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
破劫飞升，很多时候都是看你是否能得这个“一”。
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与百分之一的灵感，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胜过前面百分之九十九的作用。
不外乎就是这样的道理。
剑圣一门的历代弟子，几乎都只需要六七年，长的也不过十年，就能武技突破先天境，灵道突破归元境，剑道达到第七层境界。任何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是无数人终其一生的上限。
但即使有百分之十的灵感，也要付出百分之九百九的汗水——达到十倍的天才不好吗？
更何苦，归元境的所谓元力，先天境的先天真元，牵扯元字，要恢复是断然没有那么容易的。
元者，始也，一也。
修士突破归元境后，浓郁的灵液就会积蓄成微小的元力，更小更凝实，也更有力。仿佛颗粒一般的元力虽然还是在丹田凝练，但可以自由散布在身体各处，增强肉体强度的同时，耗散速度比之灵力降低了数个层次，而且存储量几乎没有上限——但更奇妙的是，少量的元力分布能够提升身体强度，过多却会反而降低，还会使得身体没有那么灵活和方便。有一个十分微妙的界限。
所谓的七成，三成，也就是以这个界限为标准来讨论的。不同的功法、体质，甚至年龄性别都会影响这个界限的实际取值。
......
剑圣一门功法神奇。
饶是如此，沈念自觉恢复七成时，已经是三四日后了。
“走吧。”沈念自言自语，灵州怪病还等着他去处理呢。
淡云微雨似潇湘，秋水为文不受尘。
这是前雍某诗人的诗句，秋水之名就由此而来。那诗人与谢青然的祖父是挚交好友，而谢青然在很小时就看见了他在几案上的诗句。这位诗人的诗句算得上一时风流，但他的词却称得上前无古人以及到目前为止的后无来者。“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他并不是修士，所以不知道御器飞行，比驾驭难以捉摸的风要容易、省力的多。当然，纯粹驾驭风灵驱使空气也是能够飞行的。但真要凭借虚空来飞，那可真有点强人所难了。
.......
灵州。
王景明的临时住所。
这一次沈念倒是没有被阻拦，而是被直接请入正堂奉上香茶。说起来，灵州物产富饶，这种茶在帝国境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沈念也没有故作姿态，啜了一口，通体舒泰。
不多时，王景明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其实之前看到那维闵的王强行收缴刚玉，沈念心里有点猜测，但因为诊魂和那少女的干扰，险些忘掉这一节——说起来，还不知道那个少女的名字。但那样的人，想来也不会太难追查，用得起那么多的珍奇宝物，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王景明来的很快，不待坐定就挥退仆役，开门见山道：“陈希汇报，快两年前，有一伙云毒人抵达了维闵国。陈希查过这两件事，发现维闵最早的怪病就出现在这伙人到来三个月之后。”
沈念眉头舒展了，对上了。
“另外，经过我们的仔细盘查跟对比，发现这两年来灵州的某项物资波动令人有些在意。”
“粮食。帝国跟维闵停战，大体上的和平上有十来年了。维闵的粮食大体是能够自给自足的，但还是跟帝国有一些交易。去年开始维闵在灵州对粮食的采购有了微弱的涨幅——那位骆将军怕是以为正常波动没有在意吧。但经过我们仔细对比，发现这个涨幅很微弱，但一直存在，直到现在虽然整体上只增加了一成，但这个趋势却是一直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念总觉得王景明提到骆将军的时候有一点别的意味。
但他并不想插手这些官场纷扰，也就不以为意。
说完，王景明眼巴巴地看着沈念。
沈念被看的不自在了半晌才明白这是王景明等着跟他交换情报呢。
想了想，沈念还是没能把自己这几天其实都在摸鱼说出口：“维闵族的王室一年多前开始收缴国内刚玉。有的刚玉似乎有古怪，但这方面王大人的人不便追查。”
王景明看了看沈念的神情，咀嚼一番才道：“如此，还是有劳沈先生了。”
“不敢。”
.......
胡七长舒一口气。
维闵国东边临海，有少量平原，半鱼半耕。人口相对密度高一些并且有少量城镇存在——虽然他们的王城，规模还不如灵州这种边地的州治。
西边则范围相当模糊，在密林中分布有大大小小的村落，靠最原始的采集狩猎过活。虽然同样是密林，但只有当地人才清楚，密林与密林是不同的。活动、居住的密林是一层，较为危险的是一层，绝对不可进入的是一层。这其中的界线更是微妙的只有村中的老人才能知道，却不能说个清楚。
当然，对于胡七等人来说，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进入——毕竟他们已经破戒过不少次了。
但甫一通过这条界线，也就是修士意义上妖异森林的边界，所有人都放下了一块石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终于是遇到妖怪了。
虽然妖怪长得没有传说中那样怪异恐怖，但是那种威压和震慑却是做不了假的。
许多人已经萌生了退意——虽然他们多半很快就会花完钱，发现自己过不了安生日子又铤而走险。但此刻，他们的恐惧和退意都是真实存在的。
胡七也明白这一节。
他没说话，也说不了话。只是沉默地带着队伍继续往王城走去。
一路上，简朴的村寨留下了不少他们的人，队伍又一次变得松散稀疏起来。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数里之外跟随着他们的一双冷眼。
自然是沈念。
窥人隐私，在这个时代还称不上多么不道德的事情。
所以沈念隔着数里，也听得到独眼的喃喃自语也不算过分。
而独眼心心念念的，却是王城某处的姑娘——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
大同小异而已，只能说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了。
沈念也没有什么评价的心思，只是他很清楚，他们跟王城的那位上线，不一定就是在王城交易，所以从胡七等人踏出妖异森林之后，沈念就一直盯着胡七跟独眼两人。
不管是跟谁接头，一定是绕不开这两个人的。
水晶在他灵力操控下早已自焚没有痕迹，只要盯上这两人，沈念自信不会跟丢。
......
数日后。
入夜。
维闵王城某处。
沈念跟随着独眼到了这里。另一边，心眼也没有放松对胡七的监视。
这是一处僻静的巷弄，往来车马很少。
长长的围墙几乎占了一整条街，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后墙。
而其中，有着掩盖的极淡的妖气。
看着独眼故作大方实则鬼祟的模样，沈念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在这时，沈念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初时觉得有点呛人，但是后面就觉得轻飘飘的，快活极了，整个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同时手脚上开始发软，变得不能用出力气。
沈念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
沈念自然知道这奇香的来源是从街边某处开口的小洞中飘出的，另一边似乎有某种阻碍探查的遮蔽。
沈念索性软倒——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