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贱奴啊。”公子水倾吐气如兰,迷上眼睛,本来心里有许多话,但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望着她的脸,细细地去看,仿佛要刻在脑子里似的。
“我押上自己的一生,来赌你的一生,可好?”公子水倾痴痴地看她,心里泛起的全部都是苦楚,手牵住她的手,便不想再松开。
过了不知多久,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离开房间,轻轻地把门掩上,吩咐侍卫看紧,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七爷!”音於走到公子水倾身边,神色凝重地皱眉头,“属下已经控制了慕云惜的行动,现在八公主被禁,皇后被擒,只差。”
“只差一个他了。呵,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公子水倾的眼睛瞥向天际,这才几月的天啊,太阳便有些毒了,难道也是按捺不住了么?
公子水倾颁发了一道圣旨,意思大概是公子水莲突发了重病,辅政皇妃有孕在身,安心养胎,朝中大局全部交给公子水倾处理。
朝中大臣们虽然对此事有非议,在皇帝不行了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思列将军,天璃的另一批人马快到了,我想你领兵去拦截一段时间。”公子水倾右手抚额,左手翻起茶盖,飘来一阵幽香。
“哼!老子就是死,也不会给你卖命的!”
“呵!”公子水倾轻轻地抿了口茶,接着左手一翻,把一杯滚烫的茶水倒在思列的头上,“思列,我想请你弄清局面,现在天璃可是来捉你主子回宫待审的。”
思列的头上冒缕缕热气,闷哼了一声,“虎毒不食子!总比落在你这个杂碎手里强!”
“哈!”公子水倾怒极反笑,“你可知道为何天璃派了那么多追兵来拿他?为何皇后会被禁宫?为何八公主会被禁足?”
“因为皇后她给皇上接连戴了两顶绿帽子,兹兹,你觉得,这个老虎,还会依旧不食子吗?”公子水倾的笑意更浓,怒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列瞪大了眼,“不可能!肯定是你在捣鬼!”
“这件事,恐怕你要去问问天璃的皇后娘娘了,不过现在,我完全可以把你的主子拱手送给天璃,借他的手除掉这块心病,那么他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还会对我有所防范吗?”
“养足了精力,我照样也可以合并二国,统一天下!”
“现在,你主子的死活,可都拴在你的身上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音於站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给公子水倾又倒了杯茶水,公子水倾吹了吹,并没有喝下去,“怎么样?”
“我。我去就是!但是你一定要保证皇上他。他安然无恙!”
还是低头了,公子水倾笑得妖治,“那是自然。”
待思列走了,音於轻轻呼了口气,笑了一声,“七爷,难道这天宇的将军都死光了?非要思列这个人不可?”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缺筋了。”公子水倾饮一口茶,“罢了,这天宇的局势你也不太了解,天宇的这些废物,全都是嘴上功夫比手上功夫强过百倍,让那些废物去打仗,不如直接降了!”
“而思列,是天璃的将军,被自己的狗咬了一口,你说他会忍得住吗?呵!”
音於赞同地点点头,“七爷真是越来越精明。”
“下去吧,看着慕云惜,莫让她搅了局。”
公子水倾站在窗边,把茶水倒了,“我必须要和你,共享这天下,和他们赌的一局,我必赢,和你,我自然也不会输!”
“娘娘,你别摔东西了,小心动了胎气!”
宫女们都慌了阵脚,心疼地看着七七砸这个砸那个的,哗啦哗嚓的声音接连不断。
七七看到屋里头一片混乱,气喘吁吁地停下,倚在门边,指着宫娥,“你们把公子水倾给我请来!”
“小贱奴,醒了就这么思念本王了吗?”
哗啦,流苏帐子被掀开,公子水倾一脸坏笑地走进一片狼藉的屋子,挥手让宫娥们退下。
“公子水倾!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要得的不是这天下?如今你运筹帷幄,好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才甘心?”
公子水倾倒没有急着回答,悠然地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慢悠悠地说道,“正如你收的,整个天下都将是我的,你自然也在这天下之中。”
七七叹了口气,“我不会再犯贱地去爱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爱,我只需要拥有你,那就够了。”公子水倾故装作忧愁的样子,戏谑道,“怎么办呢小贱奴,本王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你。”
七七有那么一秒钟的发愣,转颜又笑了,“七七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既然王爷看上了,就请自便。”
“反正被王爷糟践也不是一次两次,七七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碍事。”
公子水倾又好气又好笑,深深地叹息,“被狗还能一口咬掉个孩子么。”
七七这才想起来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轻轻地抚着,又瞪了那人一眼,“孩子又不是王爷的,王爷何必担心呢?”
公子水倾呵了一口气,知道她在怄气,也算是权宜之计,自然不打算去计较,看到她的生命力还是这么顽强,还够自己玩弄几年。
吩咐让人拿来匕首和碗,划开手心,浸入鲜血,空气中全部都是血腥的味道,七七体内的蝶蛊闻到了虫蛊血的气息,控制不住,导致七七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做什么?”
公子水倾倒满了两小碗,脸色白得像纸,勉强地撕下已经被七七蹂躏不堪的床帐,随意地包扎了一下,缓缓说道,“下月的,十五我可能不在宫里,你蝶蛊发作,没了血可不成。”
“假惺惺,巴不得我死了罢!”
公子水倾瞪了那不识时务的登徒子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又吩咐了宫娥们把房间打扫回原样。
却不知这一别,竟然是回首的诀别!
从袖口拿出玉笛,光滑得溜手,音於正等候在殿外,公子水倾出去,“音於,你说如果能调动雪狼,会不会更好玩一些?”
音於皱了皱眉头,还是一笑,“七爷,那是圣女宫的独传,应该不好得到。”
“宫里不是有个人会么?把这玉笛给她,时机万一有了偏差,就让她到断情崖上等我,我相信,他会比我早一步到那里。”
公子水倾弯了弯嘴角,凛冽的月色袭来,照亮了皇宫。
“回机关城罢!”
机关城。
叮铃叮铃的几声,一个雪衣女子漫步走来,脚下栓了两个铃铛,赤足站在地上,眉目清秀但眼中却有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主子终于肯回来了,小主可等候多时了!”女子细声细语,抚了抚耳边的碎发。
公子水倾呵呵一笑,右手勾起她纤细的下巴磕,“小雪,越来越倾城了,怪不得机关城这几日颓废得很,原来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唤作小雪的女子咯咯一笑,“小主可担当不起如此罪名,玩笑过罢,主子可是要行动了?”
“是。”
“真是好,等了这么些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了。”小雪的身体往后转去,望着烟雾缭绕的城内,“小主不是夸大,凭着机关城的能人异士,十日便可将天璃化为一座废墟!”
公子水倾眯眯眼,机关城里的人本事是不小,全部都是十年前的那场倾天动地的屠杀留下来的幸存者,皇后殃民,为了使自己家族能够在朝廷立足位子,开始挑拨朝内重臣引起骚动,在混乱中安插罪名,几十个忠臣被诛了九族。
如此深仇大恨,机关城里的人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可等不起十日呢,三日如何?”公子水倾没等小雪回答,便进入了机关城,说句实话,他真的保不齐思列可以带着那点残兵拖延十日的时间。
让思列去压阵,只是为了个他好死。
“主子回来了!”
“主子!”
公子水倾微微眯眼,“承蒙各位的抬举,商倾其实不堪当你们的主子。”先客套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手刃公子予的一天到了。我想,三日之内,清理残兵!”
“三日?”
“三日啊。”
话音落下去一阵骚动,公子水倾轻笑,“没错!就是三日!要速战速决,打退了来犯的残兵,乘胜追击,歼灭天璃,报仇雪恨!”
“歼灭天璃,报仇雪恨!”
众将士齐齐喊起来,除了小雪这里全部都是男人,当然慕云惜除外了。
小雪看着沉默不语的音於一眼,低下头轻笑,心里思量,等报仇雪恨,便要和这个男人仗剑天涯,再也不用辜负着深仇每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七爷,他们。您真的忍心?”
公子水倾和音於二人走在藤蔓编织的小道里,脚步轻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去拿同等的代价去换,世间是如此的公平。”
“可是他们都是跟了您十多年,而且有的是和你一起长大,有的却是。看着你长大的。”
公子水倾微微皱眉,望向天际的一轮明月,远远地又圆圆地挂在天际,周围繁星点点,初夏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染了色。
“呵呵,音於,你是对小雪动情了么?”公子水倾把目光转向音於,却看见他一直紧绷的脸泛起点点红色,在明亮的月光下格外明显。
“没,没这回事。”音於极力地想去掩饰,却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已经出卖了他。
公子水倾咯咯的笑,“行了,到时候你就把小雪砸晕了,扛回家去便罢了,这里其实也不需要你帮忙了。”
“主子。”音於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这是自己第一次喊他主子罢,他都是一只叫他七爷的。
“音於,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作风。”公子水倾忽然席地而坐,闭上眼睛靠在藤蔓的树干上,“以前的你,很有主见,甚至比我还要狠还要绝。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去割断感情,怎么以大局为重,我选的这条路,现在想要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赢了便罢,输了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到了那天,你就带着小雪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管我是赢了还是输了,都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公子水倾张开了眼睛,朝着音於安慰的一笑,站起身来,坚毅地挺直自己的脊梁,跨步往前走去。
“商倾。”
公子水倾停住脚步,“嗯。”
“音於没有跟错你。”
公子水倾笑笑,没有转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早些休息吧。”
都走吧走吧,他真的怕他们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会不会再次地去下狠心去伤害他们,为了利益去杀害任何人。
这是他不想的,可是已经选择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今日月圆了。”公子水倾仰卧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从来都是给她喝手心的血,因为那是心头血,疼也要厉疼,他只是强迫自己记住,伤害了她,他也是会疼的。
此刻七七早应该已经喝了自己留的那:碗心头血,睡下了吧。
一夜无眠,但早上公子水倾的精神还是非常好。
操练精兵,他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看着下面齐刷刷的精兵,都要给自己卖命而死,公子水倾纵然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忍,也无回天之力。
“主子,你好狠的心!”
身后传来一声厉呵,公子水倾的心间一颤,没有转头,“小雪怎么跑到城关上来?”
“昨天音於和您的话,小雪不小心听了个清楚,小雪请问主子,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他们全部都是亲人已亡,陪你容忍了十多年为的是报仇雪恨,并不是去送死!”
公子水倾的手抬起,让小雪停下,“恐怕不是不小心听清楚的罢。”
“有时候,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会有杀身之祸,小雪如此聪明。”
“七爷!”音於谨慎地看着公子水倾,“她不会说出去。”
“何以见得呢?”公子水倾勾起笑容,看着音於,转身又看了看小雪有些发白的脸色。
小雪知道自己武断了,立刻要跑下去,音於施展轻功拦截了小雪的去路,小雪后倒退一步,“你,你还要助纣为虐?”
“可惜,音於这辈子都认定这一个主子了,想反悔都来不及呢!”音於上前点住小雪的哑穴,呛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冷笑。
小雪的眼中泛出泪花来,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音於,你也知道情为何物了。”公子水倾若无其事地笑笑,“呵呵,被人戳入软肋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影也渐渐消失在眼前。
音於搂着怀中的娇人儿,擦去她脸上的血水混合的泪,“我割了你的舌头,以后我当你的舌,挖了你的眼睛,以后我当你的眼。”
小雪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痛,血手抬起,估摸着给了音於一个巴掌,因为看不见,而打偏了,轻轻地扇了一下,却扇进了他的心。
“别使性子了,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隐居。”音於忍着心痛扔掉了匕首,却拿出小雪怀中的手帕,把那一双眼包了起来,塞进自己怀中,又抱起小雪离开天台。
“她是属下的软肋,而艾七七,便是七爷您的。”
安顿好了小雪,固然心中还是有不甘的,音於看着公子水倾,话语中有淡淡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