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子巷的东南方向有一座很大的土包,据说这里是日本鬼子当初建造的碉堡,我们都习惯把这个土包叫作“土碉堡”。“土碉堡”就在寨海子的南面,周围是一片宽阔的荒地。春天到了,这里就会不知不觉长满我们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各种小草,能吃的野菜也很多,还有撒欢儿的野兔,自然“土碉堡”也就成为了我们小孩子的乐园。
土碉堡周围的小草已经覆盖了地皮,有菟丝子、炮仗棵(音)、戚戚菜(音)、蒲公英、星星草、猪猪草等许多我们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小草。菟丝子是野兔子最喜欢吃的一种草,我们小孩子也很喜爱,揪下叶子放在嘴里嚼一嚼是酸酸的味道;中间长出一朵喇叭花的是炮仗棵(音),揪出喇叭花来放在舌头上舔一下是清香甘甜的;叶子边上长满锯齿一样细刺的是戚戚菜(音),当我们的手不小心刺破了,就掐下戚戚菜的叶子放在掌心里慢慢揉碎,敷在伤口上就止住了血;紧挨着地皮长的蒲公英是可以直接吃的;星星草之所以叫它星星草就是因为它节出的小花看去像满天星一样的漂亮……
大顺子趴在碉堡上,嘴唇边儿嘬着炮仗棵的喇叭花,看上去很是得意。在他的左边是张文和春妮儿,右边是胖墩儿商文化和商红星几个孩子,大家都趴在“碉堡”上一动不动。
在寨海子里也不时的伸出几个小脑袋来向“碉堡”这边儿张望着,小春儿用红头绳扎起的冲天小辫子和小嗑巴嘴儿商学志的光头看上去特别的扎眼。
我们这是在准备着一场围猎的行动!
在“碉堡”和寨海子中间的草地上有一只土黄色的小野兔,只见它兴奋地抓耳挠腮在新绿的大草坪上跳来跳去;一会儿,又蹲在草地上竖起两只长耳朵,伸长了脖子机警地四处张望着。见四周没有危险,就又低下头去享用起嫩嫩的小草来。可是,天生胆小的野兔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而是吃几口草便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当野兔快跳到寨海子边儿的时候,大顺子就指挥着他的部队悄悄地爬下了碉堡从野兔后面散开包抄了上去。
随着一声呐喊:“冲啊,抓住敌人……”被惊起的野兔来不及选择逃跑的方向,便跳起来向寨海子飞奔过去,寨海子里的小磕巴他(她)们早就瞭望好了敌情,做好了抓捕“敌人”的准备。
被惊得慌了神儿的野兔无路可逃,毫无选择地一下跳进了寨海子,一着地它便摔了一溜滚儿。小嗑巴见了便首当其冲一个饿虎扑食向野兔扑去,其他的孩子也一涌而上。小野兔并没有因此而束脚就擒,而是迅速地跳起来沿着寨海子向东面逃跑。寨海子上边的大顺子见他的伏兵没有抓住“敌人”,便大叫道:“笨蛋,小嗑巴你领人快追,我们从那头去堵……”
大顺子带着胖墩儿和商红星他们飞跑到前面冲下寨海子堵住了野兔向东逃跑的道路;正在奔命的野兔一见前面有人便又掉头往回跑去,却被张文和小磕巴他们堵住了回路。
在寨海子的北边儿沿儿上是商二撇子家高高的围墙,野兔根本爬上不去;小春儿和几个年龄小的孩子手拿树枝吆喝着守在寨海子上的南面儿,野兔只有在寨海子地下来回的打转儿……
包围圈越来越小,野兔停止了奔跑,它惊恐的伏在地上喘息着,嘴两边的胡须不停地抖动,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墙。大家围成一圈儿弯下腰来做好了抓捕野兔的准备,大顺子脱下他的黑布褂子,两手张开,一点一点地靠近野兔,突然猛地一扑,抓捕结束了!
“抓住敌人了,我们胜利了!”大家高兴地叫着、跳着、唱着。
大顺子扬起两道浓黑的眉毛,张着厚厚的嘴唇笑起来,一幅得胜者的姿态。
春妮儿和小春儿紧跟在他的后面不时地伸出手来摸着小野兔那土黄色的脊背。
大顺子用左手抓着小野兔的两只大耳朵,一摇一摆地哼着调子带着他的队伍得胜还家了。
这次抓住的野兔没有让大大娘给炖着吃掉,而是把这个长耳朵的小家伙放进了大顺子家的鸡笼子里养了起来。
乡下人家养的鸡是不在笼子里待着的,而是在院里院外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的,它们捡食人们掉下的饭渣,在柴火垛子下面寻找散落的粮食粒,在草地上捡食草籽,用爪子刨开土地寻找虫子……总之,它们有很多办法来填饱肚子,等到天一黑有的便飞到树杈上去了,也有的宿在了草垛子上,就连下蛋也会随便下在哪个柴火垛子里,不用回到自家窝里去,有时候邻里之间也会因为分不清谁家的鸡下的蛋而红脸。
不管大人们红不红脸,也不管是谁家的鸡下了蛋,我们巷子里的孩子常常熟练地在草垛子里摸了鸡蛋,然后用红泥包起来,在土地上挖个窑儿烧熟了,躺到麦秸垛子上去一饱口福!
自从逮到了野兔子,照顾它的生活就成了我们关注的大事,天天去薅些它爱吃的青草来喂养它;可是,小野兔却没有了在野地里对鲜草的那种贪婪,也许它正在为失去自由而烦恼吧!
我们没有谁能理解小野兔的想法,每天热情地侍弄着它觉得添了很多的乐趣。