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许多天之后,陈默又突然出现在家里,也如同幽灵鬼魅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陈默看见冰箱里长满了绿毛的蛋糕,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没好气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懒了?蛋糕都坏了也不扔掉。”
池禾禾才走进家门就听见陈默的吼叫。
“你怎么回来了?”池禾禾一边放下手里的钥匙问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吃饭了吗?”
“没呢,你没买菜呀?”
“没,我不太想吃,也不知道你回来,所以就没买。你自己解决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懒了?冰箱也不清理,饭也不做。”
池禾禾把肩上的背包甩在一边,一头倒在沙发上,不想理会。她确实变得懒散了。
陈默的手机铃声响起。
“哎……哎……我在呢,好……好……”一通电话。
“既然你不做饭,那我就出去吃了,刚好有几个兄弟叫我出去吃饭,我晚点回来。”
陈默说完就匆忙收拾起来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像忘了什么似的,轻叹了口气“唉~”
折回来看着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池禾禾,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乖,在家等我!”
对于陈默的亲吻,池禾禾心里再无波澜,她躺在沙发上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她已经看够了他离去的背影。
惨白的灯光喷薄而下,冰凉如水。
房间里静谧得可怕,池禾禾起身,睁开眼的瞬间,原本包裹在眼皮底下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她仰起脸使劲吸了吸鼻子,仿佛没有这一口气的支撑她就起不来了。
他真的忘了。
她拎起垃圾桶里那块长满了绿毛的蛋糕,默默地把它带到楼下,扔进了环卫工的垃圾车里。
随同这个长满绿毛的蛋糕被扔进垃圾桶的,还有池禾禾的十九岁到二十六岁。
路边的大排档,热闹非凡。一个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脸红耳赤地谈论着美国总统大选,手里的香烟已经快烧尽了,一根长长的烟灰眼看就要掉落下来,男人猛吸一口烟后连同烟屁股一起狠狠地砸在地上:“操~,这届总统什么玩意,还不如让我来做。”
陈默叼着烟,靠着椅背,附和地笑了几声,眯缝着眼睛到处瞟着,呵呵,这群傻子。
这些同学,陈默是看不上的,如果不是刚刚太生气了他也不会一个电话就被叫出来。陈默外形条件不错,帅气,而这些同学二十啷当岁都已经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屁大点本事没有还爱吹牛,陈默就从来不吹牛。
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的手机纷纷响了起来,一个个满脸油光的男人,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安抚着电话那头的人。
唯独陈默的手机始终静悄悄的,面对大家的询问,他故作轻松说我家的从来不管我,自由。说完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论自己老婆或者女朋友发来的催促短信的时候,陈默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陈默读着短信的内容,迟疑了几秒,手指飞速回复了过去就把手机屏幕扣在桌子上继续呵呵附和着。
二十七岁刚开始的这个夜晚,池禾禾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打算结束这一切。
或许这一切早已经结束,就在两年前陈默第一次乘着出租车出差的那个早上就已经结束了,只是她迟迟不敢给自己下一个指令,也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仪式了。
池禾禾摸索着拿出手机,给陈默发了一条信息,“要不……我们分手吧。”
要不?她在给自己下指令的时候还在征询他的意见。
“别闹,等会儿给你打包点吃的回来哈。”
池禾禾无力的蹲在垃圾车旁,双手环抱着肩膀,默默流着眼泪。
有些人,你明明已经在上吊了他以为你在荡秋千,你溺在水里拼命挣扎他在旁边为你激起的水花喝彩。
那一晚,陈默没有回来,就像泥石沉了大海,无影无踪。
陈默从来不吹牛,他只是从来不遵守承诺,连外出打包食物回来这么小的承诺都无法遵守。
“你为什么不问我?”池禾禾心不在焉地低头扒着餐盘里的食物,问正坐在对面风卷残涌的柴乔西。
“问什么?”柴乔西没有抬头,继续大口大口吃着。
“就是昨晚,我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你想说自然会说”
“那你想知道吗?”
柴乔西手里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几秒之后,他笑着说:“没有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女人摸着柴乔西的头温柔地说。少年柴乔西则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十三岁的柴乔西感觉自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少年柴乔西踢着脚边的枯草,弄得尘土飞杨。
“看来小鬼要长大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说说看,是哪个小女生能让我们小鬼这么茶饭不思的?”
“她不是小女生。”柴乔西笃定地看着远处。
“好好好,不是小女生,咱小鬼也不是小男生了。可以说说看吗?”女人戏虐。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总是想起她,时时刻刻都想见她?”
“嗯……好像是这样的。”女人温柔地答道,没有带一丝丝感情色彩,她要保护一个小小少年的美好初恋,生怕稍有不慎就把他的倾诉通道堵上了。
“可是,如果一直不能告诉她,那怎么办?”十三岁的柴乔西仰着头看着女人,期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或者鼓励,好让他的喜欢能明目张胆起来。
女人没有回头迎接那个充满期待的目光,她无法用她的经历去指导一个刚刚萌芽的少年,或者说她的经验并没有可取之处。
她的侧脸也是好看的,柴乔西看得入了迷。
“那有什么关系,喜欢是可以默默喜欢的,等你觉得可以告诉她的时候,再告诉她好了。”
是的,默默的,虽然与少年郎的情窦初开稍有不同,但人类的感情大抵都是相通的,喜欢就是喜欢,就像女人喜欢池禾禾,如果不敢相认,那就默默守护着就好。
柴乔西笑着说着没关系,伸手把池禾禾面前的空餐盘挪到一边,然后把刚送上来的饭后甜点端到了池禾禾的面前,笑意暖然,说:“快试试看,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草莓味的粉色蛋糕,是如此干净,一点杂质都没有。
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如果知道了自己如此不堪的过去,会不会还会笑着说“没有关系”。池禾禾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这个如此纯净的男孩,她更加没有勇气把长满绿毛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然后层层撩开,淡然地细数着上面已经发酵成型的气孔,还要评论一番气孔的大小与形状。
池禾禾没有再说话。
教练是说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