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火光伴随着烟雾有节奏的上下翻飞着,忽明忽暗的地照亮着一张略显狰狞的脸,汗水迷住了眼睛,细眯着的眼睛在眼镜片下面烁烁发亮,嘴角上带着那么一丢丢张狂、一丢丢兴奋,头顶略有少发的额头油腻腻地泛着光。
阳介的几道菜都已经上桌了,松鼠桂鱼的糖醋汁汤汁浓郁、红烧肉每一块肥的晶莹瘦的滑嫩、虎皮青椒皮略微焦糊,斑驳的焦糊点如同老虎的花纹......这一盘盘美味的菜肴摆盘也相当讲究,鱼头尾的朝向、肉切块的适口大小等,精致贴心、恰到好处!
与这桌美食相对应的是......额,不忍目睹!放眼望去,所到之处,都是流着拉着丝的哈拉子、眼睛里散发着狂热的光芒、指上的筷子时刻准备着插向目标的食客。
阳介端上最后一道黄金蝴蝶虾,把盘子位置微调了又微调,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脸也洗干净了,甚至眼镜片也透亮,这样非常有仪式的落座后,骄傲地环视了一下一桌子菜品,那眼神就像是欣赏着自己优秀绝伦的孩子一般。
桌旁一张胖乎乎的脸上滴下的口水解释着什么叫做垂涎三尺,
“长——黍——”
若不是阳介一声唤,这个家伙就要把口水滴到红烧肉里了。这位蹲在椅子上的褐衣少年少便是长黍,黍,鼠也。因道行不深,此时被热气的蒸腾和美食的诱惑双管齐下,那脸上就出现了深深浅浅褐色的绒毛,长黍前身虽是一只松鼠,但却格外害怕老鼠,无论真的假的,可爱的还是酷酷的,都一律敬而远之,并常常自嘲地说“虽然我们松鼠是鼠类,但绝不和老鼠同流合污,我不是怕它们,我是不想被人误会,误认为我是老鼠!”
长黍看着卖相怪异、像长了刺的鱼问:“掌柜的,这是什么鱼?”
“松鼠桂鱼”阳介答
长黍一脸惊恐,捂着嘴欲呕。
“不是松鼠啦!”
阳介白眼一翻
“我给你说说这道菜”
长黍发现,掌柜阳介这个白眼翻的越来越有水平了,眼珠一上一下,从黑到全白,又从全白到黑,一气呵成,他常常担心掌柜的当翻到全白时万一翻不过来咋办?
还没想完,只听阳介开始了松鼠桂鱼的由来:
每当一桌宴席进行到鱼的出场,可比戏到高潮。
一般宴席往往于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才见鱼盘亮相,而这一身酱染的风采、披挂姜末葱段的整鱼闪亮登场时,鱼头瞄准右上座,这样鱼头、鱼尾自然连带出主宾和陪客两位,共进一杯酒,然后双双分别以箸按住头尾,请坐中各位共同“剪彩”食用。
就这样一条鱼便被慢慢地消灭掉半壁江山。
当然,各地有各地不同的吃法,各人也有个人的品法。
有一次,朋友见面,文人雅聚,每上一道名贵、稀异的鱼菜,客人不论上席末座,能以诗词破出鱼名者,便可领衔下箸灭掉这条鱼。
而此时的菜肴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松鼠”活跃盘中,无人能识。只好请主人揭秘:“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原来是用特殊的刀工塑型变幻的一尾鳜鱼。
此种游戏,雅趣和热闹并彰,历久难忘。而鳜鱼的鳜字不易写,鱼身处常常会有桂花点缀增香提味,于是就改成桂花的桂了。
“掌柜的,你懂得真多!”长黍赞叹道“百度上抄的”一个慢悠悠的女子声音传来“真啰嗦!”角落里一袭黑衣压低帽檐的瘦削的身影渐渐移到了桌前,拿起筷子开造。
“玄汐,你......”
阳介正津津有味的说着,突然遭人这样一怼,像吃了一口干馍,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长黍这才回过味来,此时,那一缕缕飘荡在空中的香气慌不择路的溜进了鼻孔,就要坚持不了!
阳介的一句“开动”,嘴,这个器官不再有多余的用途,只剩了“吃东西”这一项功能。
“鱼要先从背部吃,长黍!”
“喝汤不要那么大声!”
“筷子拿反了,玄汐”
阳介的强迫症又犯了,这会儿,长黍和玄汐可不管那么许多,松鼠鱼被挟得乱七八糟,红烧肉只剩下了配菜的胡萝卜青椒,油汤汁洋洋撒撒,到处都是,刚才养眼的一桌佳肴瞬即成了残羹冷炙!
阳介冷汗如雨!
餐桌上的热气将窗户蒙上一层薄雾,外面阴雨连绵、黑的看不到尽头,这是一个人间与地狱的交界处,无论这蹉跎归一是不是终日绵绵细雨、阴冷黑暗,三魂街上有没有幽灵肆虐、鬼哭狼嚎,这彼岸东南方300米处的流忆阁都是灯火通明,烟火人家,都是这般独一无二、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