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丁娜,着实有些可怜,但我却爱莫能助。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丁娜如果跟了我,嫁给我,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我扪心自问,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我的脑海里,金钱永远都是粪土,仅有偷窥者可以忍受它的味道。但是粪土最接地气,最能解决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问题。
我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但是我很惭愧,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居然连一件像样的羽绒服都没有,我是不是很失职,她的清纯和朴素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因此我想,先从丁娜的个人穿着开始,我要负责置办她所有的衣服,甚至包括内衣。
她说,内衣必须是纯棉的,成分最好百分之百,哪怕含有一丝腈纶,都会产生静电,令人不舒服。
回到家里,她还给我看了一件她小时候穿过的毛背心。那是用白线绳织成的,翻过背面,布满了线头。
她告诉我,这是她妈用积攒的劳保手套,拆开之后,织成的毛背心。这要套在我头上,再来几个胖子也揪不下来,这种背心一点弹性都没有。
自从我来这以后,深深感到丁娜的日子过得竟是如此凄苦,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我常说丁娜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原来这是真的。
老妈有病,父女寡言,大姐外嫁,丁娜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只有我来了,这个柱子才更加结实,一旦抽走,家就塌了。
所以我很怀疑我的能力,是否可以拯救丁娜,我也是个未知数。
前夫弃之而去,另寻新欢,不无他的道理。
如若不是我对丁娜具有强大的感情动力,估计跑得比猪、比她前夫还快。
况且古人云,父母在,不远行。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一个都不宽恕的老妈能否彻底放飞我?她给我穿那么紧的毛衣,是不是担心我鬼迷心窍,留在石头山上。
因此娶丁娜不仅仅是克服困难,更是跨越万水千山。
形势非常严峻,敢问路在何方,路在倒插门上。此刻我才体会出老孙的无奈,我也有些纠结,现实太残酷了,爱情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和丁娜的爱情故事必须从长计议,断不可操之过急,这不是我说娶、她同意嫁这么简单的事情。
今天洗完澡积攒出一大堆衣服,丁娜找来一个大盆,要用搓衣板洗。
我惊讶地说:“为什么不用洗衣机?这么多衣服,洗到什么时候呀?”
“洗衣机洗不干净,我都是用手洗的。”
“洗不干净,还发明洗衣机干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喜欢抬杠,但是丁娜说的不对,我们国家都实现四个现代化了,逐渐把人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这是国家大政方针,还用手洗衣服,确实没必要,又不是没洗衣机。
“你放那吧,我自己洗,不用你管。”
显然她不爱听我说的话,丁娜还挺轴的,我又没法硬劝,随她去吧。我想有这洗衣服的时间,咱们唠会儿嗑,温存温存该多好,真是浪费生命。
“那我帮你洗吧,反正我也是闲着。”我投降了。
于是我们分了工,她洗我投。
家里有的是热水,很方便,但是投衣服就没必要了,水特别凉,扎骨头。
丁娜说:“你可以用洗衣机甩干了再放水里投,这样更快一些。”
嗯,这法儿好。
我问她投几遍,她说没沫子就行。
我用三个大盆,一共投了7遍,水才彻底透亮,估计喝一口都不带有洗衣粉的味道。
丁娜的要求太高了,给我多说投两遍。
按照这个标准,她是如何看上我的,这不打脸吗?
丁娜虽然不是洁癖,但却找了一个天下最邋遢的男人,这也是莫大的讽刺。
她总说我用脏手往身上蹭,衣襟上都是饭嘎嘎、油点子。甚至夹菜,她只让我吃靠自己盘子边上的,跨过去,就有打筷子的风险。
我怀疑,这是她从小被她爸用炉钩子教育出来的,虽然她爸抱着碗,几乎不吃菜。
因此我夹菜的时候,总是偷偷瞄着她,盘子里的肉并不都在我这边。
一旦注重这些生活上的细节,我发觉自己在脱胎换骨,芝麻开花节节高。
丁娜的教诲完全正确,我不得不服。
如果我真倒插门了,那么不好意思,所有的规则都得重改,那时就由不得你了。
就这样整整洗了一下午,我俩累得跟臭狗屎一样,差点瘫到地上。再住一个月,我的手也会变成鸡爪子。
晚上还要去王春艳家吃饭。下午她来过一趟,我和丁娜去买鞋,因此错过去了,我没给她狂笑的机会。
我对丁娜说:“你化点妆,打扮得漂漂亮亮。”我这么说没毛病,女为悦己者容,丁娜总是素面朝天,清纯得返璞归真,我也希望她多一些妩媚,多一分妖娆。
“嫌我不漂亮,你可以去找慈梅呀,现在去还来得及。”
“你看这是哪的话,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漂漂亮亮,我说的有错吗?”
“你说的当然对了,但是我们家穷,没钱买化妆品,而且我就这样,受不了了吧,要不给你买张车票回家吧!”
丁娜总是刺激我。你个枪崩猴,居然敢撵我回去,我用冒着寒气的手去冰她的脖子,以其前夫之道还治其妇人之身,我知道她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怕冷。
丁娜尖叫着求饶。
你也怕凉,那还往人家脖子里伸,肚子里热乎,你敢伸吗。
丁娜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由于投了一下午衣服,再加上蹲了好长时间,我的腰都快折了,生活的艰辛和劳累让我一点饭饱思**的想法都没有了,这比当兵喂猪还累得慌。
我就想躺在床上睡觉,什么陋室铭也不背了。
临近傍晚,我和丁娜赶往王春艳家,她父亲是工程师,母亲同样是家庭妇女,但住的是联排别墅。西北地广人稀,她们厂只要是中层干部,都有一套小二层。
我穿着新鞋,丁娜穿着新羽绒服。我们好像小两口去赴宴。
当然,王春艳很清楚我们怎么回事,自然她父母也很清楚,我能看出来。
王春艳的母亲头发灰白,人略胖,显得很富态。丁娜不在,她私下里问我,将来怎么办?
老太太很关系这个问题,试探着我,可是我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我说暂时两地分居吧。
王春艳母亲说:“我和春艳父亲也是这样,分了好多年,最后工作稳定了,才聚到一起,年轻人慢慢来吧!”
我点点头。
王春艳的父亲不喝酒,但是他们给我准备了西北最丰盛的晚宴。有粉汤饺子,自酿凉皮。
王春艳和我有说有笑,不再是敌我相对。她悄悄告诉我,丁娜的母亲说,这个人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我姑娘以后还嫁人吗?
我心头一颤,如遭当头一棒,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我赶到野猪林里就地处理掉。
佛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