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5 梦想的模样
周末很快如期而至。
活动地点是在一个开放式公园，是由公园的工作人员组织的一次表演大赛，参赛者可以表演各种自己擅长的娱乐节目，不限年龄自由发挥。
比赛开始时间从下午两点开始，作为参赛者我们乐队得提早到现场准备。
下午一点半，现场的工作人员对舞台做最后的检查工作。我们乐队作为后半场上场的表演者，时间还是十分充裕。我坐在后台调和乐队里其他队员有一句没一话地闲聊时，背着贝斯，身着连帽衫一身黑的乔木佑掀开了后台的布帘。
“我们贝斯手终于到了，太慢了吧——”鼓手阿助故意拉长音调调侃。
“我们可等你好久了，特别是骆妤，对吧？”其他几个人也坏笑附和着添乱，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扫荡。
乔木佑依旧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他放下包拉开拉链，小心取出了贝斯，但还是斜了我一眼：“真的吗？”
“真的——”我也笑了，“等你陪我试音呢。”
自从那天乔木佑给我发了那条不知所以的微信消息，我们之间也没有再联系。甚至这几天在学校也没碰到几次。但这种情况并不奇怪，我和乔木佑上高中后就被分到不同的班级，虽说是青梅竹马，但也只有在偶尔需要练琴的日子里会一起回家，其他时候大部分只有他空闲才会找我或是我有事求他。
因为实在是太亲近了，我们的关系并不需要靠拼命联系来维持下去。
“话说，你那天找我什么事。”想起他在微信里似乎有话要说，我突兀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在做什么而已。”乔木佑在调试自己的贝斯，头都没有抬。“刚才那里，节奏有点没赶上。”
乔木佑坐在我的右边轻声给我打着拍子，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立刻提出帮我调整。
“嗯，总体来说今天状态不错。”他说。
“我每次的状态都很不错。”我也没在和他谦虚的。
乔木佑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摇了摇头：“不是。今天你好像特别高兴。”觉得有些不妥当，他又思索了一下，“或者说很期待更贴切。”
“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我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因为今天，会有个很特殊的人来看演出。”
“哦？”听了我的话，乔木佑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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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妤给自己发的位置定位离家并不远，所以盛闵安选择坐公交车过去更方便。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是在预料当中的大晴天。十月底已至，秋老虎也收起了自己的尾巴。风中终于不再是燥热的气息，而是多了丝丝凉意。有眩目的阳光，也有爽朗的清风。这样的气温，才是最舒适的天气。
想起昨天到她家补习时她挂在窗户上的晴天娃娃，还虔诚许愿好天气的模样，笑容就会忍不住再次爬上盛闵安的嘴角。
有那么重要吗？
当时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骆妤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当然了！”她坚定地说，“这可是大叔第一次看我们演出，得有一个好印象好开头，让你成为我的粉丝！”
老天也很眷顾她，今天确实是个适合露天演奏的好日子。
好几次在她家给她做饭时看见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对谱子笑声吟唱，一旦自己接近就立刻合上乐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盛闵安在心里不知不觉也对这次的演出有了很大的期待。
想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成为能够感染别人，为他人带来快乐的人。
那天晚上在车里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话语，还仍然能够在耳畔响起。
不知不觉，甚至连骆妤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实她已经成为这样的人了。
那么想成为可以为大家带去快乐的人，这次的演出歌曲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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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现场的盛闵安便愣在原地。
在简易的舞台前，摆着好几排整齐的观众席。而观众席上的观众，都是白发苍苍，年龄大概在六七十岁上下的退休老人。他们有的虽然年纪一大，却看起来十分有精气神。有一些坐在轮椅上出来晒太阳的、腿脚不方便的老人，也到舞台前来凑热闹。
现在的老人家都如此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了吗。
在一群衣着花花绿绿的老人中间，身穿白体恤藏青色棒球服一身休闲的盛闵安，反倒成了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位。
他严重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盛闵安再次掏出手机确认地点。
没错啊。
他满脸都写满了疑问，到处也见不到骆妤的身影。
两点一到，活动也准时开始。在主持人的介绍下，第一位表演者上台了。
是一位拉二胡的爷爷，表演了一首富有技巧性的《空山鸟语》。
第二位表演者也上台了，是两位表演相声的老大爷，惹得台下笑声连连。第三位是打快板说唱，第四位是08年经典曲目演唱。
台上台下是一片欢天喜地的热闹气氛，各种各样老年娱乐节目看得盛闵安逐渐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坐在这个地方的。直到主持人介绍这是一个由年轻人组建的乐队的时候，他才回过神，骆妤和她的乐队成员们开始陆续上场。
作为吉他手和主唱，骆妤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也是最前方。然而今天，她并没有背上自己的吉他。
小小个子的她摆好麦克风，同时目光也在场下不断搜寻。这副不安又紧张的表情，盛闵安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抬起了右手，就像老师提问时学生们举手发言那样。
骆妤很快在人群里找到自己。总算安下心的她松展开眉头，毫不害羞地在舞台上挥舞自己的手臂大方示意。
观众台前的老人家们也都纷纷回头看向自己这里，搞得盛闵安脸颊发烫慢慢收回了手。
“小伙子，你和骆妤那妹子认识哝？”
器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骆妤在台前清了清嗓子，做好了表演的准备。她那双灵动的双眼里满是自信，小身板挺得笔直，甜美的笑颜挂在脸上。
身边一位老奶奶的搭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老人家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盛闵安措手不及，“是，她是我的学生。”他承认。
此时后方负责架子鼓位置的男孩子举起双手，鼓棒敲击出三声清脆有力的节奏，紧接着电子琴悠扬的琴声和贝斯的加追，欢快轻盈的曲调在指尖伴随着音符蹦跳而出，这首歌的前奏耳熟能详，甚至是盛闵安没怎么接触音乐的人都能唱得出来。
「甜蜜蜜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台上的骆妤笑容旖旎，和笑颜一样甜美轻扬的嗓音歌唱着这首富有东方风情的经典曲目，少女对心上人满怀的思念在相见的那一刻化为甜蜜般的梦幻，这首歌曾风靡在各个大街小巷，带人回到当年的年代感。
台下的老人们跟着节奏一起拍掌，与骆妤一同哼唱，台上这个开朗大方的女孩，赢得了他们不少的喜爱。
“骆妤是个好女娃。”盛闵安身边的那位奶奶很激动，嗓门都大了不少。她拉扯盛闵安的胳膊，指着台上的骆妤，像是在介绍自己家的亲孙女：“只要一有空每个周末都跑来找咱们这种老人家唠嗑唱歌。有时陪李大爷下下棋，有时还会和张婶她们跳广场舞。”她摇着头，脸上却满是骄傲的笑容，“这闺女啥都会，唱歌跳舞都难不倒她。”
“咱这的老人都可喜欢她了，只要她来，都是一片欢声。”
在向自己述说梦想的她，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正在努力实现梦想的她，又是那样充满自信，活力四射。
“要是我也能用自己的歌声给其他人带来快乐的话，我也会感到快乐。”
少女的心愿在耳边回响起。
有一个十分坚定的想法在盛闵安心中萌发，他从来没有这么确认过。目光紧紧跟随着台上的骆妤，他的心也随之不自觉开始悸动。
骆妤，你是值得最好的。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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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结束和公园的爷爷奶奶们道别过后，我就按照手机上盛闵安说的位置前去找他。一眼望见不远处人群里身材高挑显目的盛闵安，我轻手轻脚靠近，然后扑上去给他一个惊喜。
他被我撞的往后踉跄几步，手臂却稳稳地抓住了我。
“怎么样！我们的表演怎么样！”我激动得声调都要比平常高了几倍，“不对，别说乐队了，就说我表现得怎么样就好了。”
盛闵安坐的观众席并不在前排，演唱时我也无法一直朝他的方向看，完全不知道他作为观众的感受，所以我对盛闵安的回答没有十足的信心。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们俩同时回过头，看见乔木佑和其他几位乐队成员背着乐器朝我们走来。
“今天幸苦啦。”阿助表示得十分积极，我也笑着冲他挥手。
“不幸苦不幸苦，《甜蜜蜜》这类曲子还是挺简单的。”阿助是个皮肤黝黑眼睛炯炯有神的精神男孩，他笑嘻嘻的，抬眼看到盛闵安，脸色忽然一变：“骆姐，这位是？”说完这句话，他还十分惊慌地看向身边的乔木佑，而此时此刻背着贝斯双手插兜的乔木佑正和盛闵安对视着，黑色碎发下微微遮挡住他的眉目，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助的话才让我想起该介绍一下，我往盛闵安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拉住他的胳膊：“这位是我爸给我找的私人家教，是我邀请他来听我们乐队的表演的。”又将手转向乐队的成员：“大叔，这就是我们乐队的男孩子们啦。”
“很荣幸。”盛闵安拿出了自己的招牌式微笑。
“原来是家教啊！”阿助像是松了口气，“初次见面还不知道，老师好老师好！”身后的男孩子们除了乔木佑也纷纷向盛闵安问好。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阿助打着哈哈告诉我他们还有事，和其他人一边和我们道别，一边拉走了乔木佑。“那我们就先去吃晚饭了，骆妤，下周再见啦！”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盛闵安不知所以地说：“有个男孩子，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听到他这么说，我笑出了声：“啊你说这个啊，是乔木佑吧。”“我做错了什么吗？”盛老师疑惑地皱起了眉。
“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听我发牢骚，知道你要拆散我们乐队的原因吧。”我说。
“你都告诉他了？”他明显没想到。
“乔木佑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时他也是乐队的贝斯手，这种事情我当然要第一时间和他商讨啦。”我回答得振振有词。
“那其他人你没说？”毕竟刚才阿助他们礼貌的表现看得出来他们似乎还一无所知。
“嗯，因为我绝对不会解散乐队的，所以不需要告诉他们。”我正色直言。“话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觉得我们的表演如何呀，盛老师？”
“很有感染力。”这五个字简单得和敷衍一样。
“多有感染力，感染到你了吗？”我暗自翻了个白眼，指望这人根本没用。
盛闵安点点头：“感染到了。能感受得到你炙热的心意，就在这里。”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如此真诚的心意再阻止你追梦，那我也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一瞬间，我甚至没反应过来盛闵安话里的意思。但很快激昂的情绪开始涌上心头，为了不让自己白高兴一场，我抑制住情绪，再次确认了一遍：“大叔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就那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的反应让他忍俊不禁。
我咬紧了嘴唇，在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握住了盛闵安的手：“盛闵安，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大好人！”我用力地挥动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一定会在骆怀明面前拼命说你好话的！你简直就是资深望重德才兼备道德高尚德隆望尊的优秀教师啊！”
盛闵安再不阻止我我就差一点没立刻打开手机淘宝下单一面锦旗送给他了。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他按住我的脑袋，试图让我冷静一会儿，“我并没有答应你之前那个肮脏的计划。”他挑了挑眉，“我允许你进行乐队课外活动，但是同样我也会把你的成绩抓得很紧。”
我脸上懵逼的表情表示自己没明白。
“骆妤，世界上没有人不付出就可以得到收获的。”他叹了口气，双手捧起我的脑袋，“特别是那种梦想与现实都要兼顾的人，他们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同时也会比普通人更幸苦。”
“你的梦想我终于理解了，所以我不会再阻止你。但希望你也能理解你父亲。”盛闵安手掌的温暖传递在我的脸颊，第一次以来我们如此深沉地凝望着互相的双眼。盛闵安的表情和初见时一样温和，但却没有了刚来时的那份成竹于胸的自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会很幸苦，但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的眼里不再只有深邃的陈旧，而是多了不曾有的闪烁。盛闵安的话里是安抚也是鼓励，他不是害怕我不同意，再次翻脸和他闹翻，而是真挚地希望我能更好。
我无法挪开注视他那双眼睛的视线，就像我无法确定这是盛闵安的真心话还是他新的计谋。只是他那句分量沉重的承诺，使我不自禁抬手抚上他修长的指间。
“我明白了，盛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