳也着了急,忍不住拔高了些音量:“星星别动了,脏了便脏了,一会儿好点了我帮你洗干净。”
沐椿的手指抓着床单,上半身蜷缩着,声音虚弱但依旧不带情绪:“不可以,我自己可以,脏。”眼见着他又要起身朝阳被他的固执气的险些七窍生烟,呼吸声也变的重了许多。
“沐椿!你给我躺好!别乱动。”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可也是因为实在急的狠了,那个人儿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她,依旧在重复一个字:“脏。”
他的样子那样干净,让刚发了脾气的朝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我说会帮你清理的,你现在不舒服,躺好,我给你把痉挛点揉开,明白吗?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不听话我会生气。”
他茫然地看着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依旧没有情绪:“我听话,不要生气,你生气不好看。”
沐椿有严重的洁癖,可是她说自己不听话她会生气,他对于“生气”这个词汇的理解就是她大打出手,让那个惹毛她的人滚蛋,他还要娶她,怎么能让心爱的女孩让自己滚蛋,脏便脏了吧,只要她上扬嘴角多忍耐些就好。
他后来一言不发,朝阳也是,温热的小手一圈圈地帮他按揉肠胃,直到那里恢复柔软她才亲吻着他的鬓发低喃:“星星,我也不想凶你的,我知道你有洁癖,但是身体最重要,你明白吗?”
他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嗯”,但是朝阳明白他其实不懂,如果真的明白了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除了心疼似乎没什么其他的情绪了。
沐椿自己默默地将自己转移到轮椅上,垂着脑袋进了洗手间,他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才出来,依旧提着垃圾袋,他扬起脸来扯出一抹可以称之为笑的神情,说自己去倒垃圾便摇着轮椅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忘记穿鞋了,白皙的脚背因为血液循环不太好没有一丝血色,了无生机地停在踏板上,他垂着脑袋停在那儿,直到被朝阳拦腰抱起才轻声道谢。
朝阳无奈地将他的足揣在怀里暖着,似在叹息又似在自言自语:“星星,你傻不傻呀?唉,我该说你什么才好。”
沐椿撑着自己坐稳,声音里没有一点波澜,说着这样的话:“我不傻,我已经博士毕业了。”听他这么说朝阳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将他的足包裹在被子里抱着他的上半身在他的脸颊上一阵亲吻。
“星星,还说自己不傻呢,你这样也太可爱了吧,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哈。”
他依旧是一脸茫然,最后将薄凉的唇也印在她表情夸张的脸颊上,一本正经地用没有情绪的声音重复着:“喜欢你就要每天亲吻你的脸颊。”
他总是用这样平缓的语调述说爱意,可能他根本都没真正理解喜欢的意思,只是身体本能地臣服于她,本能的想对她好,也许这种本能就是他所不能理解的“爱”。
他们的约会就这样以朝阳的单方面自言自语进入尾声,可是直到临别时她依旧意犹未尽,她招手与他道别,白色连衣裙被风吹起了弧度。
“我的星星,如果你可以像我一样健谈我就会再也离不开你,你是我心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