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地铁公司都是国企编制,星鹿府市地铁公司也不例外。地铁公司的高管自然而然是国家工作人员,受到相关部门和组织的监督管理。星鹿府市地铁的高管也不例外。
星鹿府市地铁的董事长岩侨,是岩群的亲兄弟。岩父是老革命出身,退休前是县里的老书记,培养的二子一女更是岩父的骄傲。大儿子岩侨,性格深沉稳重,现任星鹿府市地铁公司董事长;二儿子岩群,自小跳脱活泼,现任航鸢市科技局办公室主任,分管高新技术产业、农业、社会发展科技方面的工作;小女儿岩姣,正直刚烈,是非分明,现任阳泰市反贪局反贪侦查处副处长。
岩群是丁达勤的初中同桌,两人本已多年未见。在初中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上,丁达勤和岩群重逢了。丁达勤自小家庭条件不好,比不得岩群家在当地的声望和背景,好在丁达勤学习刻苦,又是学习委员,调皮捣蛋的官二代岩群抄了丁达勤不少作业,丁达勤也为岩群在老师面前背了不少锅,不谙世事的两人在少年时是很好的铁哥们儿。只是后来岩群跟随父亲在外乡定了居,岩群便与丁达勤少了联系。后来岩群渐渐懂事,身边的朋友不是官二代便是富二代,少年时的兄弟情早被抛到脑后去了。同学聚会上,岩群是作为焦点出现的。所有的同学里,像岩群这样家世显赫,自己又拥有一份铁饭碗的,也就岩群独一份。同学聚会的时候,丁达勤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的岩群。丁达勤熟稔地从背后勒住了岩群的脖子:“你小子……”
话音未落,岩群一肘子把丁达勤肘击在地,丁达勤眼前发黑,捂着肚子半天没起得来身:“……我说你小子……”被惊呆了的同学们纷纷上前把丁达勤扶到包厢里的沙发上,丁达勤呻吟着:“你……你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好身手……连……连我都不认了啊……”
班长文素莲以前坐在丁达勤的后座。青春懵懂的时候,文素莲着实对学习刻苦的丁达勤很有好感,对骄纵的岩群总是抄丁达勤的作业还总让丁达勤背锅有很大意见,此番见丁达勤又受了岩群的欺负,便很是为丁达勤气不过:“岩群,小时候你欺负丁子欺负的不够,咱们几十年后再相见,你说你不帮帮他就算了,你怎么也还是不放过他啊?”
丁达勤倒是没有想到文素莲会为他出头,龇咧着嘴,摆手为岩群辩解道:“没事没事,岩群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我唐突了。”
岩群一肘子打到丁达勤的时候就后悔了。说好的同学聚会,来的应该都是熟人,有人会亲密无间地从背后对他勾肩搭背的应该是以前关系很不错的好兄弟。只是岩群后来学的防身术在背后遇袭的时候,不经意间下意识地就以攻为守防护了一下自己,听到短促的呻吟岩群就默默地懊恼了——一不留神下手肯定重了。
待看到受伤的是丁达勤的时候,岩群更是后悔莫及:这是少年时,为数不多真心待他好的老友,多年未见,再重逢时,他就先送了老友一个重重的肘击。还没等岩群来得及开口道歉,就听见文素莲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毫不留情地批判他。岩群冷冷地看着这个小风波后,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同学几乎都围到了丁达勤身边,同学们投来的目光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讨厌,陌生的艳羡。就连丁达勤对他的维护也显得虚伪起来。
岩群冷冷地睨了同学们一圈,不耐地冷哼:“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们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依然那么让人讨厌!你们以为我想来参加这个同学聚会吗?要不是你们,”岩群伸手指了指体育委员、数学课代表、还有其他一些同学,小时候,他们没少跟在岩群身边吃他的零食,玩他的玩具,同样也没少在岩群背后说一些风凉话,类似说岩群要不是有厉害的爸妈,就他这么差的成绩,早就应该没书念了,要不是他有这么多新奇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谁愿意和他一起玩之类的。岩群在家里被宠惯了,向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冷眼看着小伙伴们口是心非的样子无比厌烦。丁达勤能和岩群走得近,也是岩群长期考验的结果。虽然很多年没有联系,岩群倒是一直还记着丁达勤对自己曾经的种种好。这次同学聚会,要不是以前就喜欢捧着他的几个人三番四次地软磨硬泡,他又在不经意间听说丁达勤也会参与,他才不会来参加这无聊的聚会。此刻,看着邀请他来的这些人在稍稍意外之后便瞬间远离,岩群心里顿时涌起浓浓的怨愤,冷道:“要不是你们像癞皮狗一样一直求着我,你们以为我真想来和你们见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叫我来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有所求有所图才让我来的吗?呵,真是从小到大就让人讨厌的,同,学!”
说完,岩群转身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根本没想到岩群会突然大发作的同学。
“等等!”同样没想到岩群突然爆发的丁达勤在看到岩群扭头就走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岩群!等等!别走!”丁达勤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追上去。
其他同学尴尴尬尬地面面相觑,又聊了会儿尴尬的天,吃了顿尴尬的晚饭,便纷纷找了理由散了场,只留下几个组织者,也是强烈邀请岩群来的几个人,咬牙切齿地留在包厢里,痛斥岩群不顾多年同学情谊,枉费他们花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来安排这一场聚会,本来还指望大手大脚的岩群能大手一挥把单买了,没想到出了这一茬意外,把财神爷刺激走了,还要他们来结账——组织的时候,他们已经盘算好了由岩群买单,所以通知来的同学们只要来个人就好了,根本想不到宴席还没开始,一个小小的意外就把老板气跑了;连带着还对丁达勤开展了激烈的批评和嘲讽——从小到大都是一只臭不要脸的只知道跟在岩群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至于这些,岩群和丁达勤都不知道了。
丁达勤追出了包厢,直到在酒店停车场才拦住了岩群。或者说,岩群在停车场等着他。岩群靠在车身上,月光下,吞吐的烟雾无端给他渲染了一层失意少年的寥落。丁达勤住了脚步,静静地看了岩群一会儿,嘴巴嗫嚅了一会儿,也没出个声儿。倒是岩群先开了口:“不是你让我等你的吗?我等了你这么久,你都没话要和我说?那你让我等你干什么?”
听着熟悉的埋汰的口气,丁达勤反而笑了:“我也没想到,咱们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
“疼的厉害吗?要送你去医院吗?”看丁达勤还捂着肚子,岩群扔了抽了半截的烟,走上前扶住丁达勤,用肩膀顶了丁达勤的肩膀,“真的这么疼吗?”
丁达勤撒开一只手,捶了捶岩群的胸口:“你小子不知道你下手轻重吗?你说疼不疼?疼是疼,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点疼我还死不了!”丁达勤用力揉揉肚子缓解疼痛,“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参加同学聚会。这么多年,我们组织这么多回同学聚会,你可从来没参加过。”
岩群抬手就拍了丁达勤的脑袋,没好气道:“要不是听说你也来参加同学聚会,你以为我会来吗?什么同学聚会!还不是大家凑在一起,听那些混得好的同学吹牛皮?你觉得我会想听他们说这些吗?”
丁达勤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倒也是,我看我们这些同学,除了你,也没有谁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笑起来,“听起来我好像在你心目中分量还挺重的啊,那你一见面就给我一肘子干嘛!”
岩群打开大G的车门,把丁达勤扶到副驾驶,闻言忍不住又送了一个暴栗给丁达勤:“就当是小时候阿姨做给我吃的肘子,我送还给你行不行?”
丁达勤忍不住抽着嘴角笑起来,是真没想到岩群这小子还记着丁妈妈给他做红烧肘子吃。
岩群上了车:“你家住哪,我把你送回去?还是先去医院看看?”
丁达勤揉着肚子:“没事儿,没必要去医院,我们找个地儿坐坐吧,吃点东西,喝杯茶,好久没见了,刚刚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咱们就撤了,再说了,你刚刚用了这么多力气,不饿吗?而且,要是现在回家,看到我的样子,我老婆肯定要担心。等我缓缓再回去。”
“你老婆?”岩群挤了挤眼睛,调侃道,“不会是初中那个一直跟在你后面的那个拖鼻涕的小尾巴吧?她叫什么来着……叫叫叫……”
“你还记得她呢?”丁达勤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挠头,“她叫项勉,对了,以前有一阵儿你还说她暗恋你,老偷偷看你呢,”丁达勤轻锤了一下岩群,“原来她其实一直是看着我的呢!”
岩群勾了勾嘴角,笑道:“项勉嘛,想起来了,后来才知道她看我是想给我相面来着嘛,你才是她真爱不是!”
项勉。相缅,传说中相柳的遗脉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