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你若生气都冲我来好了，不要伤害自己。”
苏晨从他手里把手抽了回来，缩进了被子里，蒙住了头。
秦逸凡整个儿抱住那一大团：“小晨，别这样。”
过了半晌，被子里才闷声闷气地响起一句话：“我不气你。我只觉得自己没用。”
她怎么能够去生他的气呢？默默等待的五年，悉心尽力的照料，全心全意的包容，这个男人已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还要把父亲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他身上去？她只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站出去，挡在父亲跟前。而是让凌越兄弟找到借口，把所有的负担都加诸在秦逸凡身上。
“小晨，我瞒着你这件事，就是不希望你担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你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吃水晶包。”
“诶？”秦逸凡倒是有点惊讶她突然说这个。
“今天早晨进了手术室到现在还粒米未进。”苏晨掀开被子，似是嗔怪地看着他。
秦逸凡犹豫了一下：“小晨，医生说你只能进流质食物。包子，不太适合。等你好了，我再买给你好吗？”
“那我要翡翠粥。秦少爷，你可别说买不到。多伦多市中心那么多家广式小吃店，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好，你等我回来。”秦逸凡看了她一会儿，“阿邦他们在门外，有事就叫他们。”
“嗯。”
秦逸凡拍了拍苏晨的背，没再说什么。
秦逸凡走后，苏晨坐了起来，捞过放在一边的手机，凭着记忆找到那个人的号码。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打给我。”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声笑。
“我要和我父亲说话。”
“这个，恐怕不行。“
“凌越。我父亲若有个差池，一千次都不够你死的。”
“这算是威胁？”
苏晨沉默着没回答。
男人又笑了：“你拿什么来威胁我？”
“赌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小晨，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有趣了。”
“若你还想见你父亲，你自己亲自过来找我，一个人。”
“……好。”
挂了电话，苏晨躺在床上静静想了一会儿，然后蒙上了被子。
不多一会儿，秦逸凡回来了。
“小晨。”
苏晨背对着他，装睡。
“小晨？”声音稍微大了些。
苏晨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在心中说了一句对不起。
秦逸凡把粥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一滴眼泪顺着苏晨的眼角渗出，又在纱布上晕开。
既是情深缘浅，与你暂别又何妨，与你永别又何妨。
过得几日，医生帮苏晨拆了眼上的纱布。
“怎么样？”秦逸凡坐在一旁，竟似比她自己还紧张。
“嗯，看得见了。”苏晨冲他笑了笑。
她撒了谎。
实际情况是，左边能看见。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在此耽误，当务之急就是想想怎样脱身回国。
翌日，秦逸凡照例出去办公的时候，苏晨给Amy发了一条短信：“帮我订回国的机票。这周末的。”
“好。我和Ken来接你？”
“谢了。还有一事，要请你帮个忙……”
……
“我明天想出去逛街。”晚上秦逸凡回来的时候，苏晨这样告诉他。
秦逸凡皱了皱眉：“我明天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
苏晨连连摆手：“你不用陪我的，让阿邦他们跟着就行了。这不是换季了吗，我就去看看有什么新上架的衣服。”
秦逸凡想了一会儿：“你确信？”
苏晨连连点头：“当然，你不用操心。好好工作，操心你公司的事就行。”
秦逸凡又看了她一会儿：“好吧。”
车渐渐开出疗养院的时候，苏晨突然红了眼圈。
此去一别，不知归期。也许，再也不见。
苏晨闭了闭眼，睁开的时候，再无波澜。
“阿邦，前面的店停一下车。我要进去看看。”
“好的，苏小姐。”
苏晨进了服装店，拿了件衣服进了试衣间，过一会儿出来。
“下一家。”
……
一连走了十几家，在最后那一家的试衣间，苏晨待了三十分钟都没出来。
阿邦皱了皱眉，走到试衣间外间：“苏小姐？”
没人回答。
阿邦走进里间。门开着，没了苏晨的踪影。
坏了。
他转身拉住一个工作人员：“你们这边是不是有员工通道？”
“对，”女售货员点了点头，“试衣间背后就是。”
“通向哪里？”
“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麻烦，告诉我。”
兴许是阿邦严肃的声音和他壮硕的身材起到了威慑左右，售货员小姐结结巴巴的答道：“是，使我们百货楼后面的停车场。”
阿邦迅速转身出店，发动车子绕到大楼后方停车场。
可哪里还有苏晨的身影。
“秦先生，苏小姐失踪了。”
正在开视频会议的秦逸凡听到下属这样的汇报，皱了皱眉，然后立刻对着那头的股东说道：“抱歉，我这边出了点紧急事故需要处理，下面有韩副总继续主持会议。”
说毕，就收了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向外走去。
“Jeff，马上送我去机场。”
“机场吗？”
“对。然后马上让机场那边查一下航班信息。”
“我明白了。”
苏晨是在安检的时候被拦下来的。
“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安全检查。”拦住她的竟然是个华人安检人员。
苏晨皱了皱眉：“我不认为我有携带任何不合规矩或者危险物品。”
“请配合检查。”
这个死面瘫！！！苏晨深吸了一口气，在国外闹事儿是不明智的。
于是，苏晨被“请”到了保安室。
但是从头到尾，也就是一个人坐在她对面，给了她一杯水，然后，大眼瞪小眼。
什么意思？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已经三十分钟过去了。
“小姐，在未完成安全检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那要查就快查，这么把我晾着这儿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们队长现在在处理另一起安全问题，请你耐心等待。”
苏晨坐了一会儿，渐渐明白了过来。
自嘲地一笑：“他竟然连机场的人都认识。”
话音刚落，罪魁祸首就推了门进来。
罪魁祸首此时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他对着那个机场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面瘫男很自觉地走出去，带上门。
“你这次是又想逃到哪儿去？”
苏晨没说话。
“怎么不回答？你没什么想解释的？”
“没有。”
秦逸凡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抑情绪。
他几步走到苏晨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像是想要看透她心中所想。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好好地怎么又要走？”
“我累了。”
“……”秦逸凡看了她一会儿，“不会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吧？”
“……”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如果我都不能解决的事情，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
这话不是一般的恶毒。苏晨打开了他的手，不再看他。
“对不起，小晨，我不是那个意思。”在看到苏晨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时，秦逸凡就后悔了。他只是太焦急太害怕了，害怕一转眼她又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他仔细地看着她：“是凌越又跟你说了什么吗？”
苏晨有些心灰意懒的样子：“这又关他什么事。我只是累了。秦逸凡，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
“小晨，好好说话不行么。就算知道你在撒谎，听到这种话，我还是会心痛。”
苏晨不去看他受伤的样子。她明知道这些话是有多刺耳多伤人，却是不得不一字一句扔到他身上。只要能让他放手。
“我感谢你，为我治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我真的累了。我们之间，横着太多的东西，你的家仇，我父亲，卓雅，不是简简单单说一句爱，就能一笔抹去的。”
“我不明白。”秦逸凡握住她的肩，“我们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苏晨抬眼看他：“我之前以为我要死了。你也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秦逸凡摇头：“我不信。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们一起解决，可好？”
“我说的是真正的原因。那时候人比较脆弱，所以但凡有点温暖，都比较容易接受。但是现在......总之是我不对。你要怪我怨我，也是应该。”
秦逸凡安静了一会儿，才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不会放你走。”
苏晨轻喃：“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秦逸凡握了握拳，只当没听见：“我送你回疗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