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介打了个哆嗦
“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镯子!过山!”阳介连忙说。
“被解救后的半年,小耗子恢复得很好,虽然腿不灵活,可也能撑着椅子站起来,在公子娘子精心照顾下,她干干净净,虽然不爱说话,可嘴角常常洋溢着笑,公子的娘子怜惜小耗子的紧,疼爱有加,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一只玉镯送给了她。”
阳介拿出货架上一个紫红漆木小盒,小木盒质地简朴,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普通得很,打开盒子里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盈盈绕鼻,让人燥乱的心顿生平静。
这是一只良渚玉镯,玉镯很小,不像是给成人佩戴的,内里和两面都是平的,外圈是半圆的,颜色灰灰白白,还带点黑,加点黄,上面还有斑斑的小窟窿,只有一面有一层薄薄的红色,也是那种病恹恹的红,卖相看起来十分糟糕。
“不好看,一看就不是名贵的玉种!”
长黍嗤之以鼻。
“其实,表面有点点的斑块,是古玉沁变的形态,如将其迎光观察,可见其处闪闪发光,俗称“苍蝇翅”。这只玉镯,因为很多书上都说上古时代的玉镯大多是高筒状或者是内平外圆的,而且一般不雕纹饰,扁平状或圆柱状都比它们要迟,它的颜色和窟窿很自然,不是人工用药水之类烂出来的,用开水一泡,拿出来闻是一股土腥气,这更证明这些窟窿实际上是“蛀孔”,是高古玉器受沁的一种。”
阳介像个专家一样解说着。
“卖弄!”玄汐嘴角一撇,不以为然。
“这样说来,我也看这只玉镯白果青色,晶莹滋润,深邃精美了”
长黍学着阳介的样子摇头晃脑。
长黍端来了玄汐新做的梨花糕,微甜香糯,口舌生香!盘子还没放下,阳介伸手就拿了一块,这个挑剔的男人唯独对玄汐的糕点手艺赞不绝口,也正因为这一点,阳介才处处哄着玄汐,她虽然脾气臭,但是因为她做的糕点无人(也无鬼)能及!
“女孩也真有缘,手生得特别小,居然一点不费劲就戴上了。”阳介咽下花糕,舔了舔手指,“没想到大约过了一个月的光景,女孩开始说手镯戴着不舒服,发热,而且越来越热,有点受不了。别人玉戴了都凉,小耗子怎么戴热呢?”
这时流忆阁里鸦雀无声,只听见外面细碎的雨声卜卜索索地敲打在窗檐上。
“于是取下后便放入了这个盒子里,不久后一次偶然,小耗子拿出玉镯把玩突然发现这只玉镯原本只是薄薄的一层红色,这时,玉镯竟然变成了大半层红色了,其中有一处简直像是红宝石,用灯光一照,没有一点瑕疵,颜色也极其艳丽。这只玉镯,以前看得很仔细,决不是这样的,这在古玉是一种“盘变”,是因和人的体温、汗液接触发生的一种变化,就好比是从冬眠状态中甦醒过来了。”
“小耗子从小营养跟不上,在地窑内潮湿、阴冷,她新伤加旧伤,各种细菌的感染,早已病袭入体,深入根髓。”
外面的雨声不急不徐,这么多年了,没见大也没见小过,一直以均匀的频率和速度落进地上的涟漪处。
“小耗子自知命不久亦,一位道人告诉她,玉镯最有灵性,可以守护自己的主人,用自己的精血供养玉镯,将来如果离世,精魄与玉镯合二为一,可以为自己的主人保命求全!”
“小耗子每日咬破手指日夜把玩着玉镯,用鲜血淋漓的手指温柔而坚定地抚摸着玉镯的每一处“蛀孔”,每一寸镯身,镯子通体鲜红,渐渐沁入玉髓......小耗子来到举人公子家一年三个月时终于用尽最后一丝气息逝去了,全家悲痛之极,感叹这苦命的姑娘多舛的命运!”
玄汐的眼睛直直的望着窗户上悬着的八角风铃,上面系着的红绳有些松了,风铃晃动着,可是从未有任何人听到这八角风铃的铃音。它一直是微微荡溔从无声响。
“就这样死了吗?”长黍意犹未尽。
“急什么急?”阳介白眼一翻
“举人公子一家在小耗子去世不久就遭遇了大劫,半夜被歹人堵住宅门全部烧死在宅子里,惨绝人寰,那一天火光映得整个城的天空一片通红,清晨时分才将火熄了,宅子里、院子里尸体遍地,烧得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到处一片焦黑,而当人们打开里间杂物堆中的一个普通木质柜子时,发现,举人的五岁女儿和她怀里紧紧搂住的刚满周岁的弟弟竟然正在香甜地睡着,柜里内壁毫无烟尘,两个孩儿安然无恙。”
长黍睁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脸上若隐若现褐色毛发,两只耳朵就要立在头顶。
“后面调查得知,是小耗子原来的主人伺机报复,已经在举人宅子起火的同时困在了内房,同举人公子一起葬身火腹了!公子的一儿一女被新上任的知府收养,谁也不会关心,那个五岁女儿近年来一直佩戴的玉镯不知丢在了何处。”
长黍急忙抓起玉镯,仔细察看,“这里、这里!”几乎就让人忽略掉了,一道细微的像头发丝一样的细纹在玉镯那处“苍蝇翅”旁绕了一圈,此时细细亮亮闪了光芒,一股异香悠悠然飘出,让人心生安宁,只想坐在此处发着呆......
盘中的仅剩的梨花糕被长黍和阳介同时捏住,俩人互不相让,长黍的耳朵已经立在了头顶,大尾巴也因为用力显了形,膨膨的在身后摇摆着。阳介龇着牙伸出手掌做欲扇状,长黍一声不情愿的哀鸣放开了花糕,阳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花糕填入口中,拍拍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